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賀春花剛躺炕上睡着,朵朵又打過來電話。在學校宿舍裡打過來的。
“朵朵,這麼晚了,你打電話幹嘛?”
“媽,我想你了,我睡不着,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你姥姥病好了我就回去。”
“那是什麼時候啊?”
“你小孩子家,不好好睡覺,打聽大人的事幹嘛?影響你同宿舍的同學休息。”
“媽,我在被窩裡打的,她們聽不着。”
“你還能,你不睡,媽還睡呢。”
“媽,人家想你了,聊一會兒。”
“聊個屁,媽沒那精力,困死了。”
“媽呀,我是想告訴你點小秘密,關於俺爸的,你要是不想聽就算了。”
“你爸?你爸他怎麼了?照顧你不好嗎?”
“你說你想聽還是不想聽吧?我也有點兒瞌睡了。”
“你說你這孩子,大晚上的拿你媽開涮呢?不說掛了吧。”
“哎,媽,這事對你非常重要,你聽還是不聽?”
“說呀,媽急死了。”
“我爸他吧,這一陣子過得可舒坦了,白阿姨照顧我爸可上心了,我爸是吃飽穿暖,一天還喝半斤酒,買賣也發財了。比你在還好哩。”
賀春花聽着,“嗖”地就坐起來了,一驚非小。她說:“就是菜市場清潔工白秀菊,你白阿姨?”
“嗯,對的,聽說還是個寡婦,人模樣長得不錯。人家白阿姨蒙着紅頭巾,擦着粉,姿色不減當年呢。我聽她們議論說的。”
“我明天就回去。”
那頭於朵朵嗤嗤地笑,說:“媽,我和我爸生活的挺好,有白阿姨照顧着呢。我就是有點想媽了。”
“嗯,掛了吧,媽知道了。”
賀春花可再也睡不着覺了。折騰過來折騰過去,不能入眠。
菜市場上清潔工白秀菊,賀春花是認識的,平時關係也不錯。此人挺熱情的,也沒什麼壞心眼,算個老實人。噢,現在照顧上於大葵了,賀春花有點接受不了,也坐不住了。孤男寡女的,一來二去,產生了感情怎麼辦呢?還是早點回去吧。賀春花就無心再在孃家住下去了。
第二天,賀春花就給母親說了。母親嚴文娟說,走就走吧,光住孃家也不行啊,還得照顧自己的小家呢。叫賀春花帶上點土特產回去。
賀春花還是不放心母親的病情,囑咐父親和兄弟要照顧好母親。還給弟媳婦欒紅英留下了一筆錢,收買住弟媳婦的心,好叫她照顧好老人和這個家。欒紅英是明白事理的人,對大姑子很熱情,給準備了不少的土特產,還親自開電動三輪車,把賀春花送到婆家於家莊。
賀春花要在婆家站站腳,再回城裡。
婆婆正在院裡攬着小滿囤摘花生呢,公公上地裡刨紅薯去了。
賀春花給她們打過招呼,滿囤見媽媽回來了,就一頭鑽進媽媽懷裡不離開了。
婆婆起身說上屋裡坐吧,賀春花說又不是客人,就坐在院裡,和婆婆一塊摘花生。
公公於本田種了半畝地的花生,從地裡刨來了,但是花生果還在秧子上,要把花生果摘下來,涼幹,留下自家吃的,剩的就榨花生油去了。
今年花生長得還不錯,婆婆說這些花生能榨五十斤花生油呢。榨好之後,給春花她們捎去兩桶。婆媳就說起家常話。
婆婆馮俊喜問起親家的病情,說:“春花,你孃的老哮喘病,得靠自己節制。我問過鄰居二嬸,她也有這毛病,到了冬天就咳嗽的上不來氣,她說吃個凍酸梨壓壓就行了。大半輩子她就是這麼熬過來的。”
“這是偏方,但不會除根。還得到醫院裡看,吃些消炎藥纔是正道。”賀春花說:“我弄着我娘到土家營子鎮醫院,找了個老中醫,開了一個療程的中藥,吃了還是見效果。我來的時候又給我娘抓了一個療程的藥。我把抓藥這個事交給弟媳欒紅英了。有空我帶她到城裡大醫院去看看。”
“嗯,老偏方也能起到作用。還是到正規醫院看好。”婆婆馮俊喜說:“我親家也是勞累的。混這個莊戶日子不容易。春花啊,你們有錢了,顧顧孃家,婆婆不說什麼。應該的。”
婆婆馮俊喜雖然老實巴交的,但很開通,這讓賀春花很感動。她說:“娘,我和大葵這兩年混得好了點,有了點存錢,該照顧的就照顧點。我們做晚輩的盡我們的力量,儘量的照顧好兩方老人,拉巴兒女防備老,我們懂這一點。”
“春花啊,我和你爹這邊負擔輕些,文秀掙錢多,給我們寄點就夠花的了。”婆婆馮俊喜說:“我和你爹一年到頭花不了幾個錢,幹嘛花錢啊?吃的喝的都是地裡長的。你爹愛吃肥肉,有時候就是買點肥肉吃。過年過節的,送的東西都吃不了。你就多照顧孃家點就行。”
“謝謝娘,這麼明事理。我娘說做了門子好親戚,親家厚道,現在看來,我是服了你們了。”賀春花對婆婆的誠意很感激。
“唉,春花啊,娘和你爹也有不順心的事,不是樣樣都舒心。”婆婆面露愁容。
“娘啊,你們有何難事啊,給我說說,看我能幫你們排憂解難吧。”
“春花啊,還不是爲文秀的事嗎,真叫人發愁啊。”
“文秀怎麼了?她好好的。沒什麼難處。有瞞着我們的事嗎?”
