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伊甜和方駿還未分手的時候,總是來這裡吃飯。分手那天,她也一個人來這裡,點了很多很多菜,邊吃邊哭。
吃完飯出來,天已經黑了,景然打電話過來問她是不是要看電影,伊甜說正在“天上天”,她們約了1個小時後影院見。
“拿出來吧!”
伊甜從包裡拿出一張畫,是方駿送給她的,她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生怕弄壞似的,程謙也拿出那本小王子。他們要相互交換,然後各自毀滅。
她慢慢的把畫遞過去,右手卻去搶程謙手上的小王子,程謙也也同樣去拿她的話,兩人都這麼僵持着,誰都不願意把東西給對方。
“放手!”
“你也放手!”
“一起放手,我數1,2,3”
“好”
“1,2,3放手。”
“現在,我保留你的小王子,你保留我的畫。”伊甜頓了頓,有些不捨地說:各自毀滅”
“馬上毀滅,不能偷看!”
“你也是,不能看我的畫。”
“誰稀罕。”
“你以爲我稀罕嗎?一本破書”
兩人各自拿着對方的東西,在S市中心分別。
伊甜要等景然看電影,程謙獨自回家去。
走到停車場,程謙還是忍不住看了她的畫,一副很簡單的素描,是伊甜的畫像,她笑的很開心。
重新收好畫,他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既然他會看她的畫,那麼她也一定會看他的書。
“喂,你是不是在偷看我的書?”
“誰像你那麼無恥,你肯定在偷看我的畫。”
“你的畫,我剛去停車場的路上已經撕掉丟了,我是提醒你,讓你趕緊把書毀掉。”
“我剛問天上天老闆娘借了打火機,早就燒了”
“那就好。”
說完,他掛下電話,啓動車子,車子開出車庫,開上燈火闌珊的鬧市區,一切真的該結束了。
掛下電話,她再次從包裡拿出程謙的“小王子”,封面上的小王子孤獨的在站在星球上,整個夜空只有幾顆星星相陪。她擡頭看一眼星空,自己正站在S市最大的廣場裡,我像不像這個小王子?她不禁問自己。
心中那隻好奇的貓又在作祟,上回爲了偷窺程謙的秘密尾隨他去了鋼琴學校而從樓梯上摔下去,好奇害死了貓,現在這隻貓正住在她的心裡,正在撓着她的心,好癢。
“難道我又要手賤的偷看?”她的手在封面上不停的遊走,真可謂是:to-be-or-not-to-be,it`s-a-question。人,就是這樣的左右爲難。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影院,有一部愛情片,是再次上映,是她很喜歡的演員主演的,她擅作主張的買了兩張票。講一個女孩結婚前發現男友出軌,在婚禮上宣佈與他離婚,分手後,她獨自一人開始生活,遭遇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最終發覺自己還愛前夫,又和前夫重歸就好的故事。
今天和上次看電影的時候一樣,依舊人滿爲患。她不禁感慨,並非情侶們喜歡把光棍節當成情人節過,而是情侶太多了,多的每天都像是情人節,每天的影院都會爆棚。
景然還未到,她只得找個地方坐下來。
那一天,程謙也來看電影,擁着當紅DJ胡艾可,讓她一度以爲程謙真是一個情場浪子,短短的1個月她卻知道了他那麼多事,他的青梅竹馬,他的深深愛戀,甚至現在自己要與他結婚,這是多麼匪夷所思的事,短短的一個月,兩人原本毫無交集的人生居然開始有了交點,這個交點的兩邊分別牽着方駿與許默。
她握着“小王子”站起來,坐下去,走走停停,想着程謙的一些事,想着自己的一些事,想着景然爲什麼來的那麼遲。
等候區很聒噪,一對對的情侶們談笑風生,你儂我儂。
“SORRY,來晚了。”正當她踱步的時候,一個動人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際,連同一股重力,重重得壓在她的肩上。她回頭一看,是景然。景然穿着一身長袖毛呢裙子,挎着一個黑色大包,現在整個人正吊在她的肩頭。這是她們兩人“久別重逢”的打招呼方式。
“起來,壓死我了!”她用力聳一聳肩,試圖掙脫她,景然嬉皮笑臉的站起來,看着她。
看她笑得如此春光燦爛的,伊甜覺得她一定有什麼高興的事。
見景然眼睛好似盯着她手的方向,她趕緊把“小王子”放進包裡。
景然出名是眼神好,伊甜看出她今天有特別高興的事,她也看出了伊甜鬼鬼祟祟的藏着什麼,就走上去攙着她的手臂,嘟起小嘴用很撒嬌的語氣說道,“藏什麼呢?”
“沒什麼,一本書。”
“書?”
她點點頭。
景然有些不解,確切的說其實她是不信,伊甜從不會帶本書上街。
“看看嘛。”不顧她的反對,景然直接把手伸過去想打開她的包包,經過一番強取豪奪以後,她終於投降了。
她打開包包,拿出書,在景然眼前輕輕一揚,再把整個包遞給景然。景然接過去,細細看了包包,發現確實沒什麼可疑的。只得露出一副“抓姦”不成功的表情,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包還給了她。
“跟你說了是本書吧。”
景然嘟嘟嘴,瞬間又轉換回迷人的笑容:“走吧,買票去。”
“我買了。”
“哪部?”
