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穎在組織部工作,一切事情都好辦多了,原小生上班頭一天,付穎就含蓄地把王雲平的意思給韓雲寶彙報了一下。韓雲寶就摸着肚子笑了笑說,王縣長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把什麼事情都瞞的嚴絲合縫,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在黨校培訓班挑了一個秘書。這話不能不說同時也是在責備付穎,跟縣長走的太近了,就不把他這個部長放在眼裡。
付穎也不好說什麼,就笑了笑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不過既然王縣長已經有了人選,也省的我們張羅着物色了,倒是省了不少事兒。”
韓雲寶就板着臉把原則搬了出來道:“縣長秘書本來是要組織安排的,安排了誰就是誰,縣長是不能自己選秘書的。”說着沉默了半天,好像在想什麼心思一樣。其實付穎也知道韓雲寶這是心理不平衡,覺得王雲平即便是親自挑選秘書起碼也應該跟他這個組織部長通個氣,讓他知道一下。現在已經選定了,才告訴他,未免有點不把他這個組織部長當回事了。
付穎也不理他,只坐在沙發上喝自己的茶水。韓雲寶沉默了一會,就覺得沒意思了,他總不能因爲一個秘書的事情,真的駁了王雲平的面子,接着笑了笑道:“當然了,秘書嘛,還是由她親自挑選了,以後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其實歷任縣委書記、縣長的秘書沒有一個不是親自挑選的。組織上能管得着的,也就是發個文件,然後蓋上縣委組織部的大印,完事一樁。而且是任命XXX爲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連秘書的稱謂都不能寫在上面。
韓雲寶說完,還是覺得有些不服氣,接着道:“是不是該給孫書記通個氣啊?”似乎在問付穎,又像是在自問自答。不過韓雲寶說的也純粹是廢話,哪兒有人事任免不跟書記通氣的,他或許真把付穎這個年僅二十七歲的副部長當棒槌了。
付穎就笑了笑,給了韓雲寶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道:“韓部長,你要是覺得有什麼爲難的話,我去給王縣長彙報一下,咱們還是按照程序來。”
韓雲寶馬上板着臉道:“小付同志,這是什麼話嗎。既然王縣長已經定下來了,我們就按照程序走就是了,即便有難處,也要想辦法克服。不能一遇到問題就往上面推。我們難道連這麼一點覺悟都沒有嗎。”
付穎就急忙賠笑道:“韓部長,說的對,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有表達清楚。”說着,覺得把事情已經韓雲寶說完了,就起身告辭離去。
當天下午,韓雲寶就在孫一民的辦公室,將王雲平選秘書的事情彙報了一下。孫一民馬上就想到了夜闖桃園小區的年輕人,心裡難免咯噔一下,愣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他怎麼也想不到,王雲平從哪兒找來這麼一個年輕人當秘書,常年說一個好漢也鬥不過三個軟蛋,這傢伙,一個人卻能輕輕鬆鬆撂倒五個,要是沒有經過特殊的專門訓練,怎麼可能做的到啊。這樣的人放在王雲平的身邊,即便以後想做些手腳也難了。
然而,孫一民怎麼也無法因爲一個秘書的事情,跟王雲平過不去。那樣的話,就把事情搞的太明顯了。對於這樣的事情,市委的一貫作風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誰也別想落到好。弄不好,把兩個人全部調離河灣縣,也不是沒有可能。真要走到那一步,就得不償失了。孫一民絕不會那麼傻。
“好吧,我沒什麼意見。”孫一民對韓雲寶輕鬆說道,“既然是王縣長親自選得秘書,那肯定錯不了,你再跟張書記通通氣,如果他也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就可以正式任命了。”
韓雲寶也想不到,孫一民會這麼痛快就答應,就有些故意提醒的意思道:“孫書記,畢竟是一個副科級幹部的任命,是不是應該過一下常委會?”
