屋裡歡笑的聲音立時一頓。冷溶月便踏着這片刻的寂靜進了屋。
全家人都在。冷溶月嘴角微揚。不過,看他們一個個看過來的眼神……是了,他們纔是一家,她從來不是。冷老夫人最先打破沉靜,笑着招呼她道:“月兒來了?”
冷溶月盈盈一笑,上前幾步對着老夫人微微一福,“月兒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笑容慈祥的立刻伸手虛托住了她,“一家子人,不必拘禮。”
“謝謝祖母。”冷溶月乖巧的應了。心中卻是冷笑連連,猶記得剛剛回京當日,她挑三撿四的嘴臉。不過短短几日,只因君無忌對她處處維護,還有沐雪染與她相好,她待她,便又是另一副的嘴臉。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身在權貴世家又如何能夠避免?冷溶月心中微嘲,便聽到冷老夫人慈祥的道:“坐吧,你這孩子,身體不好以後這些虛禮就都免了,祖母年紀雖大了,卻還沒有老成古董,絲毫人情也不通。”
“祖母自然是通情達意的,就連郡主也羨慕月兒有個好祖母呢。”冷溶月便也順從的起身,走到還剩下的唯一一張空位上坐下,盈盈笑道。
“哦?郡主當真這樣說?”冷老夫人眼中蘊上喜意,笑不自禁的問道:“郡主回去了?”
冷溶月點頭,“嗯,郡主親口說的,祖母若是不信,可問明月明心,她們倆也聽見了。”
明月明心適時的站出來,應承道:“郡主不是羨慕小姐有個好祖母,昨晚匆匆離去時還十分懊惱不能來向老夫人道別,請小姐代她致歉呢。”
冷老夫人笑得更開懷了,對沐雪染好一通誇讚後,又問:“郡主對尚書府可還滿意?”
沐雪染是昨晚回去的,襄誠侯沐雲飛直接派了人來接的她,來之前並沒有支會任何人。由此,冷溶月隱隱的猜出,只怕沐雲飛待尚書府是連半分好感也無的。否則,沐雪染堂堂郡主身份,他又如何不派人來支會一二。
這些冷溶月自然不會介意。對尚書府,她比沐雲飛還要厭惡。不過是暫時需要這重身份而已。
冷老夫人想要靠討好沐雪染而搭上襄誠侯沐雲飛,好爲尚書府多討上一層保障。對此,冷溶月只能在心底呵呵兩聲。
“郡主很喜歡尚書府,原本打算還要多留幾日,奪何侯府似乎出了什麼事,才匆匆的走了。”冷溶月擡眸看向與她對桌而坐的冷江沅,卻見他面色微微一變又迅速恢復如常。
“哼,有什麼事連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眼見冷老夫人話裡眼裡都只有冷溶月,冷無雙立刻不憤的插話道。
“三姐想知道有什麼事,改日見了郡主,親自問問不就知道了?”冷溶月不輕不重的笑道。
“你……”冷無雙怒目而瞪,冷溶月微微一笑。冷無雙氣極,轉過頭去對着冷江沅便眼淚汪汪道:“爹,你看她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我纔不要她跟我一塊去安王府去。”
冷溶月嘴角微勾。
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早餐。
只是這早餐都還沒有上桌呢……
冷溶月微微的嘆了口氣,擡起頭來,不避不讓的看向冷江沅。冷江沅也看着她,看着她一副桀驁不訓,半分也不懂得退讓的模樣,眉目就是一冷,“嫡女就該拿出嫡女的姿態來,莫讓人看了笑話。”
冷溶月清冷一笑,輕輕的將額際的頭髮拂到耳後。“抱歉,我雖是尚書府的嫡女,這些年卻一直生長在江州,加上娘又去世得早,算得上是有娘生,沒娘養了。嫡女該是什麼姿態,完全不懂。爹若是嫌棄,便將這嫡女的身份收去好了,愛給誰給誰。”
“放肆!嫡女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冷江沅重重的一拍桌子。將茶杯都震得在桌上跳了幾跳,才落回原處。“你當真以爲你攀上了襄誠侯府,我便不敢動你了?”
“從來不敢。”冷溶月平靜的看着他,眸中清冷無波,“自小我便與安王有着婚約,是安王未過門的王妃,爹爹都能排出異己的將我送到江州去,如今只是小小一個襄誠侯府,又如何攔得住爹爹?”
“逆子!”冷江沅想也不想,端起茶杯便向冷溶月潑去。冷溶月不躲不閃,任茶水撲在臉上,任冷無雙驕傲又得意的笑看着自己。一雙冷眸只不避不閃的看着冷江沅。
冷江沅也是一時衝動,被冷溶月這樣看着,又惱羞成怒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以後哪也不準去,就留在府中好好的跟着你姨娘學規矩。”
剛剛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當中,冷老夫人有心想要阻止也來不及。此刻還不容易抓住了機會,立刻冷聲道:“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婆子!都當我死了不成!”
冷溶月咬着嘴角不說話。
冷江沅臉上閃過幾分心虛,但看冷溶月倔強的臉色,冷哼一聲,也不說話了。
“好好了,老婆子老子,管不住你們。你們都走吧,我累了。”
“祖母,都是她的錯……”冷無雙撒着嬌,還想趁機再踩上冷溶月幾腳。卻不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冷老夫人狠狠一眼瞪過來,“你給我閉嘴!月兒是尚書府的嫡女,就算年齡沒有你大,你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說她不是。跪了幾天的祠堂,還是連半分的規矩也沒有學會!”
“老夫人……”張氏嚅嚅開口,再次被冷老夫人打斷,“我看不是月兒要學規矩,是整個尚書府都該好好的學一學規矩!”
張氏臉現難堪,快速垂下頭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憎恨。
茶水順着臉頰滴落在素白的衣裙上,一點一點暈染開來,如在潔白的雪地裡開出一朵一朵的小花來。冷溶月並沒有去接明月遞過來的絹錦,任茶水順站髮絲,順着臉頰流下。
今日的恥辱,他日她會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爹……”在老夫人處受了委屈,冷無雙又習慣性的找上冷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