“幾點場?”
“8點”
景然擡手看一眼手錶,7點30,遂拉着伊甜買了一些爆米花與可樂,坐在等候區等待進場。
“今天爲什麼那麼高興?”
“我?有嗎?”
伊甜唏噓一下,用手指指景然臉蛋,“你的臉都笑開花了”
景然並沒有像平時那樣拍開她的手,反而低下頭,有點害羞的樣子用手撫着自己的臉說:“真的?”
她無趣的拿開在景然臉龐上的手,景然一定*了,這是她得出的結論。
記得在大學時候,每當說到邵重的時候,景然也是同一個表情,同一個姿勢,同一個狀態,那時候她就猜到他們一定是戀愛了,事後景然果然承認了。
應該是她前些日子說的那個像邵重的設計師吧。
“你過幾天要去小青山?”
“是啊!”
“和你家那設計師?”
“什麼我家的,我們是普通朋友!”景然有不好意思。
伊甜倒覺得稀奇,景然與自己同歲,已然28歲,話說又不是不經世事的小姑娘,但眼前這個臉紅害羞的景然,豈不是還不如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
她在心裡頭那麼一樂,差點笑出聲來,隨即想到自己笑了景然又定會認爲她在取笑她,只得就那麼憋着。
“對了,你看過小王子嗎?”別無他法,她也只得岔開話題,卻不知怎麼的話題卻小王子上去了。
“小王子?看過。”
“怎樣的一個故事?”
伊甜看過很多書,但是卻沒有看過小王子。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校圖書館,她曾翻看過,讀了一段卻再沒看下去,因爲開頭講到主人公的一幅畫:一條蛇吞噬了一隻大象,但大人卻說這是一個帽子。那本書並沒有插圖,伊甜讀到這裡,完全想象不出來蛇吞噬大象與帽子的關係,只得合上書。她安慰自己說:“我並不是孩子,所以看不看懂童話理所當然。”
景然聽到她饒有興致的問着,不知道該怎麼更她解釋這本書,她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故事,也不是用隻言片語可就說的清的,她讀了很多遍,從自己10幾歲的第一次讀的時候,就很愛這本書。
那麼多年來,每當她遇到什麼問題和解不開的事的時候,她都會重讀一次。
“講一個飛行員遇到了外星球的小王子,小王子向他講述他遊走與各個星球的故事。”
“就這樣?”
“是啊,他遇到了很多人,有國王,有商人,有蛇,還有其他的人,還有狐狸……”
狐狸,當她說到狐狸的時候,她想到了畢小晨。她和畢小晨就好像是小王子和狐狸,彼此馴養,彼此成長,他們有着最爲穩定的關係。
“接着呢?”伊甜不停的追問,打算了景然的思緒。
熒幕上提示電影開始,景然站起來,伊甜依然攙着她的手臂在追問着。
她回過頭,“走吧,電影開場了,關於小王子,你自己去看看吧。”
她從來不知道伊甜對這種書會那麼感興趣。
坐定下來,片子還未開始,正在播着其他片子的預告,她偷偷把手伸進包裡,捏住那本書,她打算今天晚上去讀一讀。她只是想看書,並不是看程謙的秘密。想到這裡,她的心態平和了很多,也頓時少了很多罪惡感。
電影開頭,就是一個聲勢浩大的婚禮,本來以爲又是一個小白完美的愛情電影,沒想到播到5分鐘,鏡頭上赫然出現男主出軌的鏡頭,女主在婚禮上宣佈與男主離婚。
“現在離婚比結婚更容易。”
景然有些感慨的抓起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裡,其實就是這樣,離婚比結婚容易,分手比戀愛容易。
播到結局,女主離婚後經歷種種,遭遇各種男人,卻依然與男主走回到一起。
“你會選哪一個?”
這永遠是他們會問的問題。
“我選女主前老公。”
“我選那個追求女主的老好人。”
她們兩人永遠有着不同的答案。
“我選地球男。”
“我選火星男。”
如同她們前幾月看的電影一樣,她們的選擇也永遠不同。
走出影院,她們還在爲選誰而爭執,吵吵嚷嚷的來到電梯口,所有的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她們,景然吐一吐舌頭低頭在伊甜耳邊說:我們好像兩個小學生。
小學生,她們都想起小學時代看電影,排上長隊,與班裡的男生手拉着手。
那一年,跟伊甜拉手去影院的是她們班的班草,連看電影時也坐在自己身邊,她高興的只在肆意遐想,卻忘記了電影的內容。多年後,與張一去學校附近中心廣場的電影院,再多年後,總會和方駿一起去看電影,也總會爲了看愛情片與動作片而鬧嘴。
霎時想起,已經很多年都獨自一人看電影,最多的能陪着自己的好似就是景然。
景然已經不再爭論這個話題,拉着她的手,說餓了,要去吃宵夜。
走在路上,伊甜想起小王子,想起程謙,她猶豫着該怎麼告訴景然她要結婚的事。
明天再告訴她吧,但是該怎麼說呢?難道說,“我找了一個地球男,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