“春花啊,你光忙你們的生意了,忘了文秀了。”婆婆說:“文秀結婚都好幾年了,連個動靜也沒有,沒生孩子啊。”
“哈哈,娘,你說這事啊,我當什麼難事呢。是文秀不要唄。高級知識分子要孩晚,人家她們有她們的小算盤。你着什麼急啊?”
“打算個屁。”婆婆很腦火的樣子,壓低聲音說:“是要不了。”
“怎麼會呢?”賀春花很驚訝,說:“是他們小夫妻不和?還是一方不願要?”
“都不是,是他們雙方都有毛病,想懷懷不上了。你說急人吧。”
“怎麼會呢?不可能吧。”
“春花啊,是真的。文秀沒給你說過?”
“我記得好像提過,我當她開玩笑呢,是不想要孩。鬧了半年是真的啊。”
“可不是真的嘛!”婆婆馮俊喜嘆口氣說:“開始剛結婚時,爲了多工作兩年攢個錢,就採取避孕措施,兩三年下來,也不知道是把哪兒弄壞了,可能是功能失調唄,想要哩,就是懷不上了。我想啊,可能是功能性障礙。”
“哈哈。”賀春花笑,說:“娘啊,你還懂這些道理,懂得功能性障礙,你瞎琢磨唄。”
“春花啊,不要兒戲,我說的是真的。娘一個農村老太太,雖不懂那些高深的醫學知識,但是憑孃的土經驗,琢磨準是這麼回事。”
“也許是吧。”賀春花說:“叫醫生看看,拿點藥吃,自己在生活上再注意調理,雙管齊下,慢慢治着唄。他們歲數又不大,晚兩年怕什麼呢。”
“唉,春花,你不懂啊,女人結了婚,不生孩子,婆家能幹嗎?婆婆公公不答應啊。娶妻生子,不給人家傳後代,人家幹啊?”
“那倒是。我生了朵朵,沒生兒子,大葵還那個熊樣的呢,整天沒後了沒後了,拉着個長臉跟個驢臉似的,那難看。”
婆婆馮俊喜臉色有些變紅,說:“是啊,娶個媳婦,總想要個後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沒什麼可指責的。理所當然。文秀沒有孩子,壓力不小。她婆家也是農村的,這方面的想法就更厲害點。也許城市人思想開通,還好點。”
“城裡鄉下,在這方面差不多,娶妻生子,是正常現象。都是這麼想的。”賀春花說:“誰娶了媳婦不想要個孩子?女人也想要啊。男女都想要。小時是個小寶寶,當玩意,挺好玩。老了呢,孩子要養老送終,自古如此。我能理解這件事。”
“說的在理。春花,娘就是服氣你,能識大體,做大事。娘真是娶來了個好媳婦。不知道哪一輩子修來的福。”
“娘啊,你就別擡舉我了。我受不起。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你老儘管吩咐,我能做的就肯定去做。”
“娘能有什麼事啊?就是掛着文秀的事。春花,你琢磨琢磨有啥好辦法,幫幫文秀。她壓力大着呢。”
“這種事怎麼幫啊?這是他們小夫妻兩個人的事,外人怎麼能幫的上手啊?”
“唉,是啊,娘也發愁。渾身是勁使不上啊。愁死俺了。”
“娘啊,你發什麼愁啊?你盡了心就行了。”賀春花看婆婆哭天抹淚的,真心疼婆婆了。婆媳之間處了這麼多年,是有感情的,婆婆一難受,賀春花心裡也不是滋味。
“春花啊,我是替咱文秀髮愁,也幫不上忙,替咱文秀難受啊。”說着還哭起來了:“唉,你說閨女結了婚,不生孩子,自己不難受啊。當孃的掛着啊!”
賀春花也沒法,陪着掉了兩滴眼淚,難受了一會兒,說:“娘啊,你想開點吧,事情也許不像咱想的那麼糟糕,可能會有轉機的。老天爺會睜眼的。”
“但願如此吧。”婆婆馮俊喜抹了一把眼淚,說:“春花啊,你來了多住兩天,跟小滿囤親熱親熱。你不在時,小滿囤整天鬧着要找娘,想你啊!”
“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