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裡的粥不停翻滾,直到變得粘稠後,樑喬笙纔是伸手將火關掉。
她解下身上的圍裙,緩緩朝外走着,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到了顧西冽的面前。
顧西冽依舊坐在書桌前,還在處理着面前的文件,儘管很多,但是他看起來依舊有條不紊,不見一絲忙亂。
“有事?”顧西冽頭也不擡的問道。
樑喬笙摸到了口袋中的電話,忽而下定了決心燔。
“我出去一趟。”
顧西冽握着鋼筆的手微微頓了頓,片刻後纔是擡頭看着她窠。
“別太晚回來。”
樑喬笙看着他幽深若玉的眼眸,心裡微微一顫,不自覺的偏頭躲避了他的目光。
“嗯,我借用下你的車。”
“那車本就是你的。”顧西冽說完就繼續埋頭處理文件,再也沒有其他言語。
樑喬笙看着他認真的模樣,心裡陡然升起了一絲罪惡的感覺,可是……可是她覺得她必須得去一趟纔可以。
她心裡有個結,解鈴還須繫鈴人。
從書房出來後,樑喬笙走到自己的臥室,哦,不,現在應該稱作是洛初雪的臥室。
門沒關,一眼就能看到洛初雪正坐在窗前擺弄着那盆吊蘭。
樑喬笙輕輕叩了叩門,示意自己的存在。
“嗯?有事找我嗎?”洛初雪轉過頭看着樑喬笙問道。
“小米粥好了,你自己下去吃吧!”樑喬笙輕聲開口。
洛初雪笑得眉眼彎彎,右眼下方的那顆淚痣也變得富有韻味起來。
“我現在感覺肚子有些墜墜的,不敢走,你幫我端一下可以嗎?”
樑喬笙微微搖頭,“若是不舒服的話那就等一會兒再吃吧!不然我怕你吃了會更加不舒服,放心吧,粥現在還是滾燙的,你稍微休息一下,估計溫度正好,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絲毫沒有看到身後洛初雪那變得鐵青的臉龐。
洛初雪手指掐斷了些許吊蘭,眼眸裡都帶着一絲怒意。
正當她氣憤難耐之時,電話響了。
“喂,寧玉啊!我很好,好得不得了。放心吧,我可是要做顧太太的人,怎麼可能會被阿貓阿狗給打敗呢……想什麼呢,不管怎麼說,我這肚子裡終究是顧家的種。放心吧,我會讓顧西冽心甘情願的娶我的。哎呀,放心,我不會亂吃什麼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洛初雪的神色剎那間變得很微妙,連周寧玉那邊掛斷電話她都沒聽到。
懷孕之人亂吃了什麼的話,很容易流產的,小米粥……唔,是個好東西。
——
樑喬笙開着車來到了皇冠會所,她一路上都在想待會見到靳東閣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可是卻不曾想,她根本就沒有和靳東閣好好說話的機會,因爲靳東閣已經醉了個徹底了。
幾個男人將靳東閣二話不說塞進了她的車,末了還對着她吹口哨。
“嫂子,你可真漂亮,怪不得靳大少喝醉了都對你念念不忘,聽到你要來,他就老實的不得了。”
樑喬笙微微皺了皺眉,靳東閣何時認識這樣的小年輕了。
她禮貌性的對那幾個人道了謝,便踩下了油門帶着靳東閣離開了皇冠會所。
可是去哪兒呢?
