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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宋驚濤和楊帆聽到了大哥的叫喊,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大哥,懸崖邊上只有飛起的塵土和幾匹狼。

周博兩耳帶着風聲,看着一點一點離自己遠去的懸崖,每當離懸崖遠一分,自己就離懸崖底近一分,也就與死亡更近一分。

懸崖下.....

炙熱的篝火把大漢的臉映得通紅,看着面前的野味,大漢不禁舔舔嘴脣。

大漢的身後是一個山洞,山洞門口還有一個用野草編製成的簾子,這似乎就是大漢的家。一口平底砂鍋放在大漢的身旁,看似是做飯用的。

大漢的年紀不過三十,膀大腰圓甚是魁梧。灰突突的大眼睛隨便的看向遠方,藍靛臉如彩墨勾勒出來一般,屁股下還有一把玄花斧。

凌亂的頭髮、扎撒的鬍鬚、破碎的衣服,使人將這個青年與野人聯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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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嘭~~~’

當風聲響起的時候大漢已經移開了目光,在自己不遠處的空中竟然跳下了一匹狼。直到狼落地的聲音響起,大漢嘴角露出了甜美的笑意。“哈哈,有狼自己往下跳啊!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守株待兔麼,真是省的我去打獵了。”

放下手中的野味,大漢緩步走到了狼的屍體旁。

此時的狼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生命的氣息,看到了狼的七竅都流出鮮血,大漢不禁皺了一下眉頭,這樣的獵物恐怕是不會可口。

當大漢拾起狼的時候,懸崖上滑落的一個小石子掉到了大漢的眼前,身體不覺間僵住了。

大漢常年在深山裡居住,對狼的脾氣秉性也是十分了解的,不論是出於何種情況,狼是不會自己跳懸崖的,那麼自己撿到了這個屍體,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纔對。

‘嗖~~’

同樣的聲音在大漢的耳邊響起,說時遲那時快,大漢擡頭的瞬間,就覺得聲音變大了許多。

明朗的天空中,朵朵白雲下,出了那刺眼的日光,還有一個黑影。

當大漢看清那是一個人的身影的時候心中一凜,來不及多想,卻又把所有的事情如電光火石一般在腦海中思想了一遍。

狼被大漢丟到了一邊,挪動了幾步,找好位置。

瞬間,只是瞬間。當週博落到大漢身前的一剎那,大漢出手了,不過他沒有用手去接周博,而是在那瞬間將周博橫着推了出去。

一股青煙冒起,周博被大漢橫着推出去後沒有直接落地,而是落到了一個蒿草垛上。

不得不說大漢的經驗豐富,雖然懸崖並不是很高,但是如果大漢直接用手去接周博的話,那強大的衝擊力會壓斷大漢的胳膊,即使這樣,周博也是九死一生。

橫着推出去大漢受到的衝擊力就十分的小了,也能給周博一個很好的緩衝。大漢在思考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自己的蒿草垛,能不能就他一命完全就靠蒿草垛了,如果還是不行,只能說掉下來的人命該絕。

看到蒿草垛上灰塵四起,彷如青煙一般,大漢滿意的點點頭,因爲他知道,既然已經落到了蒿草垛上,估計就是死不了了,但是能不能受傷就不敢說了。揉一揉自己痠麻的兩臂,向蒿草垛走去。

從周博在懸崖上掉下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是死定了。在掉進深淵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發出一絲哀吼,心中竟然莫名的有種歸家的感覺。

兩耳的風聲越來越大,緊閉着雙眼,享受着自己的人生中第一次飛翔。

身旁的力量讓打斷了周博的享受,周博只覺得有個東西推了自己一下,接着,下落的身體橫着飛起來了。

與想象中的不一樣的是,周博感覺自己沒有落在地上或者是石頭上,而是一個軟綿綿的類似牀一樣的東西。

“咳咳咳~~”

雖然很軟,但是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周博的五臟六腑如針扎一般疼痛。不過疼痛在劇烈,掩蓋不了內心的興奮,因爲周博意識到自己沒有死,而且,應該是被人救的。

“喂!你沒事吧?”大漢聽到了周博的咳嗽聲,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

“嗯”周博現在覺得渾身上下,動一動都是撕心裂肺。聽到了有人問話,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自己的確是被人救了。不過疼痛感讓自己連話都說不了,只能勉強的用鼻子哼出一個‘嗯’來。

