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田飛這個鱉孫,這是硬要拉着老子跳火坑啊!”王天放在心中狠狠地咒罵着!作爲邙南縣地下排水管網改造工程的設計者,王天放當然瞭解排水管網的排水能力。甚至這場大暴雨剛剛停止之後,他就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到了縣氣象局,拿到了城區降雨量的數據。
縱使王天放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當他聽到氣象局李局長在電話裡告訴他說,城區三個小時的降雨量達到一百一十毫米的時候,他當時就呆住了。這個降雨數據別說在年降雨只有六百多毫米的中原地區,即使是在雨量充沛的江南地區,這樣的數據也足以夠得上特大暴雨的標準了。
當初邙南縣地下排水管網改造時,設計最大排水能力就是二十四小時二十毫米的降雨標準,這樣降雨在邙南縣也不過五六年纔會遇到一次。可是即使是這個標準,王天放在設計的時候也做了折中,只有城區中心地帶的排水管網能有這樣的排水能力,縣城其他區域由於受預算資金的限制,管道只是進行了疏通,並沒有像城區那樣把小口徑的排水管換成大口徑排水管。
所以當氣象局局長把這場特大暴雨的降水量告訴王天放時,他一下子就呆住了。三個小時一百一十毫米,要想排空縣城的積水,那差不多需要三天的時間。那明天下午省委趙書記下來視察時,豈不是要看到一座水上城市?
王天放那時候還暗自慶幸,幸虧他三年前就離開了建委。如果他還呆在建委,那麼毫無疑問,這次板子必然會打在他身上。
可是王天放沒有想到,他的慶幸也僅僅維持了半個小時,縣委辦主任何鹿鳴的電話把他拉入冷冰冰的現實當中。洪顯國書記已經知道他是邙南地下排水管網系統的設計者,要請他去建委和其他專家一起緊急磋商,找出儘快排出縣城積水的方案。
“這是拉老子當替罪羊啊!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迅捷的排水方案的。”王天放心中想道,“如果真的存在什麼快捷的排水方案,龍田飛那鱉孫還會叫老子去?他還怕老子去了分了他建委的功勞呢!”
可是現在的情形就是,王天放就算明知道前面有個火坑等着他去跳,他也不得不去,這個排水管網改造方案設計者和施工者的身份,註定他無法置身於事外。
王天放苦笑着搖了搖頭,憂心忡忡地往建委大院趕去。
見洪顯國在電話裡同意他的提議,通知排水管網系統改造方案的設計者王天放也過來開會,龍田飛沉甸甸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大半。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八點半了,估計武警中隊的衝鋒舟也快該到了,龍田飛就走出辦公室,準備迎接洪顯國。
剛走到大院,龍田飛就聽到一陣轟鳴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清晰。
衝鋒舟,洪書記來了!
龍田飛一路小跑着向大院門口迎去。
和縣委大院一樣,建委大院門口也用沙袋壘起了一道防水牆,把洪水阻隔在外面。龍田飛剛來到防水牆前,衝鋒舟已經載着洪顯國出現在大門口。
“洪書記!”
龍田飛慌忙跳上沙袋,誇張地彎下腰,屁股撅得老高,伸出雙手,準備攙扶着從衝鋒舟上下來的洪顯國。
洪顯國沒有理睬龍田飛伸過來的手,而是一步跨上防水牆,沿着沙袋鋪就的臺階下到建委大院,嚴肅地問道:“專家們都在哪裡?”
“正在會議室研究排水方案。”龍田飛跟蹤洪顯國身後,小心翼翼地說道。
“有沒有什麼進展?”洪顯國一邊往會議室方向走,一邊說道:“剛纔市委田書記在電話裡已經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求我們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必須把縣城裡的積水排乾淨。”他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繼續說道:“現在是上午八點半,距離晚上十二點還有十五個半小時。龍田飛,我就問你一句話,這十五個半小時內,你能不能把城內的積水給我排乾淨?”
“護士!護士!”泉叔從病房伸出頭,朝着護士站的方向喊:“該換藥了!”
等了一會,毫無迴應,泉叔就有些煩躁,嘟囔道:“今天是怎麼回事,這都九點了,護士還不來換藥。”
“爸,急什麼?再等一會兒也不要緊。也許是她們忙,沒有顧得上呢!”林遠方嘴裡這樣說着,心中卻在奇怪。今天是八月十五,病房裡的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按理說護士不該怎麼忙啊!
“不中,我得去找她們。”泉叔說道:“平時都是八點半準時換藥,現在已經超過了半個鐘頭了!”
說着泉叔就要過去,這時有一個病人的家屬從護士站方向過來:“你也是去找護士的吧?別去了。我去護士站看了,沒有人。”
“護士站都沒有人?醫院這是弄啥裡?也太對病人不負責任了吧?”泉叔就有些憤怒,兒子是國家幹部,護士們竟然敢不當一回事,不準時換藥不說,還擅離職守,實在是太可惡了。
“估計都去了搶救室了吧?”那個家屬說道:“我聽人說,半個小時前,衛生局局長被送進了搶救室……”
“李國章?不會吧?”林遠方在一旁聽着忍不住插言,“他才四十出頭,正年富力強啊。”雖然是在規劃局上班,但是林遠方對縣裡幾個局行的一把手還是很熟悉的。
“聽說是昨晚在排水現場累了一晚上,最後暈倒在了積水坑裡!”那個家屬搖了搖頭,轉身回到隔壁病房。
林遠方倒是吃了一驚,雖然說昨天夜裡暴雨有點大,但是李國章是衛生局局長,又不是市政公司老總,總不至於說連夜起來去排水吧?還幹了一夜,累倒在排水現場,這個情況有些古怪啊。
正想着,忽然聽到外面有個清脆的聲音問道:“請問林遠方是住這個病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