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福壽堂出來,王氏擔心趙悅的傷口,帶着喬嬤嬤一起陪着趙悅回竹馨院,卻看到竹馨院裡烏漆墨黑,連個路燈都不點,主院更是見不到半點星光,王氏頓時怒火中燒,這些大膽的奴才竟然偷懶到這個程度了,這黑漆漆的路,悅姐兒若是磕着碰着了可怎麼辦?
趙悅由紅橘扶着走,只覺得頭暈腦漲,額角還隱隱做疼,院裡的奴僕有多鬆散趙悅是知道的,只是自己重生後一直沒騰出空來整頓,如今看來這些人是越來越明目張膽的偷懶耍滑。
好不容易王氏一羣人摸黑到趙悅的閨房,紅橘連點了好幾盞燭火,屋裡這才明亮起來,竹馨院裡除了主院都靜悄悄的,想必都歇下了。
王氏氣哼哼道:“悅姐兒,這院子的奴才太不像話了,做主子的都還沒歇下,這做奴才的倒是一到亥時就歇下了,真是豈有此理。”
趙悅換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態靠坐在榻上,緩緩道:“母親不必爲這些事生氣,待悅兒明天敲打她們一番,若是不行到時就換掉,可好?”
王氏這才滿意的點頭道:“你心裡有數就好,母親是怕她們見你年紀小欺負你,我的悅兒千金之軀豈能容這些奴才欺負”又想起趙悅頭上的傷口還未包紮就對喬嬤嬤吩咐道:“你快去府醫那請他來爲悅兒包紮一下。”
趙悅見喬嬤嬤應聲擡腳就要往門外走,趕緊打斷道:“嬤嬤且慢。”又看向王氏道:“母親,府醫那裡就別去了,我這還有一些藥膏,讓紅橘拿來包紮就好了。”
王氏見趙悅寧願自己包紮也不請府醫,就疑惑道:“悅兒,你是怕這麼晚了打攪他所以不讓嬤嬤去嗎?可是你這傷口深若是不好好處理要是感染了怎麼辦?女子的容貌是很重要的。”
趙悅搖搖頭輕聲道:“母親你忘了,那府醫可是雪姨娘推薦的,今天雪姨娘吃了那麼大的虧,所以還是謹慎一點好,今天先讓紅橘包紮等明天再出府請個大夫看就好了。”
見王氏將信將疑,喬嬤嬤就附和道:“夫人,剛剛我也是着急忘了那府醫是雪姨娘當年推介進府的,忘了提醒夫人,姑娘說的極是,雪姨娘陰狠毒辣什麼事做不出來,此時還是謹慎爲妙。”
這些年若不是有喬嬤嬤提點,就自己母親這單純的性子還不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事關趙悅,王氏不得不謹慎爲妙,於是對紅橘道:“你這傻丫頭還不去拿藥。”
紅橘應聲就小跑進裡屋拿了藥膏和紗布來,又小心翼翼的爲趙悅包紮傷口。
趙悅瞧母親一臉着急的看着自己,就怕紅橘不小心弄疼了自己,趙悅好笑道:“母親不用擔心,紅橘這丫頭手巧又小心不會弄疼我的,嬤嬤將綠色那瓶清涼膏給母親塗上,這是悅兒在外祖父那拿的,用來消腫極好。”
喬嬤嬤聞言趕緊就拿去給王氏塗上。
王氏只覺得塗上藥膏後臉上是冰冰涼涼的,甚是舒服,笑着看向趙悅道:“你外祖父的藥真是好用。”
趙悅卻小臉有些陰鬱:“我但是希望不要有機會用上。”
王氏看趙悅臉色不好,也知道她是在怪趙明笙,頓時王氏的心情也不怎麼好,嘆了一口氣道:“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不要因爲我怪他。”
趙悅聞言,睜着一雙琥珀般的杏眼看着王氏:“母親你看看自己的臉可還能認出本來的花容悅色?他下手時可曾留了一分情?”
