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眼中淚光閃爍,然而陶安泰並未因此心軟,臉色也依舊陰沉着,“那朕也想問問皇后,皇后百般阻撓這二人,又是因爲什麼。若是皇后能說個清楚,朕也就不再追根問底。”
“這……”皇后滿臉的爲難,一副被陶安泰逼入了死角,避無可避的樣子,“妾身請求皇上恩准,屏退其他人。”
“都退下吧,你們二人留下,還有你們也留下。”陶安泰沒有問柏因,直接就屏退了其他人,手指點了點,將胡太醫、孟太醫、俞太醫與柏小妍都留了下來,“如此,皇后可否說了。”
這話是問句,可陶安泰的語氣裡哪來一星半點的詢問。此前皇后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與他的權威作對,他可以容忍一次,卻絕不會再允許皇后放肆。
而皇后只看了眼柏小妍,目光冰冷,而後便跪直了身子,徐徐說來,“妾身今日確是失態了,因爲貴華夫人實在是……不知廉恥。”最後四個字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皇后說完的時候,臉上已經是一片怒意。
也不去看陶安泰是什麼反應,皇后彷彿是陷在了強烈的個人情緒中,猶如倒豆子一般說了起來,“妾身半月前聽到宮人來報,貴華夫人這月未來葵水,許是有孕了,只是等了這般久,太醫署也未傳出貴華夫人有孕的消息。”
“皇上,貴華夫人腹中的並非皇嗣啊!”皇后淚水漣漣地喊了起來,“妾身,妾身寧可背上善妒之名,也不想讓皇上您知道這不堪的事實啊!”
“哈!”陶安泰笑了起來,“朕先是稀裡糊塗地聽說,貴華夫人滑胎了,可朕連貴華夫人何時有孕的都不清楚,現在,皇后你又說,這孩子並非朕的。那麼,這孩子是誰的,皇后的意思是,這後宮不乾淨?”
陶安泰這話一說出口,所有在場的人都驚恐極了,尤其是三位太醫。
俞太醫被陶安泰輕飄飄掃過的眼神給嚇得,直接就癱軟在了地上,“皇上息、息怒,微臣是清、清白的!”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便是。
不過也不怪俞太醫這般緊張,孟太醫是貴華夫人的二伯,而胡太醫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醉心醫術不說,更是隻娶了一位嬌妻,兩人琴瑟和鳴的很。
“胡太醫。”陶安泰沒有理會失態不已的俞太醫,而是喚了胡太醫的名字,將俞太醫嚇得一愣一愣的,雖然覺得奇怪,卻也鬆了一口氣。
“臣在。”對比胡太醫沉穩的反應,俞太醫的反應就讓人想起四個字來,做賊心虛。
“方纔尹姑娘說她不清楚,貴華夫人滑胎是否爲藥物所致,然而這流言卻已經傳遍整個皇宮了,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吧,胡太醫可能給朕一個明確的回答。”就在皇后知道貴華夫人有孕的消息後,陶安泰也得知了這個消息,自然也就知道那姦夫是誰,只是他還不急於處置這一對挑釁了他威嚴的姦夫**。
皇后的手已經伸得太長了,若是安心地呆在後宮,陶安泰或許不會幫着柏小妍來對付皇后。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哪怕陶安泰並不是真的愛這個髮妻,卻也是感動於她當年的決心下嫁,和當了這麼多年的擋箭牌的。
再說,兩人之間也還有三個孩子。
只是說到孩子,皇后也是因爲這個,纔有了不該有的野心啊。皇后想爲自己的兒子謀一個太子之位,陶安泰可以理解,但若是讓死士威脅逼迫朝中大臣的話,陶安泰就無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了。
