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嘆了嘆氣,擰着眉揪心道:“這孩子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便飽受生活之苦,正好靈閣開分店也忙不過來,你既會釀酒,那就跟着我學一學,我也好看看你的釀酒技術。”
虞尚雲見狀笑道:“若瑾,你若是缺人,我拔給你就是了,何苦讓一個孩子去折騰這些?”
徐若瑾看了他一眼,朝樑子瑜道:“你可願跟着我學釀酒?”
樑子瑜點了點頭,抹了一把眼淚,無辜得緊:“還請夫人多多指點。”
徐若瑾點了點頭,欣慰不已:“你這幾日就先在這兒呆着,緩一緩心情,待你心情好了我再教你釀酒,對了,這一路走來,想必也是餓了,我吩咐人給你弄點吃的來。”
樑子瑜點了點頭,活像個小城裡出來不識大禮的孩子。
一旁的虞尚雲見她執意要留着,也不好多說什麼,掃了眼一旁的護衛,淡道:“誰讓你跟個孩子動手了?”
護衛慌得跪在地上:“屬下知錯,還請皇上責罰。”
虞尚雲冷聲道:“去,仔細查一查這孩子的來歷,不要露出破綻讓若瑾發現了。”
護衛聞言鬆了一口氣:“屬下馬上去查。”
虞尚雲這才轉身進了屋裡。
屋裡徐若瑾吩咐人將這孩子擦軾乾淨,見虞尚雲進來了,不由笑道:“這孩子雖一路風塵僕僕的,瞧着倒敢是個白淨秀氣的。”
虞尚雲來到桌前坐下,挑了挑眉:“你既說你是學釀酒的,那麼這些酒,想必你也是知道一二了。”
樑子瑜點了點頭,指着其中一杯道:“這是竹葉青,那杯是青梅酒,還有一杯……不知道,我孃親不讓我喝酒,我聞着那味道,像桂花。只是不知這花也可以釀酒嗎?”
徐若瑾笑道:“你這鼻子,真是靈,那桂花酒還不成氣候,正在研製呢,你先坐會,等菜上來了,就陪着我一塊兒吃。”
也是正午了,徐若瑾和虞尚雲都沒吃東西的,虞尚雲瞧着這髒兮兮的孩子,透着些打量。
“你既願意跟着她,那日後自當盡心盡力,若是讓我發現你有什麼不忠心不盡心的,今日那些人打你可都是輕的。”
樑子瑜頓時便紅了眼眶躲到了徐若瑾的身後不吱聲了。
虞尚雲見此笑道:“當真是鄉里出來的孩子,不過這點膽量,也敢闖靈閣。”
徐若瑾將他護着,瞪了眼虞尚雲:“這孩子原就膽子小,你可別再嚇唬他了。”
虞尚雲吩咐人去訂了一桌上好的酒席,那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一會兒的功夫,這酒席也就送到了。
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虞尚雲打量着樑子瑜的表情,見他跟沒見過世面似的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口水都快掉了來了,不由失笑。
徐若瑾將他拉到身旁坐下,給他夾了些菜,溫聲道:“你喜歡什麼你就吃什麼。”
樑子瑜微微瞪大了眼,驚詫道:“夫人,好多肉了!我很久很久沒吃過肉了,我……我可以吃肉嗎?”
徐若瑾給他夾了一塊肉,樑子瑜一口就吞了,歡喜不已:“多謝夫人。”
徐若瑾見他吃得急,便安撫道:“都是你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慢慢吃。別噎着了。”
啃了兩個饅頭的樑子瑜,又是肉饅頭,可就真的是全靠演技了!
跟着自家爹和叔叔一路逃亡,也沒有吃到什麼肉,見了這一桌的肉,也是襯心的。
虞尚雲見他這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麼,端了碗用着飯,偶爾給徐若瑾夾兩筷子。
徐若瑾見這孩子那樣子就知道,定是吃肉膩着了,給他夾了幾筷子青菜,溫聲道:“葷素可得搭着吃才能長高。”
樑子瑜膩着,正在猶豫要不要夾點解膩的,聽了這話問道:“可以長高?”
