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喬笙握在靳東閣臂膀上的手猛地抓緊,她的聲音平靜而又輕緩,帶着那麼一絲決絕。
“你說的都是真的?”
靳東閣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當然。”
手指一點一點從他的臂膀上放開,指尖顫動間仿若靈魂在抽離燔。
原來你以爲你在他心中曾重如泰山,可事實卻是,你於他人而言,不過輕如鴻毛。
“靳東閣,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你。窠”
冬日的風掠過,冷得讓人刺骨,她的話語隨着冷風緩緩飄遠,聽在耳裡只覺恍惚不已。
樑喬笙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小丑,自己在一方角落自娛自樂,還順帶讓人看了笑話。
她臉上的顏色一點一點褪了下去,如同被雪掩埋的岩石,一點一點褪去包裹在外的柔軟,露出了堅硬的內裡,然後,無堅不摧。
她看了一眼靳東閣,彷彿這麼多年第一次把他看清楚。轉身,離開的腳步平緩無比,不急不躁,脊背挺直。
坐進了車裡,她有條不紊的繫上安全帶,神色平靜無比。
車子緩緩駛離街道,她的眼角掠過街邊,看到靳東閣站在空曠的馬路中央點了一杆煙,煙霧嫋嫋升騰間,讓人看不清他的容顏。
眼眸乾澀無比,心中開始泛酸,霓虹燈光從車窗外緩緩倒退,她的眼前開始一片朦朧。
怪了,明明她不想哭的,可是爲什麼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呢。
靳東閣點了幾次火纔將煙點燃,菸草味充斥了鼻尖,混沌的腦袋有了片刻的清醒,冷風颳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也將煙霧吹得四處飄散。
陡然間,背心一涼,冷風讓他的醉意散了不少,手指緩緩將煙放到脣邊,還沒吸上一口,驀然間才驚醒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真他媽是瘋了!”
一聲咒罵,靳東閣扔下手中的菸頭,看到樑喬笙還沒開遠的車子,拼命跑了起來。
他很久都沒有跑得如此急,風聲帶起他的衣衫,嘩啦啦作響,耳旁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得到那輛車。
近點,再近一點。
西裝外套讓他的動作很是束縛,他一邊奔跑一邊索性脫了西裝外套扔到地上,扯開領帶,開始固執的追着那輛車。
不,不是的,聽我說,我剛剛是太激動了,我想說的根本不是那些話。
樑喬笙,等我將靳家的漏洞堵上,我一定再給你一個風光的訂婚禮,不,不是訂婚,是結婚。
去他的恩怨,去他的仇恨。這輩子,就只有你能讓我如此反覆糾結,夜不能寐。
若是以後的日子都沒有你在身邊,那靳東閣會變得多沒有樂趣啊!再沒人惹他生氣,惹他憤怒,惹他難過傷心了。
樑喬笙,你停下來,聽我說……
靳東閣在馬路上奔跑,追着那輛車,眼眸裡都是執拗的光芒。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個輕狂少年一般,無所顧忌的想要挽回自己心中的姑娘。
剎車聲不絕於耳,有人停下車子看着在馬路上奔跑的靳東閣,大罵一聲神經病,靳東閣卻是充耳不聞。
他已經無法顧忌所謂的交通規則,人生安全,眼裡就只有那輛車。
忽然,那輛車停下來了。
靳東閣的眼裡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跑到車窗前。急速奔跑後的忽然停歇,讓他止不住的喘氣。
車窗緩緩打開,他心裡一喜。
“喬笙……”
誰知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裡面坐着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那女人看了靳東閣一眼,不屑的哼了一聲。
“有毛病吧你,一直追着我車幹什麼,喝多了吧!”