她有些茫然了。
她肯定不能將靳東閣送回靳家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與誤會,再者,她也不想看到霍長青。
靳東閣斜斜靠在後面的座位上,看起來已經是不清醒了,他身上的酒味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樑喬笙打開車窗,索性開始載着靳東閣滿大街的亂轉。
車窗外的風獵獵作響,吹進了車內帶起了一絲涼意,衝散了酒味,也將她的髮絲撩亂。
她覺得她此刻就像是一個孤獨的騎士,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燈紅酒綠與華美霓裳都不能阻擋住她的步伐,心裡忽然就像是放空了一般。
“你知道嗎?靳東閣,我曾經真的很喜歡你。”也不管靳東閣是不是聽得到,樑喬笙開始自說自話。
她需要一個說出一切的機會,而現在顯然是最好的機會。
她就當他在靜靜聆聽她的話,以及她的一切。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崇拜你擁有那麼大的魅力,崇拜你能讓那些欺負我的人不敢欺負我,聽起來很幼稚是不是,可是當時的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我不敢主動靠近你,每一次都是你來靠近我,你說我膽小,但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膽小,而是自卑。”
樑喬笙說到這裡,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呵,或許這兩者根本就沒什麼區別。我一直把你的好當做是理所當然,可是忽然有一天你對我不好了。”
她頓了頓,眼裡劃過一絲苦澀。
“靳東閣,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想法嗎?我覺得全世界都可以背棄我,就你不會,可是,你卻背棄我了。其實,我聽到你和王若梅的話了,我和弟弟被趕出樑家,都是你設計的。”
本該在後座上昏睡的靳東閣聽到這句話時卻緩緩張開了眼眸,微光流轉間有着讓人看不清的思緒,看起來似乎還有些昏沉。
樑喬笙絲毫沒有注意到靳東閣已經醒轉了,依然還在說着。
“我覺得天都塌了,那時候我才醒悟過來,啊,我喜歡上你了。可是,你卻不要我了。”
她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有些抽緊,“後來發生那麼多事,我以爲我和你一直就這樣了,可是有一天你卻對我說,你要和我重新開始。我多麼興奮啊,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覺,跑到學校等了你一夜,就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
靳東閣揉了揉有些發漲的額頭,只覺一直有個聲音在說着什麼,他搖了搖腦袋想要清醒一些。
“可是……你卻沒有來。我等了你一夜,從興奮到失望。我想,或許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的。我現在跟顧西冽在一起,生活的很平靜,我喜歡這樣的平靜。不管以後會怎麼樣,總之現在我是很滿足的,平淡即是福氣吧!我終究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靳東閣剛好有些清醒的腦袋恰好就聽到這麼一句話,眼底泛起一絲猩紅之意。
這算什麼,特地跑來跟他說,她喜歡和顧西冽在一起。
“樑喬笙,你就這麼喜歡顧西冽?”他的聲音有些些喑啞,還帶着一絲戾氣,眉宇間都盈滿了薄怒之色。
樑喬笙眨了眨眼,這才驚覺剛剛說話的是誰?
她微微側頭,看向正在揉着額頭的靳東閣。
“不是的,我剛剛是說……”
“停車。”沒等她說完,靳東閣就一聲怒吼,嚇得樑喬笙立馬踩下剎車。
輪胎與路面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過往的車輛與行人都爲之側目。
靳東閣二話不說,連眼神都沒給樑喬笙一個,一把拉開車門就下了車。
他腳步有些趔趄,忽然一輛車呼嘯而過,堪堪從他身旁擦過,帶起的風掠過他的衣襬,將樑喬笙驚得猛然回了神。
她取下安全帶,連忙下了車,跑向靳東閣。
“靳東閣,這是馬路中央,別亂走。”
靳東閣狠狠甩開她的手,“你滾開,我不要你假惺惺的。我爲你付出了那麼多,即使你做了那樣的事情,我都還保護着你,結果呢?呵呵,你攀上高枝兒就把我踢開了,好得很……樑喬笙你好得很。”
“靳東閣,你喝醉了。”樑喬笙使勁拽着靳東閣,不讓他往馬路中央闖。
“我很清醒。”靳東閣站穩了身子,轉身看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樑喬笙不爲所動,“喝醉的人通常說自己沒醉。”
“是嗎?”靳東閣脣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那雙桃花眼微挑,剎那間動人心魄。
“樑喬笙,那麼現在我很清醒的告訴你,你知道那天我爲什麼沒來訂婚禮嗎?那是因爲我在林以諾的牀上,她的滋味太美好,讓我簡直流連忘返了。啊,對了,說到訂婚宴,我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還當真了。嘖嘖,你也不想想,我靳東閣的訂婚宴,怎麼可能沒有父母長輩的出席,樑喬笙,你是想嫁給我想瘋了吧!”
“你說的都是真的?”樑喬笙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都已經沒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