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微揚,尉遲瀚鈺幾不可見的扯了扯嘴角。
就在葉無歡心虛的時候,一道細如蚊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我今晚怎麼收拾你。”
“鬼啊。”葉無歡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頭重重的撞到車頂,然後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葉小姐,你沒事吧?”外面,傳來了如風的聲音。
“沒事,不小心碰到了。”葉無歡惡狠狠地說道,恰好看到了尉遲瀚鈺臉上陰謀得逞的笑。
小人,居然敢嚇她,這個樑子算是和他結下了。
看着這一切,燕婧嫵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攥住手帕的手那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裡,卻仍然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牙齒緊緊地咬着下脣,在那嫣紅的脣瓣上留下了一道雪白的痕跡。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看着她,葉無歡一臉關切的問道。
“沒……沒有。”燕婧嫵笑了笑,隨後將視線轉向了窗外。
一路再也無言,半個時辰的車程就這樣過去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居然是一座建在山裡的別莊,亭臺樓榭、雕欄玉砌,美不勝收。
跳下馬車,葉無歡雙臂朝天,深深的吸進一口氣,然後又緩緩的吐了出來,轉過頭看着在兩個婢女攙扶下小心翼翼下馬車的燕婧嫵時,心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不過如此,唉。
“走,帶你去住的地方看看。”就在這時,尉遲瀚鈺徑自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可是燕……”還沒等葉無歡把話說完,便被尉遲瀚鈺猛地敲了一下頭,“燕姑娘自會有人安排,還是你覺得等下我給你算賬的場面適合別人參觀?”
“啊?你想幹嘛?尉遲瀚鈺,我告訴你,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病貓啊。”葉無歡一迭聲的說道,可下一刻只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隨即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看來你還是喜歡我抱你。”
兩個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遠遠的,葉無歡還能清晰的看到燕婧嫵臉上的失落,收回目光,她使勁的戳了戳尉遲瀚鈺的胸膛,“男人都是這麼無情的嗎?哥們,你這是在利用我。”
“你怎麼不說人是你引來的,既然是你點起的火,理所當然應該由你來滅。”說這話的時候,尉遲瀚鈺不自覺得收緊了雙臂,那樣大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骨頭都給勒斷似的。
“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啊。”最後,葉無歡無限感慨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一天,因爲趕路趕的有點累了,葉無歡在屋子裡睡了足足一個下午,直到天黑時分纔在肚子嘰裡咕嚕的叫喚中醒了過來,才一睜開眼睛,便看到牀前直挺挺的立着一個人,青絲垂落,白衣飄飄,不意外的,白天那句話又在耳邊響起。
“鬼啊。”尖叫一聲,她一把扯過被子蓋住了頭頂。
“什麼神啊鬼啊,你這小腦子裡每天都在想什麼啊。”頭頂上,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下一刻,就看到葉無歡一腳踹開了被子,“尉遲瀚鈺,你要死啊,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
嚇死人的,沒事你不好好呆在你自己房間裡跑我這裡幹嘛?”
“快起來吃飯,吃完了帶你出去。”使勁的扯了扯她的臉頰,尉遲瀚鈺轉身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揉着惺忪的雙眼,葉無歡呵欠連天的起了牀,看看桌上的飯菜倒也算精緻,“你要去哪裡?對了,不是說櫻花會嗎?怎麼我沒看到幾個人?”
“櫻花會的日子是在明天,我們提前一天來的。”夾起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的碗裡,尉遲瀚鈺漫不經心的說着,“快吃。”
“這樣啊。”倒也沒多想,葉無歡大口吃菜大口吃飯,吃了一半,轉頭看着外面的清風朗月,她忽然笑了,“良辰美景,你說現在要是有一壺小酒該有多美啊。”
“嗯?”尉遲瀚鈺擡頭看了她一眼。
“我說要是能有一壺酒就美了,你覺得呢?”兩隻眼睛使勁的眨啊眨啊,葉無歡笑的特無辜,那純淨的笑容讓尉遲瀚鈺的心神一蕩,隨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酒鬼”。
酒足飯飽之後,他們來到了別莊後面的一塊山坡上,圓圓的月亮在天空中高高的掛着,柔和的月光將周遭的一切都渲染的美輪美奐,一陣風吹來,淡淡的櫻花香。
躺在草坡上,雙手交疊着枕在腦後,看着身側仰望天空的男人,葉無歡側過身,順手揪起一根草塞進了嘴裡,“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恩。”沒有看她,尉遲瀚鈺隨口應了一聲。
“你的夢想是什麼?”對於這一點,葉無歡很好奇。縱使她整天看似無所事事,可是帝都那異乎尋常的平靜她還是能察覺得出來的,她很好奇,尉遲瀚鈺在這其中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看向遠方,尉遲瀚鈺輕聲說道,前方蒼茫一片,怎麼都看不清楚。
“我曾經的夢想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將嘴裡的草吐出來,葉無歡又揪起一根塞了進去,“可現在我覺得有點難。”
“爲什麼?”這句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尉遲瀚鈺覺得有點奇怪。
“有感而發罷了。”葉無歡笑了笑,“對了,我聽說前幾天有一批刺客進了太子府,這是巧合嗎?”