“那是自然。”
樑子瑜便伸手將那些素的菜扒進了碗裡,混着一塊朝着嘴裡扒。
虞尚雲見了直皺眉:“這孩子,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徐若瑾心疼不已:“許是走了這麼久的路過來,餓着了,就讓他吃吧,多吃兩頓也就好了。”
虞尚雲看着他吃飯的這個樣子,只覺若是允許用手的話,這孩子就用上手了,虞尚雲突然覺得,這悠悠簡直是人間的至寶。
孫伯打外邊進來,在虞尚雲的身旁低聲道:“皇上,宮裡幾位大臣正等着皇上議事呢,咱們是不是該回宮了。”
虞尚雲起身,朝徐若瑾笑盈盈道:“我還有事,先走了,對了,前些日子狩獵的時候獵了一頭鹿,待你晚上回來的時候一塊兒嚐嚐。”
徐若瑾巴不得這虞尚雲不在場,便笑道:“悠悠最喜歡那些小動物,你最好問一問她,免得她到時見了哭鬧。”
虞尚雲笑道:“行,我回去就去瞧瞧。”
徐若瑾給身旁的樑子瑜夾着菜,目光也越發的溫和:“多吃些。”
見徐若瑾沒有再與他說話的意思,虞尚雲這才轉身走了,臨上馬車的時候還吩咐了幾個人留下來,保證徐若瑾的安全。
待虞尚雲走了,徐若瑾掃了眼跟着的侍從,淡道:“你去酒窖裡取些酒來。”
侍從被打發走了,徐若瑾瞧着這狼吞虎嚥的樑子瑜心疼不已,捏着帕子直掉眼淚:“孩子,你受苦了。”
樑子瑜一口肉還塞在嘴裡,見徐若瑾突然哭了,促不及防,將肉嚥下之後朝徐若瑾慌道:“夫人,你……別哭啊,是不是我……我肉吃多了。”
徐若瑾伸手輕撫着樑子瑜的臉,輕聲道:“你是樑輝的兒子,子瑜,對不對。”
樑子瑜詫異不已,他以爲自己演技已經想當好了,沒想到還是被看破了:“不知我哪裡露了破綻。”
徐若瑾捏着帕子擦着眼淚,內心悲喜交加:“當年你還小的時候我帶着你去玩過,你那耳朵後邊有一顆痣,與你四叔的位置生得是一模一樣,當時我還打趣,說你像他親生的,我又怎麼會認不出來?你瞧着雖長大了,可是與小時候的模樣,卻總是有個七八成的。”
樑子瑜聞言便跪在地上,朝着徐若瑾叩首沉聲道:“侄兒樑子瑜見過四嬸。”
徐若瑾將他扶了起來拉着他的手欣慰不已:“先前聽說你出事了,我這心都揪着,見了你,我這心裡總算是靜下來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是一個人過來的?”
樑子瑜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這才朝徐若瑾小聲道:“四嬸孃,我爹爹和二叔都沒事,好好的,他們現在江口當搬運工,看到靈閣,所以大家來探探。”
徐若瑾這才放心了些:“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孩子,你告訴四嬸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樣!還有你們到底是怎麼來到兆國都城的?可得虧了你聰明,否則,只怕我就生生要與你們錯過了!”
樑子瑜抹了抹嘴,朝徐若瑾道:“二叔本來是來救我們的,可是後來……後來爺爺沒了,爹爹和二叔帶着我一路跑,原本還有很多人的,可是後來就剩下了十來個人跟着了,我們一路逃到兆國,在邊境的小鎮上搬運東西,後來聽二叔說靈閣的事情,所以就坐着那個搬運東西的船過來了,四嬸孃,是不是剛纔那個皇帝威脅你綁架你的?你放心,我保護你,你跟我走吧,咱們去找爹爹和二叔。”
樑子瑜拉着徐若瑾就往外邊走,徐若瑾將他拉了回來,低聲道:“咱們現在不能去找他們了。”
樑子瑜的心一瞬間就涼了,急道:“四嬸孃,你不要怕,我爹爹和二叔很厲害的,會保護我們的,要是你不可以離開,我去告訴爹爹和二叔,讓他們來救你。”
徐若瑾握着他的肩膀,凝着他溫聲道:“子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你一旦出了這個門,你就會被虞尚雲的人盯上,到時一旦他們通過你找到了你爹爹和你二叔,他們就會有性命的危險,所以咱們千萬要沉住氣!咱們要忍着,然後擇時機再行動。”
樑子瑜慌道:“那爹爹和二叔怎麼辦?他要是聯繫不上我們肯定會着急的。四嬸,我是個小孩子,他們也要跟蹤嗎?”
徐若瑾嘆了嘆氣,帶着樑子瑜來到窗邊,伸手推開窗,窗外正午的陽光散了進來,她低聲道:“但凡是我身旁,百米之外肯定會有暗衛,既是保護也是監視。”
樑子瑜望向那個吃包子的店鋪,包子裡店裡早已經沒有人了。
“四嬸,那四叔呢……”
徐若瑾凝着遠方,深吸了一口氣,溫聲道:“……大魏已經亂了,四爺下落不明,所以咱們只能等着。”
樑子瑜擡頭瞧着她,見她面露輕愁,擔憂道:“四嬸,咱們要等什麼?等四叔來找我們嗎?可是……不是說四叔下落不明瞭嗎?”
他想不明白,他們這一路逃亡過來,爲什麼會這樣艱難。
徐若瑾低頭揉了揉他凌亂的發,安撫道:“你四叔聰明着呢,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他也一定會來找咱們的,所以咱們要等,你要記得,切不可太過張揚,更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和他們身處何地,否則,只怕他們真的會有性命的危險。”
樑子瑜捂着嘴有些反胃,徐若瑾見了着急不已:“怎麼了這是。”
樑子瑜接過徐若瑾遞來的痰盂一股腦將方纔吃的肉全吐了,吐乾淨了,接過徐若瑾遞來的水漱了口,無力道:“四嬸,我方纔來的時候就吃了幾個大肉包子,有點……撐。”
徐若瑾擦了擦他的臉,心疼不已。
樑子瑜心裡暗暗發誓,他好不容易纔來到徐若瑾的身旁,他一定要替樑家做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