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在柳樹後?”一聲厲斥打斷了我們的話。
想不到會有人走到這裡來,我拂開柳樹走了出去,王昭遠顯然沒有跟出來的意思。柳樹前站了一個藍衣宮女,柳眉尖臉,正是蘭嬪的宮女巧兒,她正彎腰起身,見是我,柳眉倒豎,冷哼了一聲,“我倒是誰在這裡偷偷摸摸的呢?原來是這個習慣偷偷摸摸的人!”
“誰偷偷摸摸呢?我是正大光明地在柳樹後乘涼,不知是誰偷偷摸摸地跑到我這裡來,打擾了我的清靜!”我不客氣地回敬了她一句。
“你這小賤人,出了雜役房越來越牙尖嘴利了,看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巧兒伸手拔下頭上的金釵,朝着我的嘴巴刺來,想不到她竟敢向我直接動起手來,她當我是她們宮裡的小宮女嗎?想罵便罵、想打便打,我說過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我。
我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兩人扭打起來,身後的柳枝動了一下,我暗叫不好,他這時出來,不是叫巧兒逮個正着,我便真是在這兒做什麼偷偷摸摸的事了,雖然與王昭遠沒有什麼,但是一個外臣和一個宮女躲在柳樹後,可真的就說不清了,我一分心險些被她刺到,但是她的力氣終究沒有我大,我立馬反過來制住了她,身後的響動停了,想來他還是有些顧忌的。
“住手!”一聲嬌叱,巧兒立即停了手,退到了一邊,但仍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着我。看得我心裡直冒火。
果然是蘭嬪走過來了,她向巧兒道:“不是叫你撿項鍊上滾落的珍珠嗎?你怎麼半天都不見回來,難道還要本宮等你不成!”
巧兒從懷裡拿出一顆龍眼大的珍珠交給蘭嬪,委屈地指着我,“不是啊,主子!奴婢看到這個綺回鬼鬼祟祟地躲在柳樹後嚇人,想教訓她一下,哪知她不服管,這纔出手教訓的!”
“啪!”地一身,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巧兒的臉上。
“娘娘?”巧兒不敢相信地看着蘭嬪。
我也莫名其妙地看着蘭嬪,不知她爲什麼忽然打了巧兒的耳光。
蘭嬪道:“打你這個耳光是你活該!誰讓你動手打綺回的,她可是太后娘娘最寵愛的宮女,你打了她不就等於得罪老佛爺了嗎?”
巧兒委屈欲哭,“可是……可是……綺回她力氣那麼大,我也打不到她啊!”
蘭嬪喝道:“你還說!”巧兒捂着臉退到了一邊。
我看着蘭嬪朝我走來,習慣性地後退了兩步,揹着的手伸手柳枝後,左右搖擺了一下,暗示王昭遠一定不要出來。
蘭嬪笑道:“本宮的宮女真是不懂事,你沒受到驚嚇吧?”我搖了搖頭,她又道:“上次本宮中毒的事,是本宮冤枉你了,也差點冤枉貴妃姐姐了,這不?聽說她害喜的厲害,和本宮當年差不多,特意叫御醫熬製了這碗安胎藥正要給貴妃姐姐送去呢!”
我心下揣測:你有那麼好心嗎?臉上也做得喜笑顏開,“蘭嬪娘娘沒有誤會奴婢就太好了,娘娘您的身子大好了嗎?怎麼不多休息休息!”
她嘆息了一聲,“已經大好了。本宮知道自己的脾氣不好,對下人多有苛責,纔會造成禍端,難怪你也如此怕本宮!不過,本宮與徐貴妃近日交好,也想彌補以往的過錯!你也好久未去看她了吧,要不要跟本宮一起去?”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宮女手中提着的那碗安胎藥看,心中冷哼一聲,你們各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可不想去攙和,我這個不夠斤兩的人還是退到一邊慢慢觀戰吧,“謝娘娘好意,奴婢前日纔去看了貴妃娘娘,太后她老人正等着奴婢回去伺候,就不跟娘娘去了!”
“好了,本宮也該走了!”
“恭送娘娘!”
見她走遠,我鬆了口氣,轉入柳樹後,見王昭遠一動不動地看着溪水發呆,叫了他一聲,“你在想什麼?對了,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事?”
他已恢復了鎮定,笑着搖搖頭道:“哦,沒什麼,小事而已,我都忘了!”
我笑笑看着這條小道:“看來這裡也不是個清靜地了,奴婢還是先走了!”他沒有再叫住我,我走了很遠,回頭看去,層層柳色,完全看不見柳樹後的一道白影。
&&&
“綺回,你進宮有一年多了吧?”太后午睡起身,忽然問道。我替她穿着衣服,“回太后,從去年正月算起,的確是一年多了。”
“哀家很懷念去年你辦的賞花宴,現在天氣漸熱,夜晚涼快,就在永壽宮辦個小小的家宴吧,宮裡好久沒熱鬧熱鬧了!再說,哀家也不想和皇上耗下去了,你好好準備準備!”
“是,太后!奴婢也正想着答應皇上的事還沒辦妥呢,正好趁着夜宴向皇上交差!”
太后起身,周嬤嬤立即將佛珠奉上,我和魚麗一邊一個扶着她往佛殿走去,太后道:“現在不抵抗了?”
我淡淡一笑,“以前是希望得不同,現在是隻有一個目的!”
太后笑着點點頭,進了佛堂。每當這個時候太后身邊只需要周嬤嬤一個人伺候,我和魚麗退到了殿外的迴廊上坐着。她一路低着頭,我問她怎麼了,她搖頭笑笑,“只是有些擔心你,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別這麼做,可是心裡就是有些不舒服!”我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華燈初上,永壽宮內外通明,各宮的人陸續進來了,孟昶坐在太后身邊,下首是李賢妃、趙德妃、徐貴妃、劉婕妤……太后格外寵愛的永寧郡主特意安排了座位挨着太后坐。
樂師們首先步入大殿,向太后、皇上、衆妃嬪行禮,安坐於大殿一側專設的樂師位置。夢琪坐於一旁,向樂師們點頭,一陣舒緩的音樂響起。
魚麗帶着宮女魚貫而入,手捧着珍饈美酒,羅列於席間。
太后與孟昶低頭耳語了幾句,太后往我的方向點頭一笑,我放下幕簾,走了進去。
右邊眉梢上貼着金色的花鈿,我們三人對鏡梳妝完畢,相互一看都笑了,原來女孩們往同一感覺梳妝,有這麼多相似的地方。雖然髮型、頭飾、衣着都不相同,還是會讓人感覺到我們是扮演着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