“你是在質問我?”尉遲瀚鈺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沒有,只是好奇,不想說就算了。”平躺着,葉無歡繼續欣賞星空,深藍色的天幕上那一顆顆的星星像極了孩子的眼睛。
“歡兒”許久,尉遲瀚鈺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恩?”這一次,葉無歡沒有看他。
“誠親王府這些年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一個超然的存在,可這不代表它不會成爲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想來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想要讓我死的人比比皆是,如果有一天……”抿了抿脣,尉遲瀚鈺微微的頓了一下,“算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脣角微揚,葉無歡拍了拍他的後背,“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雖然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動物,可是也是一樣有操守的,我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會到來,可我當初的
那句話會一直有效,我不會傷害你,永遠。”
凝視她良久,尉遲瀚鈺沒有說話,學着她的樣子躺下來一同看着那星光,享受着月光的沐浴。
遠處的櫻花林中,一抹嬌俏的影子悄然立在那裡,牙齒死死的咬着下脣,雙眸含淚,那裡面的恨意如滔天巨浪。
她不甘心,怎麼能夠甘心?那本該是她的位置,那個龍章鳳姿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看上那樣粗鄙的丫頭,十年了,她等了他十年,唸了他十年,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小姐,我們回去吧,您身子骨弱,萬一凍着了……”
“滾。”白衣女子低聲呵斥,只覺得心如刀絞,絲絲縷縷都是痛。
山坡上,不知道是講了一個什麼笑話,葉無歡笑的不停的在打滾,滾來滾去,最後不小心滾到了尉遲瀚鈺的懷裡,一瞬間,她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似的不動了。
“怎麼了?投懷送抱?”尉遲瀚鈺笑着看她,擡手攏了攏她的頭髮,看着那張略微有些汗溼的小臉微微失神。
和她在一起,彷彿每一刻都是開心的,每一個毛孔都帶着笑意,她就像是一束光可以輕易的照亮別人心中最陰暗的部分。
“想得美。”揉揉鼻子,葉無歡坐了起來,“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好。”尉遲瀚鈺順勢也站了起來,兩人並肩而立,然後一同向別院走去。
夜很靜,山裡的蟲鳴聲便顯得格外的清晰,除此以外便是彼此的腳步聲,一聲一聲的似乎刻在彼此的心頭上。
“那個……”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葉無歡突然開口。
“怎麼了?”尉遲瀚鈺看向她。
“也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以後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永遠。”
“啊--”深夜,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整座別莊的安寧。
等到興師動衆的一羣人推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葉無歡正站在梳妝檯上,整個人在那裡瑟瑟發抖。
“怎麼了?”看着她那身上那單薄的寢衣,糾結着眉頭,尉遲瀚鈺揮退了一干人等。
“老鼠啊,這裡有老鼠。”雙臂環胸,說這話的時候,葉無歡的聲音都是顫的。
“別怕,我在這呢。”尉遲瀚鈺輕聲的安撫着她,然後慢慢的向她伸出了雙手,下一刻,就看到葉無歡宛如一隻八爪魚般攀在了他的身上,“有老鼠,好多老鼠。”
“沒事了,乖。”輕拍着她的後背,尉遲瀚鈺的眉頭微微的攏了起來,這裡一向都是有人每天打掃的,怎麼可能會出現老鼠?
“你沒看見,嚇死我了,嚇死我了……”葉無歡的聲音仍是有一點發顫,直到現在想到那一幕,她仍是心有餘悸。
“我知道我知道……”一揮袖燃亮所有的燈火,尉遲瀚鈺將她抱到了牀邊,“你睡吧,我就在這裡陪你。”
“你不許走。”緊緊的拽着他的衣袖,葉無歡可憐巴巴的說道,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了倉皇和無助。
“好,我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