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若要選秀,實在是有些猖狂,雖這貨的腦子不大好使,卻也不會這麼腦殘,就叫夷安心中古怪得說不出有什麼來。
“他這一步走的莫名其妙,竟叫我也想不透緣故。”太子都這時候了,雖有正統,然而幾個庶出的皇子都不是吃素的,成敗還未可知,朝中羣臣都在觀望,就算納幾個側妃,想要叫人家死心塌地跟你混,也有點兒癡人說夢。如今這時候正是步步謹慎的時候,太子也萬萬不會閒着沒事兒送個天大的把柄給幾個弟弟們,叫自己往坑裡跳。
皇帝還沒死,太子殿下就迫不及待跳出來選秀?等着被廢的節奏!
“許是你緊張了,太子那德行,還能有什麼心機叫咱們猜不透不成?”四公主見夷安眉頭深鎖,眉間擠出了深深的褶皺,也覺得心疼,見蕭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便急忙勸道,“況如今京中,還能叫他翻出什麼花樣不成?”頓了頓,便撫掌小聲說道,“不是想趁着衆秀女入宮,來個行刺什麼吧?”這個腦洞開得有點兒大,不僅夷安,連蕭翎都鄙夷地看着她。
“他想要選秀,只怕大夥兒都是幌子,是他自己看重了某一家的姑娘。”夷安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便與蕭翎問道,“姑祖母同意了?”
“娘娘允了。”這話,是陳朗在一旁說的。
薛皇后既然同意,夷安心中就稍稍一鬆,再次想了想,便與四公主說道,“若秀女名冊出來,給我一份。”她還真得瞧瞧,太子究竟搞什麼鬼!
見夷安對選秀有些在意,四公主急忙應了,又見夷安竟有些不肯釋懷的模樣,也不好多說,只急忙岔開話題與陳朗問道,“七皇子上朝,如今可還好?”
乾元帝一倒下,最轟動的就是七皇子小小年紀也跟着攙和的事兒了。
任誰見了還是個孩子的七皇子繃着一張小臉兒走上了臺前,都得嘆一聲天家無情。
哪怕是個孩子,竟也要往皇位上伸手了。
當然,這些話也不過是背後腹誹,七皇子在前朝的表現卻十分顯眼,叫人刮目相看。
什麼奶聲奶氣見人抱大腿的都沒有了,七皇子在前朝有板有眼,竟言之有物,不是年紀小,也得有幾個拜倒在肥皇子面前的崇拜者。然而雖然年紀小,耐不住秦王撐腰,不管出入哪裡都將七皇子帶在身邊,尋常議事,還會詢問七皇子的見解,種種行爲,瞎子纔看不出秦王究竟想要做什麼,況又有宋國公立在七皇子的身後,雖這個小小的皇子還是勢力弱小的一個,卻也不會叫人小覷。
更重要的是,七皇子養在薛皇后的身邊耳濡目染,單論威儀,太子竟都比不上他。
“項王偶有不堪之言,只是七皇子口才不錯,項王沒有討着什麼便宜。”陳朗便在一旁說道。
好好兒的搶皇位的又多了一個,項王心裡高興纔有鬼,曾經想七皇子年紀小欺負人,沒想到七皇子不僅口才出衆把自己噎得不輕,且還有幾分手段,上了幾回朝,竟在前朝站穩了腳跟,又有四皇子修閉口禪與人爲善,從不得罪人,項王殿下的日子過的就很不痛快。
“舅舅竟與我沒有抱怨。”夷安這些時候在後宮見七皇子,見他還是笑嘻嘻的,然而消瘦了許多,顯然前朝很不省心,便有些心疼地說道。
“只過了這一陣就好了。”蕭翎在一旁勸道。
七皇子年紀最小,這是硬傷,若是不能叫人信服,哪怕薛皇后與秦王捧他坐上皇位,只怕也要叫人詬病。
“既然站穩了腳跟,如今,只差一件大功!”夷安坐回座位,手指在桌上慢慢地划動,想到薛皇后如今對待太子的模樣,竟模模糊糊有些明白了她的深意。
七皇子缺一件叫人肯定的功勞,這樣的功勞,要如何纔能有?
眼前一晃,那點兒突然的靈光驟然消失不見,夷安心中微微嘆氣,到底知道自己年紀輕,沒有薛皇后的萬般謀算,作爲一個聰明人,想不明白的就跟緊薛皇后就是,將此事壓在心底,就見外頭正有兩個有些遲疑的宮人進來,不由笑問道,“何事?”
這兩個是太子妃在後宮貼身服侍的人,因忠心,夷安向來給幾分臉面,此時見這兩個臉色有些不好,便急忙問道,“可是太子妃身上不好?”
