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真想,掐死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是敵不過鋪天蓋地襲來的睏意,慢慢睡了過去。
眼角處,那滴晶瑩的淚在不知不覺間滑落,落在被褥上,轉眼不見了影蹤。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夢,夢裡,似有人執起她的腳輕輕揉着,粗礪的掌心給她帶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暖暖的,讓人安心。
隨着他的推拿,腳踝處越來越暖,甚至有幾分熱熱的感覺,很舒服,舒服到讓她忍不住從睡夢中溢出一聲低吟。
濃密的睫毛微微抖了抖,九音睜了睜眼,不見身邊有任何人,但,腳踝處的熱度依然在持續中……
“傾城?”她嚇了一跳,想要收回腳。
戰傾城五指一緊,依然把她的小腳釦在掌中,不知道在她腳踝上抹了什麼東西,之後一直在輕輕揉着。
九音徹底清醒了過來,她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垂眼看着握住自己腳踝的大掌,眼角忽然生起一陣熱氣,忙別過臉,啞聲道:“已經……好了,謝謝。”
想要把腳抽回去,但他依然緊緊抓着,不放手,也不說話,一直推拿着。
藥性慢慢滲透到皮肉裡,外頭因爲他的揉搓起了幾股熱氣,裡頭卻生起了一陣清涼的氣息,一涼一熱,格外舒服。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回來後對她不理不睬,這會卻又如此討好着。
淡淡的月色從微啓的窗戶滲入,照在他漂亮的臉孔上,照出了一分讓她久久無法回神的清逸絕色。
最終,戰傾城放開她的腳,回到她的身邊,拉着她躺了回去,伸手把她抱在懷裡,閉上眼。
所有的舉動很自然,如同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那般,只是少了幾分激情,多了幾分溫馨。
沉默了很久,在他幾乎已經睡過去之際,九音安靜的聲音忽然響起:“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戰傾城睜開眼眸,垂眼看着她,眼神淡然,聲音也是平靜的:“什麼話?”
“在你心裡,我究竟算什麼?”她轉了個身面對着他,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他黑亮的眸子,想要從他眼底看出些什麼。
但,讓她失望的是,他看着她時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是他天生習慣了清冷,還是對她根本無情?
記憶中,過去三個月裡,兩人少得可憐的相處中,他一直都是這樣,對着她時總是淡淡的,不疏遠,也不熱情。
“自然是我未來的妻子。”戰傾城的回答也是平靜的,平靜到讓人懷疑他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說些什麼。
“你喜歡我嗎?”她忽然問。
戰傾城微微怔了怔,似沒想過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過去的九音,從不敢對他說這種放肆的話。
他似乎在用心思考,思考喜歡還是不喜歡的問題。
九音心裡有點涼,澀澀的,很不是滋味。
“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了。”連是不是喜歡都回答不出來,他憑什麼認定她是他未來的妻子?
她躺了回去,目光落在他微敞的領口上,那裡,隱約可以看到他感性的鎖骨。
這麼美,輕易又讓她迷失了心魂。
她說不用回答,戰傾城果真不回答了,見她不說話,以爲她困了要睡覺,他便也閉上眼,安心入睡。
九音從來沒見過這麼寡情的人,應該說,她其實心裡還是有幾分期盼的,但,很明顯戰神只適合上戰場殺敵,根本不懂得如何哄女孩子。
她心裡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跟他說!
秀氣的眉越擰越緊,到最後,委屈變成了氣憤,她忽然爬了起來,舉起拳心一拳捶打在他的胸膛上。
戰傾城嚇了一跳,從半睡半醒間睜開眸子,霍地坐起,垂眼看着她,淡漠中總算有了一絲溫情:“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剛纔她沒有繼續說話,他以爲她睡着了,所以自己也一不小心睡了過去,如今對上她含怒的目光,竟有幾分恍惚。
見他這般,九音心裡更生起一股無名怒火。
吵架的時候最怕遇到這種人,你罵他他不說話,你以爲他在反省的時候,他卻早已安心睡了過去。
哪有人這般冷情的?
明知道不應該生氣,她卻忍不住氣道:“既然不喜歡我,爲什麼答應娶我?”
古代人就是這樣談戀愛的嗎?沒有轟轟烈烈愛一回,算什麼愛?