王氏聽着女兒的質問,垂下了頭吶吶道:“他只是氣在頭上,他不是有意的。”
看着母親自欺欺人的樣,趙悅既氣憤又同情急,不知不覺就讓趙悅想到前世的自己一樣的情陷深處拔不出來,趙悅暗自攥緊袖子裡的素手,暗暗發誓道:今生絕不再深陷情網,哪怕孤獨一世。
看着母親暗自神傷,趙悅不忍再說什麼逼她,否則只能是揠苗助長。
趙悅柔聲道:“母親累了一天了,該是累了,嬤嬤送母親回去休息吧。”
王氏擡起頭看着女兒對自己含笑卻難掩眼中的關懷,王氏心裡暖暖的,強扯着笑容道:“那母親回去了,你也快歇下吧,別忘了明天再請個大夫看看額角的傷口,大意不得。”
看着王氏絮絮叨叨的關心自己,趙悅覺得很滿足,含笑道:“悅兒知道,母親莫擔憂,明天我陪母親用晚飯可好?”
王氏一聽女兒要陪自己用飯就很高興,笑吟吟點頭:“那母親走了,母親明天做你最愛吃的的咕咾肉等你。”
趙悅含笑應了,起身送着王氏到院門口才回房,又讓紅橘下去休息不要陪着自己。
趙悅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也沒睡着,只要一想起母親被父親打了,趙悅就忍不下這口氣,看母親這癡情樣,趙悅就頭疼不已。
好不容易到了卯時趙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結果到了辰時紅橘就進來叫趙悅起來,趙悅睡眼惺忪還沒想起是自己昨晚讓紅橘早點來叫自己起來的。
紅橘看着自家姑娘將自己裹成蠶狀懶着牀不起來就哭笑不得,看自家姑娘這麼困,紅橘還是不忍心繼續叫趙悅起來,細心的爲趙悅掖了掖被角,這才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守在門外。
慢慢的竹馨院裡的丫鬟、婆子也都陸續起來了;灑掃的李婆子拿着掃把在院裡打掃,不一會就和看守院門的鄭婆子閒扯了起來,放聲地說笑。
紅橘瞧着李婆子和鄭婆子扯着大嗓門閒聊嬉笑,紅橘不悅地開口道:“李婆子,鄭婆你們小聲點別吵到姑娘了,姑娘還沒起來呢。”
李婆子和鄭婆子正聊在興頭上,卻人打斷了,李婆子眯着三角眼看了眼紅橘,扯着嗓門怪聲怪氣道:“這都什麼時辰了?姑娘還沒起來,我們這天生大嗓門也沒辦法,只能請紅橘姑娘見諒啊!”
鄭婆子揚着聲符合道:“就是啊紅橘姑娘,而且這幹活枯燥,不聊會兒天哪有精神做事啊?”
紅橘見自己不過說那麼一句,這李婆子和鄭婆子不僅不收斂還說的更大聲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聲道:“這麼說你們還有理了?昨晚主子還沒回來,你們就都睡下了,現在主子好不容易睡一會兒,你們就瞎嚷嚷,你們眼裡還有姑娘嗎?”
李婆子板着臉道:“我們眼裡自是有姑娘的,正是因爲有姑娘我們才早睡早起,才能更好的服侍姑娘,所以紅橘姑娘可別冤枉我們,大家說是不是?”
其中一個身着翠綠色衣裙的小丫環就嚷着聲道:“紅橘姑娘是姑娘身邊的丫環,哪裡知道我們這些粗使奴僕的辛苦啊!”
早在紅橘和李婆子、鄭婆子對上時就有不少竹馨院的奴僕圍過來觀看了,此時聽李婆子問,衆人自然就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竹馨院的人都知道四姑娘是個麪糰一樣的人,平日裡也不管她們,大家的膽子都漸漸大了起來。
李婆子得意道:“我看紅橘姑娘與其說我們,倒不如把姑娘叫起來,府裡其他姑娘可是從來沒睡這麼晚過。”
看着李婆子得意的嘴臉,紅橘氣得臉都紅了。
“咯吱”紅木漆的房門從裡面打開,只見趙悅身着一襲淡藍色梔子花如意百褶裙,三千青絲隨意的綰一個髻,斜插一支白玉蓮花釵,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