“太子殿下入宮看望太子妃。”其中一個宮人大着膽子說完,見夷安臉色一沉,急忙低頭不說話了。
若是可以,她們也並不想來觸黴頭,只是太子入宮看望太子妃,竟然還帶了那個羅家的少年,這簡直是逼死人的節奏,叫她們看,太子妃只怕不是對手。
太子這顯然是來者不善,夷安如今連王府都不回,鎮守後宮,就是恐生出變故,沉默了片刻,便起身與四公主嘆道,“簡直一刻都不肯叫人消停的!”
“他若是消停,太陽都能打西邊兒出來。”四公主也沒有好氣地起身,招呼了幾個女兵護住夷安與自己,叫蕭翎與陳朗不必跟隨,並肩往後頭去給太子妃撐腰去了。
因秦王之故,紀媛竟不好再在宮中停留,乾元帝的事兒一出就離開了後宮歸家,如今只太子妃住在側殿之中,頗有些無趣,平日裡夷安還能來說說話,因此此時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太子妃的宮中,就見轅門之外不知多少的東宮宮人,聲勢浩大,心中對太子這樣越發猖狂更爲鄙夷,一路進了宮中,就見太子面上帶着幾分抑鬱地在與太子妃說話,一側卻立着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叫夷安都微微一怔。
那少年一身錦衣,面容秀美,貌比蓮花。
饒是夷安見多識廣,也叫這少年那一身彷彿脫出水面的婉約美麗震了震,之後就想到了這少年的來歷,心中不由一嘆。
別說羅瑾,就是這少年那兩個柔弱的姐姐,也沒有這樣弱不勝衣的嬌羞美麗。
只是到底不喜這少年興風作浪,夷安的目光在他的面上一晃而過,之後便落在了太子妃的臉上,見她臉色沉靜並未有什麼痛苦,這才鬆了一口氣。
“孤才坐定,夷安就過來,難道孤還能吃了自己的太子妃不成?”太子見夷安與四公主急匆匆的模樣,到底有些不快,便擠出了一個笑容問道。
“您日理萬機難得一見,有這麼個機會,自然不會叫咱們錯過。”夷安坐在了太子妃的身邊,隨手端了她的茶飛快地喝了,這才與太子笑問道,“您可真是稀客!”
這話中帶着幾分譏諷,顯然是在說太子對太子妃的不聞不問。
太子臉上一變,然而卻見一側那少年偷偷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好容易收住怒色,這才繃着臉冷冷地說道,“有母后在,孤還擔心什麼!”
夷安在那少年細白的手指上一掃而過,這才搖頭笑道,“既然不擔心,何必還入宮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叫我瞧着,您這是有話要吩咐?”
“殿下……”那少年就在一旁弱弱地說道。
“我與太子說話,你閉嘴!”夷安含笑指了指這少年,雖彷彿是笑語,然而目中比刀鋒都要森亮,溫聲道,“再不知尊卑,本王妃可就要掌你的嘴了!”不管這少年究竟是個什麼身份,然而大刺刺地出現在太子妃的面前,狀若挑釁,實在是居心叵測,這樣的歹毒叫夷安心生厭惡,不是想瞧瞧太子究竟想要做什麼,現在她就能翻臉!
這少年叫夷安呵斥,一雙眼睛裡就泛起了水光,可憐地躲在了太子的身後。
“你!”太子果然大怒。
“有事說事兒。”夷安擡了擡下顎,淡淡地說道。
“人美心毒,該報應呢!”四公主看不上羅家,對這少年自然全無好感,此時見他竟然還拉着太子的袖子不撒手,頓時噁心壞了,與太子冷笑道,“太子如今,也不過如此!”
“今日來,不過是與太子妃說一句,孤要選秀充實東宮。”太子憋住了氣,與身後那少年對視了一眼,見太子妃臉色木然,彷彿沒有半分動氣,目中就閃過了一絲懊惱,又見夷安彷彿正在細細地端詳自己,急忙收住了臉色,與夷安說道,“孤是太子,身邊自然得有幾個知心人。太子妃不能勝任,只好去尋對孤有意的。”見夷安微微點頭,彷彿很是贊同,他到底心虛,便起身與太子妃冷淡地點了點頭,起身要走。
“您還得等等。”夷安突然笑嘻嘻地喚道。
“還有什麼?”前頭後頭都不省心,太子如今忙得焦頭爛額,便不耐地問道。
“太子殿下素來是個規矩人,只是身邊有人不規矩,就得叫他明白道理。”夷安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臉色微微變化的少年的身上,完全沒有半分憐香惜玉,只溫聲道,“這後宮的規矩,想必不必我來與太子說起。若是尋常姻親也就罷了,只是這個羅鴻,”她點了點少年,板着手指漫不經心地說道,“無名無分,外男,竟入宮猖狂,實在大逆不道。您看在是親信捨不得,我幫幫您呀?”
“拖下去,賞五十板子,別打死了。不然太子心疼,我是救不了你們的了。”清河王妃笑眯眯地對着身邊大聲領命,要去拖了那蓮花兒般少年下去的宮人和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