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剛剛拉開帷幕,河灣縣的桃園小區,就已經人頭攢動,熱鬧異常了。如果說河灣縣這個全省有名的貧困縣的縣城,還有什麼郊區的話,桃園小區便可冠之以郊區的名稱了。當然,也可以用時下流行的說法,把桃園小區稱作河灣縣的棚戶區。
這裡的住戶大多是前些年企業改制後的下崗職工,企業唯一留給他們的便是這不到400平米的小院落。說是院落,卻沒有一間真正的磚瓦房,牆壁是清一色的磚泥結構,頂棚一律用油氈鋪就,住在裡面除了悶熱潮溼之外,倒也可以擋住風吹日曬,不過遇到天陰下雨就得注點意了,外面下大雨裡面擺鍋盆也是家常便飯,還得時刻防備突然倒塌等突發**件,擔驚受怕自不必說。不過在當時,這裡也算是“高新區”了。
用我們的一貫思維來推斷,貧困造就的應該是樸實。而在桃園小區卻恰恰相反,因爲貧困,而變成了藏污納垢的所在。
企業改制後,居住在這裡的一部分下崗職工,搭乘了改革發展的東風,或是下海經商,或是靠一技之長,或是鑽營舞弊,走上了發家致富的道路,變成了桃園小區的新貴,自然不願意跟這幫窮鬼同流合污了,撇下了那兩間破房子,有的搬進了縣城裡的新式樓房,有的則另選風水寶地,蓋起了小洋樓。留在這裡的房子也沒有什麼用處,就只能租賃出去了事一樁。
只是房子實在太差,環境也惡劣的要命,平常進縣城做生意的自然不屑於租這種房子,而且離縣城中心還有一段距離,來回路上也很費事,就連來縣城裡打工的人也嫌檔次太低,不願意住在這裡,招租廣告雖貼的到處都是,卻無人問津。
老百姓有句俗話,有賣什麼的就有買什麼的。租房也是一個道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洗頭、按摩的生意開始在河灣縣城悄然興起。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是掛羊頭賣的皮肉生意。第一家就租賃了桃園小區的兩間房子,換了個門簾,掛上一張還算穿了衣服的女人畫像,便開張營業了,接着第二家,第三家……如雨後春筍般欣欣向榮地發展了起來。
桃園小區在河灣縣就有了他另外一個別稱:紅燈區。
單單有個紅燈區,並不足以說明桃園小區的混亂,黃賭毒好像就跟同胞的兄弟三人一樣,有此便有彼,有你便有我,隨着紅燈生意興盛,流氓便如蒼蠅一樣蜂擁而至。他們起初並沒有別的目的,就是以地頭蛇的身份佔一佔這些外地妹子的便宜,然後分文不出,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以彰自己的優勢。
時間長了,就連這些做皮肉生意的外地妹子也不堪其辱,便有了尋找保護的念頭,將那血淚一樣的史記,悽悽慘慘地講述給有些情誼的男人,於是乎,血性男兒橫空出世,充當了妹子們護花使者的角色,只不過那些花兒夾雜了太多的敗柳殘絮的成分。血性男兒也不以爲然,只是妹子們爲報君恩,將那臥眠曉月的囊中錢兒花撒了一些,將血性男兒養在了身邊。
血性男兒便整天無所事事,又覺妹子既要賺錢養家,又要顧念自己,負擔實在太重,倒不如開個賭局,還可來些錢財。明着的麻將館,暗地裡的推牌九,一元兩元玩個通宵達旦,三萬五萬亦豪爽兩把。錢得來容易了,妹子們的生意自然也好了起來,只不過進了這個鬼門關,溫柔鄉里,四方城前,銅臭肉香,不把身邊的票子撒完了,是不會捨得離開的。
三教九流的人多了,難免捎帶着把那讓人逍遙欲仙的藥面子也帶了進來,只是河灣縣這種窮鄉僻壤,也沒什麼正經貨,頂多有點顏色,還不知道被人配了多少b1、馬鈴瓜之類不值錢的藥片子,能聞到一股那種味道就能算是正經東西了。
不管黑道白道,總要有個領頭的,才能維持下去。桃園小區既然能把黃賭毒佔全,自然少不了一個帶頭大哥。多年的浴血奮戰之後,你殺我砍,死的死,抓的抓,留到最後的就剩下了一個叫馬繼武的中年人,自封尊號馬王爺,街面上混的見面稱呼一聲馬爺。
在河灣縣,一提到桃園馬爺,沒有不知道的,也沒有人敢不讓三分的。用馬繼武的話說,在河灣縣城地面上,桃園小區以外的地方,縣委書記說了算,桃園小區以內的事情,馬王爺說了算。
原小生趁着夜色走進桃園小區的時候,對桃園小區的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只能說是略知一二。他只想通過走訪羣衆,親自了解一下下崗職工的情況。然而當他真正走進桃園小區,看着街道兩旁的景象,不時面對那些在大冷天向自己拋媚眼、劈腿的女人,心中難免也有些詫異,隱隱感覺此來桃園小區,多少有些猛撞了。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也只能硬着頭皮敲了一戶人家的街門。
出來開門的是一位大概有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渾身瘦的找不到一塊有肉的地方,幾乎跟個大煙販子差不了多少,嘴裡吊一根香菸,身上胡亂穿着一件羽絨服,可能是剛出來的時候才披在身上的,只將半邊搭在了肩膀上,另外一半還提在手裡,開門見了,就歪着腦袋,斜眼看着原小生,以及不客氣的口氣問道:“幹什麼呢?”