“究竟怎麼了?”他有點應付不了現在的九音,從未見她表現出溫順和羞澀之外的任何表情,如今這樣,真的超出了他能應對的能力範圍。
但,他總算感覺到她在生氣了,只是不知道她在氣什麼。
“你爲什麼答應娶我?”九音盯着他的臉,認真問道。
既然自己一不小心失控到這地步,那不如一次過失控到底。
這兩日裡她經歷的太多,身心疲憊,心情一直不好,而傾城……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願意依靠的人,在他面前,平素裡總能很好地隱藏的情緒輕易便暴露出來。
有些問題憋在心裡真的不好受,既然不好受,不如攤開來說。
她睜着水汪汪的眼眸直直盯着他,彷彿想要看穿他心底的想法那般。
戰傾城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看出她的認真,他怔愣了下,才道:“國師說你適合我。”
九音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她睜大了一雙眼眸,眼底全是震撼。
他忽然改變對她的態度,願意接受她的討好,甚至願意和她成爲全西楚公認的戀人,就因爲國師對他說,她適合他?
因爲適合,所以,他願意娶!
這一刻,她忽然有一種想要親手掐死他的衝動。
相對於她的激動,戰傾城卻一直很平靜,平靜地等待着她的提問,平靜地等待能夠躺下睡覺的時候。
九音恨着,氣着,抓狂着,最終,所有的情緒被壓下,她吐了一口氣,啞聲問:“爲什麼……在城樓上爲了我放棄一切?”
既然對她沒有愛意,那麼做這一切又是爲何?
“你是我將要娶過門的妻子。”這次戰傾城沒有半點猶豫,淡言回道:“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九音真要被他打敗了,她忍着,依然忍着,哪怕氣得胸口不斷在起伏,依然極力保持着平靜:“那……如果當初國師說我不適合你,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城樓之上,還會不會……”
“不會。”
“戰傾城,你騙我一下會死麼!”九音怒了。
這會再也忍不住,一把跨在他腿上,雙手果真落在他脖子上用力掐着,把他壓在車板上,死死掐着。
這點力氣,給他抓癢都嫌不夠。
不過,他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氣憤,正因爲知道她在生氣,所以不管她對自己做什麼,竟也不反抗,完全由着她鬧騰。
視線裡,她衣裳的領口在拉扯中慢慢敞開,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膚,他眸光黯了黯,目光竟有幾分移不開。
“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給了我希望又讓我絕望?爲什麼?”本以爲他對自己情深意重,所以她哪怕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感到不安和驚慌,哪怕重生後收緊折磨,也一直堅信着自己會有一個明媚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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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身邊有他,因爲有他全心全意的愛護。
但這時候他卻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因爲對她有愛,而是,有責任。
責任,這是個什麼東西?
她用力掐着他,死死掐着,氣,氣得想流眼淚。
心中那份信念沒了,忽然便覺得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徹徹底底一個人。
其實二十年來早就已經習慣了孤單,可在這短短兩日裡,她以爲她真的擺脫孤單了,卻不想,原來自己比起從前更加孤單。
爲什麼要這樣?
但戰傾城不懂,他根本不明白她在氣什麼。
“是不是氣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在他們那裡受了委屈?”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九音的委屈又重了幾分。
她啞着聲音,心頭酸楚:“在崖邊的時候,你爲什麼不理我?”
九音自問其實真的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但,有些疑問擱在心裡實在難受,不問,總覺得兩個人之間會有隔膜。
她只是沒想到,今夜的問話,竟會問出這麼多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
戰傾城淡淡看了她一眼,視線再次滑落,落在她越敞越開的領口上。
“怎麼不穿裡衣?”
他忽然道。
九音一怔,低頭看自己胸前。
衣衫半敞,一片雪色肌膚展現了出來,甚至,隨着她掐人的動作,連那條雄偉到讓自己咂舌的事業線也若隱若現。
景色膩美了,不過,這時候關注這些,思維跳躍是不是太大了些?
她隨意攏了攏領口,抿脣道:“被風辰夜扔掉了。”
連帶子都斷了,找回來也沒用,她會縫衣裳,但這裡沒針線包。
聞言,戰傾城眸光黯了幾許,大掌落在她纖細的腰間,平靜的話語裡藏着幾分憐惜:“疼嗎?”
九音微微怔了怔,半晌,才點了點頭:“疼。”
他知道,風辰夜絕不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
“以後就不疼了。”他擡眼盯着她,認真道:“據說女子第一次都會很疼,但以後會好起來,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