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汩汩,絲竹管絃之樂在這個紅牆綠瓦的茶坊裡悠悠飄蕩,古色古香的茶坊裡,清茶的香氣淡雅無比。
顧西冽與靳東閣面對面坐在藤椅上,藤條編織的小几上擺着兩個杯子。
一杯紅茶,一杯檸檬水。
“我知道她跟初雨有點像,所以讓你有些迷惑,可是她不是初雨,樑喬笙只是樑喬笙。”靳東閣率先開口,說話間,一隻手輕輕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玉扳指在燈光下泛着乳白的流光旆。
顧西冽並未回答,既不開口,也不反駁。
他修長的手指端起水杯,狹長的鳳眸看着水裡漂浮的檸檬片,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劃過。
“你很喜歡她?”
靳東閣頓了頓,片刻後纔是輕描淡寫道:“這跟喜不喜歡沒關係,我們現在談得是你把她當成了洛初雨。窠”
“沒有。”顧西冽眉色不改,放下杯子定定的看着靳東閣。
“我並沒有把她當成洛初雨,她與洛初雨不一樣。”
膽小,懦弱,笨……缺點一大堆。
靳東閣皺了皺眉頭,“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瞭解樑喬笙了。”
顧西冽語調平緩,“你別忘了我是做什麼的,透過現象看本質是觀察分析的第一課,我不需要有多麼瞭解她,只需要看她幾眼,就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
“西冽,我可不想因爲一個女人和你鬧翻。”話說到這裡,靳東閣的語氣輕鬆了起來。
看顧西冽不痛不癢的模樣,約摸他和樑喬笙倒真的是沒什麼。
顧西冽輕輕喝了一口檸檬水,喉結滾動。
“一個女人能讓你與我鬧翻,那說明這個女人對你很重要。”
打火機輕響,靳東閣點上一杆煙,煙霧升騰間將他桃花眼裡的情緒也遮蓋了些許,氤氳中帶着連自己也不知曉的迷惘。
“或許吧!”
顧西冽眼裡的光剎那間變得幽深而又綿長,呼吸緩緩,鼻尖菸草些許嗆人的氣息。
口袋裡幾聲震動傳來,顧西冽一頓,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手指驀地握緊手機,那是樑喬笙的短信。
什麼話語都沒有,只有三個數字。
767。
“有人找我,我先走了。”顧西冽起身朝着靳東閣說道,語調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靳東閣知曉他這份職業的特殊性,所以也就瞭解的點點頭。
“好,有空出來聚聚,帶上杜若儀吧!”
顧西冽轉身間,眼角瞟見靳東閣那抽菸的姿態,食指與中指夾着煙,猩紅的菸頭燃燒,其實他不怎麼抽,只是讓煙在燃燒。
寂寞的姿態。
他薄脣微勾,“我昨夜在學校查案,巧遇樑喬笙,我看她燒得有些迷糊,所以帶她回來找容千尋看了看。”
這種類似解釋的話語讓靳東閣有些微怔,他以爲顧西冽是不屑解釋的。
畢竟他個性一貫清冷,談話也總是直切要害。
“謝謝。”靳東閣的脣裡吐出細長的煙霧,輕聲呢喃。
不知是在謝他的解釋,還是在謝什麼。
顧西冽轉身,掩去眼眸裡的情緒。
爲了他的這個小助理,果真他也成了撒謊專業戶了。
他想他亦是自私的。
初始,因爲樑喬笙的照片,他有了興趣,畢竟那面容與洛初雨是如此的像,可是接觸下來卻發現,樑喬笙與洛初雨一點都不像。
她很懦弱,可是也很堅強。
如同小草,誰都可以踩踏,可是卻永遠不會滅掉生機。
慢慢,她引起了他更濃厚的興趣,在沒有理清自己心頭的情緒前,他不想將她放開。
他調查過她,她修過心理學,可是中途卻停下了。所以,他藉着查案之名,讓她去上了學。
不要問他爲什麼,他就是想這麼做而已。
一點一點相處,他覺得他走進了一個迷宮,而那個謎底離自己很近,可是自己卻始終觸碰不到。
然而,就在昨日,他找到謎底了。
那種理不清的情緒是喜歡。
因爲他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單純的人,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明明想哭可卻總是忍住,那雙紅了的眼眶更加讓人覺得心軟。
如同小白兔一般,而且還是那隻總是丟了自己胡蘿蔔的小白兔。
可是,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她是靳東閣的女人。
靳東閣與他,從小一起長大,陪着他一起經歷了青春年少。
靳東閣不說,他卻知道。
靳東閣喜歡樑喬笙,甚至是愛。
不知道在他去米國的時候,靳東閣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對樑喬笙有那種如此奇怪的態度。
愛恨交織。
他想,不管如何,他應該把這份心情傳達給樑喬笙,然後繼續做她的老闆,就這樣,安安靜靜挺好。
他一邊開着車,一邊想着剛纔的手機短信。
767。
觸屏手機上的767,其實是sos。
救命!她在向他求救。
心裡有些微微抽緊,只來得及打出767,那證明情況真的有些焦灼。
他調出樑喬笙電話記錄,最後一個已接電話顯示的人是甘露露。
林家棟終於是忍不住了嗎?
不過是片刻的忽略,就讓他逮住了機會。
樑喬笙若是有事的話,他一定要讓林家棟死刑立刻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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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喬笙接到甘露露的電話後,抹了抹有些紅腫的眼,便朝着學校走去。
老教學樓的實驗室,不知道導師叫她過去幹嘛?