靳東閣的眼眸剎那間暗得深沉,星光隕落,如同墜入無邊的深淵,嘴脣微動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神經病。”女人拋下這樣一句話就將車開走了。
靳東閣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一絲動作,彷彿一尊雕塑一般。車來車往,霓虹燈閃爍間,他有種茫然無措的感覺。
似乎,心中有什麼東西在熄滅,又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丟失了。
眼眸一閃,忽然又是想到了什麼,他連忙想找出身上的手機。
對,還可以打電話,還可以打電話說清楚。
可是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卻愣是沒有摸到手機。
“手機呢?我的手機呢?”靳東閣自言自語,還帶着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一聲刺耳的喇叭響起,讓他猛然醒過身來。
剛剛他隨手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丟在了馬路上,手機在那西裝外套的口袋裡。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繃緊的身子猛地頹然坐到了地上,方纔奔跑後的疲勞此刻盡數襲來,一雙腿都已經是沒有了知覺一般,麻木的可以。
樑喬笙回到了公寓裡,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從挎包裡拿出一面小鏡子,對着鏡子看了眼自己的臉色,擦了擦還尚有淚痕的眼,深深呼吸了一下,這纔開門進去。
一進門便看到坐在客廳中央的洛初雪,她整個人都躺在沙發上,正在看着電視,茶几上擺滿了薯片和其他零食。
樑喬笙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這些都是她臥室裡的零食,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徑自拆封了呢,這讓她心裡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洛初雪一看到樑喬笙便開心的招招手,“樑喬笙你回來啦!快來陪我看電視,我一個人好無聊哦。”
樑喬笙換上拖鞋,緩緩坐到她身旁,看了眼茶几上的狼藉,輕聲開口。
“你懷着孕,最好不要吃這些零食,對你不好。”
洛初雪眼眸中的笑意沉了下去,片刻後纔是嘟了嘟嘴撒嬌道:“我是餓了嘛!但是我又不會做飯,所以只能吃這些了。”
樑喬笙抿了抿脣,“我走之前不是給你熬了小米粥嗎?”
洛初雪笑了笑,打了個呵欠。
“小米粥我想留着明天早上吃哪!”
她頓了頓,看着樑喬笙,眼裡有着委屈的光芒。
“其實是因爲我最近胃口變得很奇怪啦,今天晚上不是很想喝小米粥,一聞到那個味道就想吐,倒了又覺得可惜了,所以纔想着明天早上再喝。”
樑喬笙點了點頭,“隨便你。”
她也聽別人說過,孕婦的口味確實多變,而且胃口也不好。
洛初雪正拉着樑喬笙聊得起勁的時候,顧西冽從樓上下來了,他給自己泡了一片檸檬,倒上水。
“冽哥哥,你要喝水怎麼不說一聲呢,幹嘛還自己下來泡,樑喬笙不是在這裡嗎?”
洛初雪用着揶揄的口氣說道,她的眼眸似笑非笑一時讓樑喬笙摸不準她是在開玩笑還是怎麼樣。
顧西冽端起杯子,緩緩從她們身旁走過,當走到洛初雪面前時,停下了腳步。
他微微側頭,輕輕給了洛初雪一個眼神,帶着那麼一絲睥睨的味道,眉宇間也是冷漠無比。
“若是你以後想生個畸形的話,就一直吃這些垃圾食品吧!”
他說完就再也不看洛初雪那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色,緩緩上了樓。
洛初雪咬着脣,一張臉上剎那間又紅又白。
她有些委屈的扔到手上的薯片,“什麼嘛,哪有這麼誇張,冽哥哥就知道嚇我。”
樑喬笙默不作聲,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
“算了,冽哥哥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吃了吧!樑喬笙你能幫我下碗麪條嗎?雞蛋麪也行。”
剛好走到樓梯轉角口的顧西冽聽到了洛初雪這句話,他又是停下了腳步,富有磁性的聲音又是響起。
“你只是懷孕,不是雙手殘疾,而且你才懷孕兩個月,還沒有到事事都需要人伺候你的地步。若是你實在想要人照顧你,我可以打電話給你的家人讓他們接你回去。”
顧西冽的聲音有種獨有的冷冽,在寬闊的空間裡還隱隱有了回聲。
洛初雪這下不止臉色鐵青了,連身體都是僵硬了起來,還有一種心理上的難堪。
她沒想到樑喬笙還沒出聲,顧西冽卻這樣反駁她了。
這算什麼?明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顧西冽怎麼能這麼幫她說話呢?
她看向樑喬笙眼眸剎那間有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