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的卑躬屈膝,換來的是日後的榮華富貴,柳姨娘覺得這買賣十分划算。
只是她在心裡正在想着往後的美夢,然而宋明嵐卻早就看破了她的心。
“那女人……”晉王見宋明嵐臉上有些沉默,壓低了聲音,將手她的肩膀上。
當有力的大手肩膀,宋明嵐才感到真正地安穩。
她忍不住將自己的身體靠在晉王的肩膀上,美豔無比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我不過是沒有消息罷了,可是你看,這府中有多少人心思活動了?一個婢妾,竟然都敢在我的面前賣弄心機,把我當個傻糊弄。”
柳姨娘的野心都在宋明嵐的眼裡,可就是因這份野心,令宋明嵐非常厭惡她。
哪怕她在自己的面前那樣卑微討好。
“她們就篤定我死了?篤定我回不來了?”
所以,柳姨娘纔會這樣對她示好的吧?
因爲有恃無恐。
因爲她們堅定地認爲宋明河死了,所以這些女人們帶着她們出生或者還沒有出生的兒們,在侯府之中拼殺,甚至還敢走到她的面前。
宋明嵐簡直無法壓抑心中的厭惡,想到柳姨娘矯揉造作的樣,就覺得噁心無比。
那是詛咒她的人!
“她真是想錯了主意。”
見宋明依有些疲憊,宋明嵐就送她走到一旁坐下,自己與晉王一同來到了另一處。
綠柳花樹之下,夏日的陽光落在宋明嵐絕美的臉上,無端透出幾分寒涼與冰冷。
“我並不是在乎爵位的人。”少女澄淨的目光如水一般落在晉王的臉上,這一刻,看到她眼底不經意流露出的悲傷,晉王竟不能話,只無聲地伸出手將這看似強悍尖銳,其實比誰都要可憐的少女攬在懷裡。
她猶豫了一下,雙手頓了頓,慢慢地抱住了這青年有力的腰肢,將自己的眼淚揉進他的衣襟裡。
方纔的快樂嬉笑,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地露出粉飾太平之下的傷感。
“我也並不是一定要爲守住這爵位。”宋明嵐將自己的臉埋進晉王的懷裡,此刻無人看見她的軟弱,因此她覺得格外安心,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我只是……只是只有了。”
母親死了,父親是那樣的混賬,她身若浮萍,只有宋明河一個是她的親人。
只有她在爲宋明河籌謀算計的時候,纔會感到自己還是活着,還有一點活着的希望。
“若……”她哽咽了一聲,胡亂地道,“這爵位,我又爲什麼要爲別的女人的兒爭奪?我寧願毀了這爵位,也不叫應得的這些,落在別人的手中。”忠靖候太夫人還是看錯了她。
太夫人以爲宋明嵐心中起碼還有家族。
可是宋明嵐卻只能,並不是。
有宋明河在的宋家,纔是她願意守護的家族。
若沒有宋明河,沒有與她一同相依爲命許多年的兄長,那這宋家還有什麼意義?
這爵位又還有什麼意義?
“別怕,我還在。”晉王輕聲道。
“那是不一樣的。”
愛情或許會褪色,可是兄妹之情,卻永遠不會淡去。
或許有一日晉王會愛上別的女,可是宋明河卻永遠不會背叛自己唯一的妹妹。
“你這樣擔心他?”晉王見宋明嵐傷心,將她從懷中推開了一些,撐住她的肩膀垂頭看她流淚的臉。
他只覺得看到她哭泣就心痛難忍,修長的手將她的眼淚全都撫開,沉靜地看了她許久,方纔輕聲道,“我會命人去查。”
“你?”宋明嵐擡頭看着晉王。
他俊美的臉近在咫尺,總是冰冷的眼,此刻卻彷彿化凍來的的冰,慢慢散開溫柔的痕跡。
“我在軍中一向有幾分勢力,想尋你更容易。你放心,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幫你。”
見宋明嵐露出幾分驚訝,晉王遲疑了一下,慢慢俯身,將薄脣她光潔的額頭上。
一觸即分。
沒有半分褻瀆,只有滿滿的溫暖。
他握住了少女柔軟的手,和聲道,“既然沒有音訊,就是好消息。不論他在邊關發生什麼,我都會叫人查清楚。”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當看到一個女孩在自己面前落淚的時候,會感到心痛難忍。
會想着,寧願自己受到傷害,也不願叫她再有一點的心痛。
