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慧跌倒在青磚鋪砌的路上,她心急的追趕南宮敖,被路面上的一個小石頭絆倒,整個身體往前撲,跌倒在地上,幸虧是大冷天,穿的衣服都是棉衣,沒有跌出破皮爛肉來,只是臉頰被擦破了皮,手掌被劃了一道口子。
“貴妃娘娘!”秋香看着跌倒在地的沈如慧哭喪着臉喊道。
沈如慧狼狽的趴在地上,秋香伸手去扶她,她甩掉了秋香碰到她的手,嚶嚶的哭了起來。
下了龍輦的南宮敖,站在不遠處看着趴在地上哭的沈如慧,腦海裡卻是沈如慧往昔那張笑顏如花的臉。
在沈如慧十二歲時南宮敖就認識了她,那個時侯沈如慧梳兩個小辮子,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人的時侯會轉啊轉的,看着他的時侯那雙眼睛會發出光芒,他會故意拽她的小辮子,她就會仰起頭,嬌憨的看着他笑,叫他,“敖哥哥!”聲音又甜又糯。
這麼多年過去了,叫他敖哥哥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不見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個好妒成性,攻於心計的慧貴妃了,他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南宮敖站在刺骨的寒風中,他的龍袍灌滿了風,他甚至能聽到風吹他衣裾的呼啦呼啦聲,那一聲一聲猶如沈如慧的哭泣聲般刺耳。
立在那很久,久到他的身體都被寒風凍麻了,腦子也開始迷湖不清晰起來,不知不覺的擡起腳,邁着步子往沈如慧身邊去。
鬼使神差的到了沈如慧身邊,伸手拽起坐在地上嚶嚶哭泣的沈如慧,語氣暴戾的說道,“你瘋了,凍的刺骨的天,坐在這冰冷的地上。”
聽着耳邊霸道發怒地聲音,沈如慧擡起滿是淚痕的臉,對着南宮敖嚷嚷道,“你都不在乎了,我還在乎什麼?你不要我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看着眼前撒潑的沈如慧,南宮敖吼道,“給我回永壽宮去!”
沈如慧一聽,宮敖對着她咬牙切齒的轟她走,她雙手立刻抱着南宮敖的胳膀,可憐兮兮的抱着,沒有了剛剛的撒潑樣子,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南宮敖擰眉吐氣,瞥了一眼像枝蔓一樣纏在自已手上的胳膊,他看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沈如慧說,“放開我,先回宮,別再惹我發火。”
沈如慧聽了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收緊了抱着他的胳膊。
那麼多奴才在看着了,南宮敖就算是有心想要安慰一下沈如慧,也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給她溫言軟柔,要是她這麼一鬧,他就妥協了,那要是後宮的嬪妃都效仿她,這後宮不得亂了套,要真是那樣他簡直威嚴掃地了。
南宮敖見沈如慧不動,他銳利的眸子一掃,對着秋香道,“帶你家主子回去。”
“是。”秋香聽到冷如冰霜的命令,立刻伸手去握着沈如慧的胳膊,想要把她的手從南宮敖的胳膊上拽下來。
“別惹皇上生氣,這麼多人了。”秋香趴在沈如慧耳邊低聲的說道。
沈如慧默不作聲,一雙汩汩流淚的眼睛看着南宮敖,那眼神裡滿滿的悲傷,輕聲哽咽一句,“皇上,不要慧兒了嗎?”
寒風呼嘯而過,帶着沈如慧的這句輕聲呢喃竄進了南宮敖的衣服,刺透了他的皮膚,扎進了他的心裡,心疼的揪了起來,他曾經山盟海誓的說過,寧負天下不負卿。
當初的誓言他記得清楚,也不想違背,可沈如慧現在逼迫他,讓他生了煩感。
伸手用力的抹下沈如慧抱着她的手,他沉默的往前走,留給沈如慧一個冷如寒霜的背影。
沈如慧看着南宮敖大步往前,對站在寒風中的她毫不關心,她淚如泉涌。
沈如慧站在那看着南宮敖上了龍輦,看着龍輦在寒風中漸行漸行,她才清楚的意識到南宮敖對她真的不念當年情,她真的不明白南宮敖爲什麼突然之間就變得對她這麼無情了起來。
她最近雖然心裡恨葉婉歌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突然間就對她這樣冷漠無情,爲什麼出了事情南宮敖問都不問就懷疑是她在背後倒的鬼。
當初南宮敖對她信誓旦旦的發過誓言就算負了這天下,到最後他也不會負了她沈如慧,可現在了,他不但沒有負了這天下,他還因爲別的女人負了她沈如慧。
當日沈如慧回去便生了病,永壽宮的奴才是一遍一遍去養心殿讓張富貴稟報皇上,慧貴妃病倒的事情。
張富貴聽了心裡打着邊鼓,想着皇上今天因爲慧貴妃的事情生了氣,皇上這會正在皇后屋中了,不知道皇上此時要是聽到慧貴妃的消息會不會動怒。
葉婉歌因爲懷有身孕的關係,一天到晚的都覺得身子骨很疲累,所以她就直接躺在鳳榻上不下榻了。
南宮敖坐在鳳榻邊上,葉婉歌靠坐在那,南宮敖伸手握着葉婉歌的手,看着她說道,“皇后,你辛苦了!”
