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吃點東西再睡,我熬了點粥,你長時間沒有進食,只能喝點流食,不然傷胃。”安欣然端着粥到牀邊,等待蘇辰宇起來。
良久,蘇辰宇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我不想喝。”此刻蘇辰宇的語氣像任性的小孩不肯吃飯的那種。
聽在安欣然耳裡,一種萌萌感,母性的情感氾濫,真看不出來冷情的蘇辰宇還有這一面。
“再不吃東西,你的胃會吃不消的,吃一點,再睡,能好受點,聽阿龍說,你幾天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你就會沒命的。”安欣然吹了吹手中微燙的粥,語氣隱約着心疼。
“我沒事,不餓,不想吃東西。”蘇辰宇深黑的眼瞳靜靜望着安欣然,說話力度淺深有力,明明臉色極度難看。
安欣然見軟著沒用,蘇辰宇不吃這一套,一隻手叉腰,微瞪着雙眼,將粥漸冷的粥遞過去,“你不喝,我就不讓你睡,一直煩着你。”
安欣然心裡在打鼓,真怕蘇辰宇下一秒,就讓人把她給扔出去。
最近她總是在威脅別人,威脅了蘇爺爺,威脅了傅爺爺,膽子都快練肥了。
就在安欣然的手舉得發酸時,蘇辰宇嘴角牽扯上揚,安欣然在他眼中竟然看到濃濃的笑意,還以爲是自己的看錯了,眨巴兩下眼睛,確定沒有看錯。
趁機放軟態度,哄:“胃疼很難受的,傅邵勳就有胃病,每次發作起來,痛得要命,聽我一次,先把這個喝了,然後,我覺不打擾你,你想怎麼睡就這麼睡。”
聽到傅邵勳的名字,蘇辰宇笑意隱退,恢復平靜,眸底暗藏着風雨欲來的風暴,安欣然絲毫沒有察覺,小嘴還在喋喋不休傅邵勳發病時的痛苦。
蘇辰宇伸手拿過安欣然手裡的粥,仰頭一到,半碗粥就進了嘴裡,安欣然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他再次一仰,整碗粥都已經喝完。
再回到安欣然手上時,碗成空碗,安欣然嘴角抽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能這麼喝粥,這樣還不如不喝,對胃的傷害一樣大。
這樣也好,起碼進食了。
安欣然看了眼白準備的小菜,將空碗放回盤子裡,端起,對着蘇辰宇說:“你繼續睡,我遵守我剛剛說的話,不打擾你。”
乾笑幾聲,轉身要走出去,無意中瞥到陽臺上的一排鈴蘭花,露出少許白意,估計沒幾天就要開了。
蘇辰宇很喜歡鈴蘭花呢,在這裡她看到最多的就是鈴蘭花。
安欣然看向蘇辰宇,輕聲問:“我可以過去看看嗎?”
得到蘇辰宇的點頭,安欣然走進,聞着花香,指尖輕輕拂過茂盛的綠葉,盆盆鈴蘭花的綠葉都很精緻,可以看出花的主人照顧的很認真。
“鈴蘭花的花語,是幸福再來對嗎?”安欣然恍惚地問,“鈴蘭花的花期不是已經過了嗎?五月份,這些花到時特別。”
躺在牀上的蘇辰宇,身軀輕顫,
安欣然的纖細手指,輕撫着露出的那點白色,很輕柔,像在感嘆生命的無常。
喜歡鈴蘭花的人,都是受過傷的人,都在渴盼着幸福,曾經擁有過的幸福,有一天能回來。
既然蘇辰宇渴望着幸福,那爲什麼要將自己封鎖在黑暗中,不讓自己出來,很極端的性格。
安欣然轉念一想,蘇辰宇跟他媽媽有段美好的時光,他偏執喜歡的原因,應該也是因爲他的媽媽吧,他媽媽沒有辦法在回來,所以他纔將希望寄託在這上面。
讓自己的周圍都種滿鈴蘭花,也代表着精神的棘突。
安欣然愈發覺得她已經有個小習慣,在走進蘇辰宇的世界,不由自主會去揣摩他的心思,他的想法。
聽到牀聲響,轉身,看到躺着不動的蘇辰宇正穿鞋下牀,朝她這邊走來,高大挺直俊朗的他,看起來很頹廢,甚至可以說脆弱,一股風吹過來,就能把他給吹倒。
才幾天,蘇辰宇就把自己折磨成這樣,爲什麼?安欣然不解,之前都能挺過來,今年怎麼就過不去了。
安欣然後退一步,讓蘇辰宇走到花前,他緩緩擡起雙手,捧起手心,靠近白色的花蕾,輕輕,如同對待珍寶,純白無暇的花苞與他潔白的肌膚相融,眼底不可多得的柔情若隱若現。
“我想要守護的人一直都被在我的手心。”
蘇辰宇的視線轉向安欣然,裡面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安欣然以爲他是想聽她的意見,也以爲他說捧在手心的那個人,是他的媽媽,畢竟他一直都不肯接受他媽媽的死。
她怎麼說?能說,你媽媽早就去世了,你不該在執着着在她的世界中。
臥室的燈幽暗,窗外的陽光耀眼,安欣然眼前模糊,都快看不清蘇辰宇的表情,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門聲敲響。
“少爺,大小姐過來了,她在樓下。”熟悉的中男音緊張地喊,安欣然聽出是誰的聲音,給她開門的那個叔叔。