樑喬笙有些疑惑的找到老教學樓的實驗室。
照理說,這棟教學樓早就該廢棄了,可是有些老古董非要留着,認爲這是崇仁大學的一大歷史,不準拆除。
破破爛爛的教學樓,只有學生做實驗的時候纔會過來。
幽暗的樓道,兩側都是空蕩蕩的教室,腳步聲輕輕迴響,寂靜的彷彿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
因爲教學樓修建在學校角落裡,所以陽光也照不進來,讓整棟大樓都顯得暗暗沉沉的。
上樓梯時,踩踏間纔會有昏黃的燈光亮起,偶爾有一層燈泡壞了,就只能摸索着上去。
四樓走廊盡頭的實驗室,樑喬笙緩緩走過去。
佈滿灰塵的教室門,顯出幾分破敗,樑喬笙輕輕湊近看了看,依稀看到人影晃動。
真有人,她還以爲甘露露是耍她的。
她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用手機當着鏡子照了照,一切完畢後,便敲了敲門。
“王老師,我是樑喬笙。”
教室內人影晃動,緩緩走到門口,樑喬笙仔細辨認了半晌,似乎王老師沒有這麼高呀,難道是哪個同學不成?
門緩緩打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如同老舊的風扇一般,帶着極度刺耳的感受。
樑喬笙看到那隻開門的手,勁瘦而有力,忽然心中一凜,便向後退了兩步,還沒轉身便被那隻手大力拉了進去。
“啊……放開我。”樑喬笙尖叫着開始拳打腳踢。
她記得這隻手,這是林家棟的手。
因爲林家棟的右手上有一塊疤,當時顧西冽專門讓她背過林家棟的資料。
掙扎間,她想撥打電話,卻被拖到了教室裡,雙手被向後扭在了一起。
“林家棟,我知道是你,警察一定會來抓你的。”
樑喬笙死命的掙扎着,一邊動一邊怒聲吼道。
林家棟用麻繩將樑喬笙的手腕捆在了一起,一聲輕笑。
“好不容易逮着你,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哦,讓我想想,我是該先把你的手指頭割下來,還是眼球挖出來。”
樑喬笙聽着他的話,臉色一陣慘白。
“林家棟,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她強忍住恐慌,鎮定地開口。
林家棟緩緩走到她的身前,面容依舊是那般陽光帥氣,可是眼眸裡的光卻已是有些瘋狂,他手裡拿着匕首輕輕捱了挨樑喬笙的臉頰。
“我想做個遊戲。”
“做什麼遊戲?”樑喬笙牙齒都在打顫。
林家棟將落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密碼是生日嗎?”
他自言自語道,隨即脣角一撇。
“果然是生日,你這樣的女人智商真低,玩起來一點都沒有意思,要玩就要玩有意思的人。”
他一邊說着一邊打着字,然後將短信發了出去。
收件人:顧西冽。
信息內容:767。
“你猜顧西冽會不會上鉤?”林家棟將手機在樑喬笙的面前晃了晃。
“他一定會戳穿你的計謀的,一定會將你抓去槍斃。”樑喬笙咬着牙說道。
林家棟眨了眨眼,“槍斃啊,不行,這種死法太不美觀了,嘭一聲打在腦袋上,腦漿都出來了。”
他頓了頓,脣角一咧,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有時候聰明的人會更加自負,而顧西冽就是這樣的人,他一定會來的,到時候我們就看一場好戲,只不過……”
他拿着匕首緩緩割下一縷樑喬笙的髮絲,輕輕吹了出去。
“你是演員,而我是觀衆而已。”
“你到底要做什麼?”樑喬笙狠狠地瞪着他。
她大意了,明明知道甘露露和林家棟此刻的危險關係,可是卻還是沒有絲毫懷疑的信了甘露露的話。或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給她的衝擊力有些大,所以讓她根本沒有想那麼多,連腦子都是混沌的,這下好了,世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可以賣。
“噓,我可是在等着他呢,那個聰明人。”林家棟看着手上的表,輕輕數着數。
“1、2、3、4……578。”
在數到578的時候,腳步聲緩緩響起,林家棟微微一笑。
“來了。”
三長兩短,如同一個紳士一般的敲門聲。
林家棟從角落裡拖出一個全身幾乎赤.裸的人,讓樑喬笙的瞳孔驟然緊縮。
那是甘露露。
身上滿是紅色的傷痕,看起來像是鞭子造成的,還有細長的傷痕佈滿了全身,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在淌血,那是刀刃劃出的傷口。
“變.態,林家棟,你就是個變.態。”樑喬笙大聲罵道。
林家棟食指豎起放在脣邊,“噓,安靜,我們要迎接客人了。”
他微笑着對着門口的位置說道,“門沒鎖,請進。”
門把手一動,顧西冽緩緩走了進來。
灰色的呢子大衣勾勒出他修長的身材,墨黑如玉的眼眸裡滿是平靜,他緩緩進來,像是從一幅畫裡出來一樣,任何事情都無法引起他的波瀾。
“沒想到你真敢來啊!”林家棟輕輕搖頭。
“願意和我玩個遊戲嗎?”
“顧西冽,快救救甘露露,她已經失血過多昏迷了。”樑喬笙急聲吼道。
顧西冽看了她一眼,那輕飄飄的一眼卻奇蹟般的讓樑喬笙安靜了下來。
“你想玩什麼?”顧西冽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語調裡一派雲淡風輕,仿似絲毫不將林家棟放在眼裡。
林家棟不滿的皺了皺眉,“玩個什麼呢?不如玩個讓你變臉的遊戲吧,不如你和樑喬笙做.愛,讓我看,要是我滿意就放了甘露露,要是不滿意……”
林家棟用匕首狠狠朝着甘露露的大腿劃了一刀,“不滿意的話,那她就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