葉婉歌垂下眸,嬌羞的說,“臣妾能爲皇上生兒育女,是臣妾的福份,臣妾高興還來不及了,不覺得辛苦。”
南宮敖聽了也中深感欣慰,他要的只不過是個聽話的不給他惹事端的女人,而皇后卻一直是很安靜聽話。
“皇上有心事?”葉婉歌看着南宮敖橫眉冷豎,悶悶不樂的樣子問道。
南宮敖黑眸閃過一抹精光,說道,“皇后,最近朝中事務衆多,後宮之中又屢屢不平淨,真是讓我身心俱疲。”
南宮敖提起後宮之事,葉婉歌自然知道他說的是樑妃的事情,還有皇太后的病情,這些事情都跟她這後宮之首管理不當有關,要追究責任,她罪責難逃,所以她請罪道,“臣妾掌管後宮失職,請皇上斥罰。”
聽到葉婉歌向他請罪受罰,南宮敖對葉婉歌的好映像又增添了一分。
出了什麼事情,葉婉歌總是從自已身上找原因,從來不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這種說人過錯,先自我檢討的做法,讓南宮敖非常欣賞。
南宮敖認爲葉婉歌這麼做大度,有當家主母的風範,處理事情也是對事不對人,從來不尋私舞弊,站在高位卻從來不爲自已謀福利。
他來她這裡,她每日都要說一遍,宮裡的其他其妹也在等着皇上,皇上不能冷落了其他的姐妹,讓他到各宮都走走,讓各宮的嬪妃心裡都得到皇上的溫暖與關心,那樣也少一些爭寵而生的陰謀。
“皇上,責罰臣妾吧!”見南宮敖不出聲,葉婉歌又說道。
南宮敖握緊葉婉歌的手,看着她最近瘦削了的下巴頜說道,“朕,怎麼能捨得責罰你了。”
聽到南宮敖對她寵愛心疼的語氣,葉婉歌垂了垂眸,藏起黑眸裡的不屑。
“臣妾失職,理應受到懲罰。”葉婉歌淡淡的說道,頓了頓她又開口,“臣妾對後宮的這些嬪妃,都當着自已的姐姐妹妹一樣尊敬與愛護,平時對她們的言語行爲沒有約束,現在出了那麼檔子讓皇上鬧心的事情,臣妾有負皇上的信任。”
葉婉歌一味的自責,讓南宮敖聽了心中不忍,對於後宮發生的事情他並不是有心的責怪她,只是輕輕的提了一下讓他煩惱的事情衆多,本意上根本不是想責怪她對後宮管理失職。
“朕,沒有怪皇后的意思,皇后心性良善,我懂。”南宮敖伸手把自責不已的葉婉歌抱進懷裡。
葉婉歌的臉趴在他的胸膛,聲音哽咽的說道,“是臣妾不好,是臣妾對她們的寬容,縱容了她們沒有管理好自已的行爲節操,臣妾以後一定嚴加管束,絕不會讓後宮再發生那等不雅之事。”
“好!”南宮敖輕應一聲,接着又說道,“丞相大人,最近可有來看望過皇后?”
葉婉歌一聽南宮敖提起她爹,她擡起頭離開南宮敖的懷抱,看着南宮敖想着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心思,只是沉靜如水的面容,讓她看不出任何心思來。
葉婉歌沒有看出南宮敖提起葉昌宇的用意,於是淡淡的回道,“來過!聽說我有了身孕,來給我賀喜來了!”
“丞相大人爲國操勞,爲我皇家操勞,他有心了。”南宮敖淡淡的說道。
葉婉歌聽着南宮敖誇讚的話,細細的思索着這話裡的用意。
還沒等她思索出來,南宮敖又開了口,“最近國庫空虛,我命沈大人徵收稅賦,誰知這稅賦遲遲收不上來,底下的各城的太守均以稅賦收不上來爲由,拒不上交,所以朕最近要派葉丞相和沈大人走訪這些城,把稅賦給收上來。”
“噢。”葉婉歌淡淡的應聲,南宮敖一般不跟她講朝中的事務,今天像是有意引導她,把朝中的事說與她聽,她不明白他這是何用意,是何居心。
南宮敖看着葉婉歌,觀察着她的心思,見她對此事冷淡漠不關心的樣子,他嘴角上揚着開口說道,“一共有十五城沒收上來,我把鵝城以南的八個城交給葉丞相,把鵝城以北的七個城交給沈大人。”
“噢。”葉婉歌又是一聲虛應,她根本不明白南宮敖突如其來的把這些事情說給她聽的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