“我過,不論發生什麼,我都在你的身邊。”若是宋明河真的已經死了,那晉王也會幫助宋明嵐徹底毀滅忠靖候府。這是他對於自己心愛的女的承諾,無論她是善良的,還是狠毒醜惡的,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情。
不論她是什麼樣的女,他都愛着她。
“好。”
宋明嵐突然一滴眼淚落下來,看着晉王笑了笑。
當她看到晉王此刻眼中的堅定,才發現,其實自己從前錯過了很多。
她曾經那樣狠心地拒絕過晉王那麼多次。
“我……”
“我不要你憐憫的愛。”晉王見她對自己微笑,突然道,“也不要你補償的愛。”
“我心裡的確有些喜歡你……”
“那是被我感動,而不是……”
晉王頓了頓,嘆了一聲,看着這吃定了自己的少女,目光溫柔。
“爲你做了這些,是我心甘情願。我想要得到你,可是卻希望得到一個純粹的的你。”
沒有什麼報恩,也沒有什麼在絕境的時候被感動,而是她真心地喜歡上自己。
“當然,本王覺得自己能夠做到!”覺得自己魅力超凡的晉王殿下很傲然地道。
宋明嵐突然哭不下去了。
她哭笑不得地錘了錘晉王的胸口。
“你可別後悔。”宋三姐好不容易有一回想要鬆口,這倒黴晉王竟然還矜持上了。
行,那就耗着好了。
反正吃虧的又不是她。
宋明依雖坐在不遠處,叫幾個丫鬟心翼翼地服侍,可是卻還是忍不住擔心地望着妹妹的方向。宋明嵐的哭哭笑笑,不知怎麼就叫人心酸得厲害。只是她知道自己是個沒用的人,也不能如同晉王那般處處幫助宋明嵐,如今也只好將自己的擔心壓抑在心中。
她只當做沒有看到宋明嵐的軟弱,晉王寬慰了宋明嵐,來不及去看什麼閨房,徑直走了。
“殿下是去……”
見晉王走得很快,連趙同都來不及帶上,宋明依忍不住心翼翼地問道。
“命人去找。”宋明嵐目光如水,帶着幾分笑意看着晉王的背影。
高挑有力,充滿了生機。
“若回來,那就太好了。”宋明依低聲鬆了一口氣,握住了妹妹的手。
“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平安無事。”
“那是自然。”
姐妹兩個相視一笑,都帶着十二分的篤定。
然而此刻李氏的房中卻已經哭成了河。
此刻李氏一頭倒在精緻華美的,頭頂上綿延嗣的帳垂下來,可是李氏此刻看着這代表着吉祥意味的帳,只覺得滿滿的都是諷刺,頓時發瘋了一般起身去拉扯這帳。
綿延孫?
可是爲什麼生孩的都是忠靖候的妾?!
“母親!”
李氏正在發瘋,將那帳用力成了一條一條的,兩旁的丫鬟都無人敢來勸阻,這個時候,宋明月與宋明婉姐妹紅着眼眶進來。見李氏傷心,從前的優雅美麗篤定徹底地消失不見,姐妹兩個頓時就露出幾分詫異。
“誰又叫母親不高興了?”宋明月急忙上前問道。
“還有誰!那賤人與三丫頭勾結,將我害得好苦啊!”
李氏見兩個女兒那秀麗的臉上傷心還沒有散去,宋明婉整個人都跟失了魂兒似的,哪裡還有從前的靈秀伶俐,頓時心中一凜,摸着宋明婉的臉兒緊張地問道,“我聽人五皇今日來了?把你們給送回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一生的驕傲與希冀都在兩個女兒身上。
母憑貴,若宋明婉嫁入皇家,那她纔是真正的風光顯赫。
宋明婉也一向爭氣,與五皇的感情那麼好,她又是李貴妃的親外甥女兒,這樣親密的聯繫,李氏一直都在心中篤定,日後五皇妃,一定是自己的女兒。也或許有一日,她還會成爲皇后的生母。
可是如今卻……
“先別我的事兒了,”宋明婉眼眶一紅,實在是不願被母親捅在傷疤上,含着眼淚問道,“母親,您這又怎麼了?”
她頓了頓,就柔聲勸道,“從前母親還常教導我們兩個,男最喜女柔弱溫順。母親,您心裡生氣也就罷了,可若父親看見您如今這般,父親怎麼會對您還有什麼憐愛之心呢?”
她的聲音柔柔的,卻令李氏一下就如夢方醒。
是了,她被宋明嵐步步緊逼,亂了陣腳,竟然忘記忠靖候最喜歡女什麼了。
忠靖候見到自己那樣難看的樣,怎麼會喜歡?
“或者!”宋明月已經咬着銀牙,粉面帶煞許久,突然陰沉着一張美麗的臉,看着李氏的眼睛道,“母親如今,應該去與父親,您又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