不受主人歡迎,也是貿然闖人宅院的正常情況,原小生早就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就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我是縣政府的,想過來了解一些情況,不知道……”
原小生的話剛說了一半,那年輕人就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不耐煩道:“行了,行了,行了……我耳朵不大好使,你剛纔說什麼,你是……縣政府的?”隨着說話,嘴裡的吊的一根香菸,在不斷地上下翻動,眼睛卻直直地盯在原小生的臉上。
現在社會羣衆對政府工作人員有牴觸情緒也屬正常現象,原小生只好耐着性子繼續客氣道:“對,我是縣政府的。我想到咱們這兒瞭解一些情況。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那年輕人聽完就哈哈笑一陣子,一雙眼睛挑釁地看着原小生道:“小子,告訴你,我什麼時候都方便,就是見了你們政府的人不方便。”說着話,眼睛就往巷口踅摸了一眼,估計也是看原小生是不是單槍匹馬,見果然再無旁人,膽子就大了,往前邁了兩步,頂在原小生的面前繼續道:“你小子膽子倒是不小,竟敢一個人來桃園小區,還自報家門。識相的,就趁老子還沒有翻悔之前,趕緊給我滾。”
原小生在鄉鎮待了兩年,對老百姓的脾氣還算了解,知道現在的老百姓對政府工作人員,特別是一些官員的看法,用一句古話來說,就是天下烏鴉一般黑。而如此囂張地指着政府工作人員鼻子罵的人還真是少數。難道又是第二個尉小黑?
原小生這樣想着,也不想惹是生非,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欲走。不想剛邁兩步,就聽後面有人叫了一聲:“別把人放走了。”聽口氣好像跟原小生有國仇家恨一樣。
原小生不禁一愣,同時也停住了腳步,轉身往後看去,那瘦弱的年輕人的身旁就多了一個年齡稍大一些的光頭年輕人,相比之下算是個肌肉男了,手裡提着一根大約三四尺長的鐵棍,邊往原小生跟前走,邊在另外一隻手心敲打着,臉上是一副的冷冷的笑容。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光頭肌肉男邊走邊道,“本想讓那女縣長知道點厲害,趕緊從河灣縣滾蛋也就算了,想不到竟然找上門了,那就不能怪老子心狠手辣了。看你的油頭粉面的,是那女縣長的秘書啊,還是她養的小白臉啊。”
光頭肌肉男說着哈哈笑了起來,同時身後又影影綽綽地多了兩三個年輕人,每個人手裡都一樣或刀或棍的傢伙。
從光頭肌肉男的話語中,不難聽出,此次王雲平在縣政府被人圍攻,肯定是這些人所爲。但是就憑這幾個臭番薯爛鳥蛋,想要在縣政府搞出那麼大的動靜,把堂堂一個縣長推翻在地,致使其昏迷不醒,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這些人的氣焰也太過囂張了,好好教訓一下這幫孫子,最起碼能起到一個殺雞儆猴的作用,讓這幫孫子的幕後主使也知道知道,用幾個地痞流氓暗算人的下作手段,根本行不通。
想到這裡,原小生就冷冷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提神運氣,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那光頭肌肉男稍微挪動了半步,同時也將身體略側過了一些。
光頭肌肉男見原小生不退反進,馬上掄起手中的鐵棍,突然咬緊牙關猛向原小生的面門抽了過來。
原小生早有防備,身體往後略微閃躲,光頭肌肉男的手中的鐵棍就從原小生的面前閃過,因爲用力過猛,發力後難以收回,腳下站立不穩,往前趔趄一步。原小生就看準了光頭肌肉男的後頸,借力打力,擡手拍下去。光頭肌肉男一個馬趴摔在了原小生的面前,手中握着鐵棍也因爲磕在冰冷堅硬的地上,而震的生疼,就地滾了一圈,將兩隻手塞進衣服裡,疼的原地亂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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