“讓她走,誰讓你們放她進來的。”蘇辰宇平和情緒突然間變得暴虐,怒聲低吼,不隱瞞對那位大小姐的極度厭惡。
“少爺,如果你不下去,大小姐就要把路邊的鈴蘭花給摘光了,現在阿龍在攔着她,不知道能攔多久。”
“咳咳”蘇辰宇似被氣到,虛弱的咳嗽幾聲。
“你沒事吧?”安欣然清醒神志,關心地問,本能的伸手想扶住他,想到身份有別,又收回了手。
因大力咳嗽,蘇辰宇的臉色比剛剛還要蒼白許多,嘴脣沒有絲毫血色,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安欣然的注意力在他的臉色上,忽略了他眼神一晃而過的失望。
樓下門口,一位長得豔麗的女子站在鈴蘭花前,和阿龍對峙着。
安欣然看清楚女子的面貌,感嘆基因的強大,魅惑一詞形容不爲過,一眼一笑,都是風情萬種,眉眼間和蘇辰宇十分相像。
安欣然正猜測兩個人是什麼關係時,女子見到蘇辰宇出現,滿心歡喜的跑到他的跟前。
“辰宇,姐姐過來看你,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額,都是我自己做的。”女子朝後面招手,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黑衣男人,立馬遞上手中的東西。
姐姐?是跟蘇辰宇同父異母的姐姐?她聽蘇爺爺說是叫蘇辰琳,看起來很關心蘇辰宇,也不像是裝着。
這點上,安欣然是深有體會,和蘇辰宇唯一共同的地方,跟着母親生活,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卻也是差得天壤之別。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安欣然還是羨慕蘇辰宇,他恨着家人都很關心他,還有家庭的溫暖。而她恨的家人處心積慮要害她。
“這很好吃的,我做了很久。”蘇辰琳的聲音甜美,獻寶似將東西放在蘇辰宇的眼前。
蘇辰宇黑眸滿滿的厭惡,不耐煩的大手一揮,蘇辰琳手中的東西全都灑落在地上。
安欣然始料不及,蘇辰琳撇撇嘴,似早已習慣,蹲下身子,一點一點撿起來,邊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下次我做別的,我就不信沒有你喜歡的。”
蘇辰宇繞過蘇辰琳走到她剛剛站的位置,彎腰仔細看鈴蘭花,他眼中似乎只存在鈴蘭花。
“誰也不能碰它,它那麼脆弱,一碰就沒了。”
蘇辰宇揉着搖曳的花蕾,微側頭,視線似穿越空氣,看向安欣然,黑眸中的複雜感情交織,誰也看不懂。
安欣然憑着自己的直覺,覺得她被蘇辰宇緊緊的視線緊緊包裹着,就這麼給他注視着,有種錯覺,她就是他眼中的全世界。
突如其來的情緒,讓安欣然措手不及,忍不住想逃脫,心裡不停告訴自己,錯覺!都是錯覺!
“你是誰?”蘇辰琳看出蘇辰宇的不對勁,冷冷質問安欣然。
“我?你好,我叫安欣然。”安欣然愣怔指着自己,很快做出回答。
“安欣然?”蘇辰琳重複一句,緊鎖精緻的眉毛,感覺這名字在哪裡聽過,沒想一會,被她自動忘記。
“你出現在我弟身邊,是想做什麼?”蘇辰琳戳戳逼人道,在她眼裡出現在蘇辰宇身邊的女孩無非都是爲了蘇家的勢力錢財。
以前蘇辰宇從來不讓任何女孩接近,包括下人都沒有一個是女性,他身邊方圓十里都是公性,這次倒是出人意料,竟然會讓一個女孩接近身邊。
蘇辰琳沒有感到高興,她擔心她這沒接觸過女孩子的弟弟,會被騙。
“我,”安欣然剛出口,身前就擋住一個人。
“滾,別出現在我面前,她也不是你能問的。”蘇辰宇眼眸似寒冬飄雪,射得人冷徹骨。
蘇辰琳臉色瞬間蒼白,還是帶着討好,望着蘇辰宇,乾乾的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怕她別有用心。”
蘇辰琳手指着安欣然,在蘇辰宇的怒視下,泱泱收回手,在他面前她沒有半點硬氣。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給我出去,這裡不準在踏入半步。”他不管她是怎麼進來的,這裡是他專門爲一個人設計建立的,不準任何人踏足。
“爲什麼?我可是你的姐姐啊,關心你的親人。”蘇辰琳失神地喊,她知道蘇辰宇恨她恨她的母親,當年搶走屬於她母親的一切。
可是在愛情上哪有對錯,她在乎這份微乎其微的親情,希望能得到蘇辰宇的原諒,能讓家人安心點。
不管怎麼說,蘇辰宇跟她流着相同的血脈,是親姐弟,她沒有兄弟姐妹,唯一在乎的也就只有這個弟弟。
蘇辰宇恢復如常的平靜,雙眸依舊變得沒有悲喜,視線終於落在蘇辰琳身上,一個字一個字吐出,有力而有將人刺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