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不想輕易失去
其實潛意識的,涇川還是希望九音能留在王爺身邊。
他跟隨逸王爺這麼多年,何時曾見他大喜大怒活得這般自然舒心過?
唯有在九音跟前,王爺纔可以做到率‘性’隨意。
他不希望王爺生命裡唯一一點陽光也從此消失,可他一直想不明白,九音和瑾王爺都是王爺最在意的人,他們倆爲何如此聯手傷害王爺?
這九日以來,只要他一有空就守在聽雨閣‘門’外,希望可以等到九音出來,哪怕等不到九音,能等到如畫也是好的。
如畫是九音最親近的人,九音做什麼事幾乎都會告訴她,九音和瑾王爺的事,她應該知道箇中的緣由。
他怎麼都不相信瑾王爺和九音會如此殘忍地對待他們王爺。
可是,別說等不到九音,這九日裡就連如畫的影子也見不着。
涇川不死心,依然一有空便守在聽雨閣外,直到第九日的清晨。
按照鳳盟的慣例,從鳳盟裡出嫁的姑娘,出嫁前一日都要回鳳盟裡接受姐妹們的祝福。
那日九音在如畫的‘精’心打扮下,由一堆人守護着從聽雨閣出發,出來的時候涇川一眼便看到人羣中的她,可見他們行`事匆匆,知道他們有要事要辦,這會兒也沒好過去打攪,只盼着她早點從鳳盟回來。
他有很多話要問她,那些問題除非她親口給他答案,否則別人說的他絕不相信。
這一等,便等到了那日的黃昏。
九音和如畫他們回來的時候,涇川依然在聽雨閣‘門’外守着,不是他真的這麼閒,終日裡無所事事,而是這件事對王爺來說實在太重要。
王爺的事便是他的事,急王爺所急,是他這麼多年以來做事一貫的宗旨和原則。
遠遠看到九音他們一夥人進來,這次他再也顧不了其他,疾步上前擋在九音跟前,無視聽雨閣裡嚴密守護着九音的‘侍’衛,沉聲道:“我有話跟你說,借一步說話。”
九音有點遲疑,這個時候並不想跟他解釋太多,他守在聽雨閣這麼多日,這事她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像傾城一樣敢隨意出入她的寢房,才一直無可奈何。
這裡是逸王府,在逸王府裡涇川並不想破壞王府規矩,所以這麼多日`他也只能守在外頭不敢貿然闖進去。
她看了如畫一眼,如畫點了點頭,領着人先一步返回聽雨閣。
直到所有人都走遠,涇川纔看着九音,誠懇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九音微微頷首,與他一起邁步來到後院的湖邊。
這條小路她已經很久沒走過,如今放眼望去,後院果真與從前不一樣了。
至於是哪裡不一樣,她一時半刻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後院似乎安靜了許多。
少了一大堆每日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們,多了某些着裝嚴謹、步伐整齊的‘侍’衛……
不知道他回來之後,對這個改變會不會滿意?
看着湖對面那一批一批走過的‘侍’衛,她薄‘脣’輕揚,情不自禁微笑道:“後院的建築還沒有改變,不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風辰夜曾說過把後院‘交’給她,讓她獨立規劃,可是,她還來不及給他把這事做完,如今就要出嫁了,還是嫁給他最親近最信任的七皇弟。
等他回來之後,面對這樣的局面心該有多疼?
一想到那個好不容易擺脫了孤獨、冷漠傲氣的臉上多了幾分真誠笑意的男人將會用痛心疾首的眼神看自己,‘脣’邊的笑意便不自覺添了幾分苦澀。
涇川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她的落寞和悽慘一絲不漏被他看在眼底。
分明還是戀着王爺,捨不得離開逸王府,爲什麼非要嫁給瑾王爺,非要傷害最在乎她的王爺?
依然猜不透,半響他才輕聲問道:“你和瑾王爺是不是隱瞞着些什麼?”
九音輕抿薄‘脣’,收回落在湖對面的目光,側頭看了他一眼,笑問:“你以爲我們在琢磨些什麼?”