知道對方的意識還很好,大漢不禁心中一亮,其實照他的推測,即使是不死的話現在也應該是昏迷,既然還能給自己回話,估計也是個武藝高強之人。

救人要緊,也顧不得自己的蒿草了。將上面的蒿草全部丟到一邊,當挪開最後一層的時候,纔看見周博,此時的周博是穿透了蒿草垛,落到了地面上。看清楚後大漢暗暗稱奇,這樣都沒死了,真是命大。

“哎我說,你先看看你能不能動,骨頭啥的有沒有折的。”大漢道。

現在大漢還不敢輕易的挪動周博,如果是有骨頭斷裂的話,弄不好會傷到周博的性命。

周博也知道大漢的意思,照着大漢所說,慢慢的活動着自己的身體。雖然每活動一處,懂事揪心一般的疼痛,但是好在沒有任何骨頭斷裂的意思。“大哥,沒事,我還行。”

大漢是眼看着周博活動着身體,並且一直注意觀察着周博的表情,雖然有些痛苦,但是大漢還是能看出似乎沒有什麼大礙,直到得到了周博的肯定,大漢也不多言,伸出兩手,將周博從蒿草垛中抱出來。

蒿草垛處煙塵很大,大漢將周博抱到了自己烘烤的野味旁。

“大哥,真是謝謝你救了我。”

“別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周博現在感覺好了很多,雖然依舊是萬般劇痛,卻也能勉強站起來。如果是平常,自己一定會好好的躺着將養身體,不過現在不行,因爲懸崖上還有自己的牽掛。

大漢看着周博爬起,本想攔住,可是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因爲他看到了周博的眼神。那種充滿着堅定的眼神讓大漢退縮了,大漢覺得即使是自己伸手,也是攔不住的,只是狐疑的看着周博。

“大哥,大恩不言謝,如果他日相會,在下一定報答。”幾句話過後,周博已經邁步走向了通往山上的小路。

大漢不解這人爲何如此匆忙,救命恩人的性命不過問,受傷的身體也不管,就這樣踉蹌的想上山。

“哎,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我兩個兄弟在上面。”說着,不再管大漢,一步三晃的向前走。

看着周博的背影,大漢的內心深處彷彿被什麼東西給抓了一下,雖然力度不大,但足以讓這個年近三十的漢子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一樣。

這些年一直在深山老林裡度過,即使有的時候也到縣城中去,但是面對那些冰冷的眼神,所有的感情都淡然了。

在周博身上,大漢似乎看到了一些久違的東西,看到了一些自己一直想追求卻從未得到過的東西,一些看似渺茫卻真實存在的東西。自古來人情有冷暖,並不都是淡如水,看來只是自己生活的世界太過渺小了,才讓自己把所有的都失去了。

一柄玄花斧橫在了周博的身前,拿斧子的人正是大漢。“你這個樣子上去也是累贅,還是我去吧。”

不等周博做出任何反應,大漢已如猛虎下山一般跑了出去,小路上瞬間煙塵四起。

此時的宋驚濤和楊帆還在拼死反抗,渾身上下潑墨一般,都是鮮血,分不清是人的還是狼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狼的死屍,有些還在奮力的蹬腿,不過已經逃不了終結的命運。

宋驚濤和楊帆兩人靠背而站,對付狼羣。宋驚濤和楊帆每一次揮動自己手上的武器,都如舉起一座高山一般費力。如果不是多年的勤加苦練,估計武器早就脫手了。

“啊~~呔!”

一聲怒吼平地而起,猶如悶雷一般,即使是以嗓門大著稱的楊帆,也難以比及。所有的生物都爲之一振,包括宋驚濤、楊帆、和圍攻他們的狼羣,都停下了攻擊,沿着聲音的方向尋去。

大漢由遠而近,仔細的觀察着眼前的一切情況,當他看到還有十多隻狼的時候心中同樣也是一凜,不過那種感覺轉瞬即逝。爆喝一身,直直的衝向了顏色不同的那匹狼。

大漢知道這匹狼一定是個首領,想要在短時間內將它們制服,就只有從首領下手。

狼也注意到了大漢,微微眯着的眼神在日光的照射下隱隱發亮,輕描淡寫的吼聲從首領嘴裡發出。強大的戰爭其實講所有的目光都引到了大漢和狼首領身上。

似乎是感應到了危機,這次發動攻擊的竟然是狼的首領。狼的首領速度驚人,僅僅是跑出去幾步,就已經將速度提升到了近乎極限,這種瞬間的爆發力是其他的狼根本無法擁有的。

當狼與大漢相距不到五米的時候,狼的速度有了一個小小的緩衝,緊接着橫空而起,鋒利的狼牙充滿了嗜血的威力。

看着狼一連串的動作,大漢心中一驚,他從來沒見過有這樣的狼羣,尤其是這樣主動攻擊人類的。大漢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考慮時間了,只是本能的砍出了一斧。