孫一民就擺了擺手道:“完全沒這個必要嘛。這又不是大範圍的人事調整,過常委會,我看就免了吧。”說着對韓雲寶笑了笑,玩笑道:“你這個組織部長總不能剝奪人家縣長任免秘書的權力吧。”
韓雲寶就是是是地應了幾句,也似乎理解了孫一民的意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見孫一民也沒有什麼要給自己說的了,就起身告辭離開。
儘管如此,韓雲寶還是拖了幾天,纔跟分管黨羣工作的副書記張慕雲商量了一下,直到原小生在政府辦當了一個星期的閒差之後,纔將正式文件下達了。
這幾天時間,原小生也沒有閒着。一來是要時刻關注桃園小區的事情,二來原小生要擔任王雲平秘書的消息,在河灣縣早已不脛而走,首先是尉南鄉政府的一幫人,一撥接一撥地來了幾次,接着是以前的高中同學也紛紛前來道賀,再後來,連大學裡一個學校的校友,認識的不認識的也都來拜訪,而且都跟商量好了一樣,頭一句話都是:早就想聚聚了,就是沒有時間。也真應驗了那句話:窮到大街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世態炎涼,原本如此,抱怨或者躲避都沒有意義,只能在得意的時候儘量低調一些;在失意的時候,時刻警告自己,保持良好的心態和鬥志。
與此同時,河灣縣開春以來的首次打黑除惡工作,也在縣政法委書記王天祿的領導下,在公安局局長羅佔奎的親自督陣下,轟轟烈烈地展開了。河灣縣頭號黑道老大馬繼武怎麼也沒有想到,此次打黑除惡的矛頭竟然直指桃園小區,接連端掉了他的幾個窩點,給羅佔奎打了無數次電話,竟然次次都是一個溫柔的女聲: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微再撥。
馬繼武起初還以爲,羅佔奎真忙,後來下面一個馬仔才告訴馬繼武,羅佔奎可能把他的手機號碼拉進了黑名單。馬繼武這才反應過來,一氣之下,連手機也摔的稀巴爛,重新拿過一部手機,又給羅佔奎撥了過去。半天羅佔奎才接起電話,一聽是馬繼武的聲音,馬上又掛斷了。
“羅佔奎,我草你祖宗十八代。”馬繼武躲在桃園小區的一個地下室內,歇斯底里地咆哮。但是咆哮完之後,他也知道,羅佔奎已經把他徹底放棄了,要想活命只剩下了一條退路,那就逃。如果不逃,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他所犯的罪,無論用哪一條槍斃他都綽綽有餘。
然而,往哪兒逃呢?馬繼武一時又陷入了困頓之中。這些年,他跟着羅佔奎,一白一黑,在河灣縣也算是叱吒風雲,他甚至覺得在河灣縣這一畝三分地上,就沒有人能把他怎麼樣,卻從來沒有想過今後的退路。他後悔啊,真後悔當初沒有給自己留條後路,要不然也不至於落到今天如此狼狽的地步。最可悲的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在羅佔奎的背後,還有一隻黑手,在暗中操縱着他的一舉一動。
一想到逃,馬繼武沒有再考慮太多的事情,讓幾個兄弟在路口望風,自己則上了那輛羅佔奎借給他用的面警用麪包車,他或許以爲,這個時候的警車應該是最安全的,沿路準備先逃出河灣縣再說。然而,就在馬繼武離開桃園小區,沒有多遠,刑警隊的人,已經在路口布好了口袋,馬繼武一上路,馬上被突然而來的刑警,堵了個正着,從車裡面拉下來,直接塞進了拉犯人的皮卡車後面的籠子裡。這位河灣縣風靡一時的黑道老大,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階下囚。速度之快,行動之準確,連馬繼武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過馬繼武作爲孫一民手中的一顆棋子,孫一民如果連這點把握都沒有,那他這個縣委書記還真乾的沒什麼意思了。
半月之後,馬繼武對自己的罪狀供認不諱,法院以脅迫婦女從事非法贏利活動、販賣毒品、故意傷人、開設賭場等罪狀一審判決,馬繼武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上報最高法院審批。三天之後,馬繼武在看守所死亡,法醫鑑定結果爲飲水過度,導致胃部破裂出血,終年43歲。馬繼武的遺孀馮巧巧,接到通知,去看守所領取馬繼武的遺體的時候,卻只領回去了一個黑色的骨灰盒,並被強行繳納了1000元的喪葬費。
或許馬繼武真的罪有應得,但是結局卻讓人感到隱隱的陣痛和憤慨,似乎又有人開始要爲馬繼武平反了,甚至有些激進的媒體,馬上開始爆料河灣縣看守“飲水死”事件。一時間炒的沸沸揚揚,作爲縣委書記的孫一民也是倍感壓力,沂南市司法局,省司法局,接連來了好幾個電話,要求孫一民一定要查清事實真相。
孫一民免不了把羅佔奎叫到辦公室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說羅佔奎簡直笨到了極點,怎麼能想出這麼一個法子來,喝涼水還能把人喝死,說出去連狗都不會相信。羅佔奎也是滿心的委屈,說那段時間看守所正在搞大整頓,清理了監獄裡所有的利器,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了,何況那天馬繼武也真的喝了很多涼水暈厥了過去。
其實那些涼水也都是羅佔奎讓人硬灌進馬繼武的肚子裡的。馬繼武在裡面罵的實在太難聽了,幾乎把羅佔奎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要不採取點措施,萬一傳出去,羅佔奎這個公安局局長估計也要跟鋃鐺入獄了。
孫一民就不耐煩地對羅佔奎道:“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儘快把這件事情給我擺平,要不然就脫衣服走人。”
羅佔奎也是無可奈何,只好在綜合治安管理大隊找了兩個臨時工,冒充了獄警,說是這兩個傢伙工作失職,不甚讓馬繼武畏罪自殺,給兩個臨時工每人一萬元封口費,打發回家,完事一樁。
孫一民覺得此事也只能這麼瞭解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過去了。心裡卻對王雲平更加恨之入骨了。要不是王雲平,自己怎麼也不會辦出這種糊塗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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