如果換了一個月之前,她或許還會考慮一下是不是該把個中的緣由告訴他,可是自從戰傾城闖入她的寢房,把她強了的那夜起,她忽然發現對於身邊的人,她已經不知道可以相信誰了。
不是懷疑戰傾城,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其實傾城由始至終都是那個被利用的人,只是他太單純,不懂得防人之心,正因爲這樣,她更不能像從前一樣。
輕易相信別人,便輕易會受到別人的欺騙和傷害,而最終,只會連自己在意的人也守護不了。
她不能讓那些人傷了風辰夜,也不會讓他們傷了戰傾城,至於傾城對她所做的事,將來找到機會,她會向風辰夜坦誠,若他能體諒,他們便好好在一起,若他介懷,她也只能默默把他珍藏在自己心間一生。
她或許可以做到平靜面對那夜的錯誤,但她不確定風辰夜是不是能坦然處之,他畢竟是個古人,思想只怕到不了那程度吧。
以後……真的好難。
視線從涇川臉上移開,落回到湖的對面,她笑道:“你知道王爺喜歡些什麼?如果你知道,便幫他把後院整頓起來吧,以後這個後院就‘交’給你了。”
“這不是我該過問的事情。”涇川沉着臉,幾分不悅也是幾分失望:“爲什麼不能告訴我你的苦衷?你不是說過我們以後是朋友嗎?”
九音沒說話,只是眼底不由自主閃過了一絲落寞。
朋友,她以前也認爲只要認定是朋友的人就不會出賣自己,更不會做傷害她的事。
可是,她後來才發現,原來朋友也不是自己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
“你不相信我沒有關係,我只是請求你不要傷害王爺,你該知道王爺心裡有多在意你。”她的不安和落寞都看在他的眼裡。
不知道她爲什麼忽然變得對旁人再不敢輕易相信半分,在她身上究竟出了什麼事?
她什麼都不願意說,什麼都扛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他以爲他們經歷過患難之後就真的可以成爲彼此信任的朋友,可是這一刻,她卻在潛意識疏遠着他。
她究竟是防着他一個人,還是防着所有的人?
九音還是不說話,這種事情多說無益,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只能閉着眼繼續走下去。
“九音……”
涇川還想說什麼,九音卻回眸看着他笑道:
“我明日就要離開這裡,以後麻煩你們照顧夜,他雖然看起來對任何事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也總是裝着冷冷酷酷的,可他卻是個特別害怕孤獨的人,如同孩子一般,如果可以,你們多‘抽’點時間去陪陪他。”
涇川垂眼看着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口口聲聲關懷着王爺的‘女’子爲何願意明日就嫁入謹王府?
他輕吐了一口氣,幾分無奈:“每個人都會害怕孤獨,越是強悍的人越會,可問題是,他得要願意讓我們靠近才行,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這麼多年以來,除了瑾王爺以及一直在邊境未曾回來的北王爺,便只有九音可以和王爺親近。
如今她和瑾王爺一起舍王爺而去,以後王爺不是隻會更孤單嗎?她既然害怕他孤單,爲何還要這樣?
“你到底有什麼苦衷?到底是爲了什麼纔要決定這麼做?”他依然不死心想要問個明白。
但九音明顯已經不想跟他說了,她轉身,沿着小道往前院返回。
涇川兩步追了過去,走到她的身邊急道:“九音,我見你一面不容易,尤其,你明日就要離開逸王府,哪怕你不打算告訴我原因,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纔可以幫到你們?”
九音腳步一頓,擡頭看着他,眼底不知道閃爍着什麼,話語也有幾分‘激’動:“你爲什麼要幫我們?”
“我不相信你們會傷害王爺,你和瑾王爺一定有苦衷。”涇川認真看着她,話語堅定:
“不管你是怎麼看待我的,但在我眼裡你是我的朋友,我這一生沒幾個朋友,既然好不容有一人,就不想輕易失去她,我不再問你原因了,但,告訴我,我需要做些什麼?”
九音猶豫着,心底微微在掙扎,好一會才忽然眉心輕展,溫言道:
“保護好王爺,當心背後想要傷害他的人,以後瑾王爺定然還會回來這裡找你們王爺,如果他們有衝突,你要多幫忙攔着些,別讓那傢伙衝動傷了慕瑾,還有……”
她低垂眼眸看着地上兩人被夕陽拉出來的影子,遲疑了好一會才擡頭看他,靦腆一笑道:
“如果你相信我,便幫我看好你們王爺,別讓那些蜂蜂蝶蝶輕易出現在他身邊,我看中的男人,我不允許別人跟我分享,否則,我只會真的丟掉他。”
說罷,她‘脣’角含`着一抹釋然的笑意,舉步朝前院走去,再不理會木然站在身後的涇川。
她是真的不願意和涇川解釋太多,但,剛纔他所說的話卻真的深深讓她動容着。
真正的朋友,確實可遇而不可求,他不想失去,她其實也是一樣。
卻只是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