揮出去的斧子遇到了阻力,緊接着就是向前踉蹌的跑了幾步,大漢停住了身形。斧子上的鮮血讓大漢感覺到自己似乎成功的擊殺了這個狼,但是還是回頭的檢查了一番。

身後的兩側整整齊齊的躺着半具狼的屍體,猶如精巧的製作一般相似。大漢滿意的點點頭,自己也沒想到,會這樣的容易就解決了這個狼羣首領。

一聲聲哀吼從生下的狼羣中發出,此時它們已經沒有半點鬥志了,尾巴瞬間的垂下,夾在兩tui之間,作鳥獸散。

“你們兩個沒事吧?”大漢緊走幾步,來到宋驚濤和楊帆面前。

“謝恩人搭救,不知您是從哪裡來的?”宋驚濤道。雖然宋驚濤知道自己心中的希望甚是渺茫,但還是想問一下。

“我是從懸崖下來的。”

宋驚濤和楊帆聽到大漢所說心中同時一動,“那麼你看到一個掉下去的人了麼?”

大漢哈哈一笑,道:“別擔心了,我不光看到了,而且我還把他給救了,現在是一點事都沒有。”

“二哥,二哥...”

聽到了大哥沒有事,虛弱的身體已經再也堅持不住了,在楊帆的呼喊中,宋驚濤漸漸的失去了意識,慢慢的摔倒。

大漢摸了摸宋驚濤的脈搏,雖然虛弱,但是很平穩,只是勞累過度,休息一會就沒事了。看着眼前兩個人,大漢靈魂深處的那最脆弱的一面再一次的被觸摸,三個人給他的震撼是空前的,他頭一次看到了血濃於水。

呆呆的凝望着宋驚濤和楊帆,他甚至覺得自己以前的數年是白活的,一個人在沒有感情的世界裡活着就算是白活。

夕陽漸漸的失去最後一道明亮,黑暗籠罩着整個山谷,山洞前籠起了篝火,還有兩張剛剛剝完的狼皮。四個人圍着今天捕獲的獵物,狼肉被火烤的吱吱響。

宋驚濤已經平安無事,只不過是勞累過度,體力透支,大漢將宋驚濤抱回山洞,餵給他一些水。楊帆雖然也很勞累,但是他的體質要比宋驚濤好得多,雖然有點虛弱,休息一會就不礙事了。

三人下山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了周博,看到兩個兄弟都平安無事,周博喜極而泣。

當宋驚濤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此時已經無法回府,只好在大漢的山洞中將就一宿。對大漢的救命之恩,三人自然是萬般感謝,大漢擺手,不用客氣。

四個人沒有其他的食物,只有楊帆帶回來的兩匹狼,在篝火上翻烤着將自己逼上絕路的食物,心中有着說不出來的感覺。

“大哥,真是感謝你救了我們三個,還請問你尊姓大名,爲何會在山裡出現?”周博問道。

問到了自己的家事,大漢的眼神瞬間又迷離了起來,那眼神中似是充滿仇恨,又似無限感傷。

這大漢叫程宇,也是名門之後,要提起老祖宗在當年瓦崗山上還是很有名氣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唐的魯國公程咬金。程家世襲魯國公,直到唐僖宗年間,程家因勸諫唐僖宗少要貪圖酒色而被昏君滿門抄斬,當時的魯國公程超輩和自己的兒子被偷樑換柱得以倖免。

程超輩後來保了黃巢,可是黃巢濫殺無辜,程超輩心寒又保了沙陀國李克用。最後江山又歸了大唐,程超輩因有功,恢復了魯國公之職,子孫後代也是世襲魯國公。

直到後來南唐連年戰事不斷,程家又因進諫而被滿門抄斬,程宇被人救走,才得以倖免。爲了避開南唐後主的追殺,逃到了關東,到關東又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怕被當成是南唐的人而殺了,就一直躲到深山老林裡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