“回稟皇上,箇中事情微臣並不清楚,但是以貴華夫人的脈象來看,的確是中了毒的。”胡太醫說的肯定,皇后聽得咬牙。
可是什麼時候起,她不能安心了呢。是柏小妍出現在宮中的那一刻,不,或許更早,在她知道陶安泰特意頒了聖旨,替尹家正名的時候。這事別人做,皇后不會覺得奇怪,可是像陶安泰這般冷情的人,會只是因爲當年同受到了朝廷的迫害,就出手幫忙?皇后覺得憑她這麼多年對陶安泰的瞭解,絕對可以肯定地說,不是。
而當柏小妍入宮後,這發生的每一件事,皇上的每一次例外,都加深了皇后心中,想要除掉柏小妍的想法。“中了毒?”皇后難以置信地高聲說了起來,“什麼中毒,貴華夫人明明是因爲妾身……這怎麼可能!”“皇后不知情?”陶安泰皺起了眉。
“妾身的確是痛恨貴華夫人的所作所爲,只是今日這推拒之事,也是因爲一時的氣憤難當,妾身從未動過傷人性命的念頭啊!”皇后搖着頭說道,五個月的身子,若是不注意,那便是一屍兩命。“啓稟皇上,臣有話要說。”
就在皇后說完後,孟太醫突然就對着陶安泰一磕頭,聲音有些難以自持的顫抖。陶安泰將孟太醫留下來,就是爲了讓他說些派的上用場的話,現在自然就是允了。孟太醫感恩戴德地又是重重一磕頭,“臣知道那**後宮之人是誰,他便是,胡太醫。”
誰都沒有料到,孟太醫居然會指證胡太醫,任誰看,俞太醫的嫌疑都比胡太醫來的大吧。“孟太醫可有證據?”陶安泰的雙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不停地動着。
“是,臣有證據。以胡太醫的醫術,貴華夫人即便是五個月的身子,也不至於損傷成如此。臣方纔問過兩位醫婆,尹姑娘的金針究竟紮在了何處,居然那般快地止住了血。”孟太醫說着,老淚縱橫起來,“皇上,那明明是死穴啊!”
柏小妍的心一抖,她雖沒學過扎針,但那地方是不是死穴,她還是清楚的。看來是被趙初菡給說中了,不過也沒什麼好糾結的,畢竟她也根本就沒有去收買這些個太醫不是嗎。哪怕是夫妻,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孟太醫與貴華夫人雖出自同族,但如今貴華夫人的所作所爲,不僅損了家族顏面,還怕是要連累家族。
孟太醫這不僅是想舍了貴華夫人,還想將功贖罪,爲家族謀得生計啊。只是,孟太醫話中的錯漏太多。
“啓稟皇上,小女亦有話要說。”柏小妍像是受了極大的冤枉一般,氣鼓鼓地跪下,給了孟太醫好幾個眼刀子。“方纔朕問你們之時,你們是一個都不願意開口,現在倒是搶着要說話了。”陶安泰冷笑着說道,卻也還是讓柏小妍說了。
“謝皇上。”柏小妍恭敬地磕了個頭,而後直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孟太醫說道:“小女的醫術雖不及孟太醫,但穴位,小女還是識得的。若真如孟太醫所說,小女所刺的,是貴華夫人的死穴,何以貴華夫人如今還好好的,並無性命之憂。”
似乎柏小妍的運氣已然用盡,迴應柏小妍這話的,是內殿中侍婢們驚呼痛哭的聲音,一名侍婢軟着腳跑了出來,說貴華夫人突然血流不止,去了。
孟太醫聽完,又是擠出了幾滴眼淚,痛呼起來,“尹姑娘,你如何還說你沒有做下這傷人性命的事!”柏小妍啞口無言,她還能問什麼,問那兩個醫婆,她究竟把針紮在了何處?那兩個醫婆也是略通醫理的人,豈會不知死穴在何處。
難不成,這就是皇后要將她留下的柏因,因爲要將殺死貴華夫人的罪名推到她的身上?柏小妍垂下了頭,是她小看了皇后,自以爲瞞天過海,卻還是被利用了。
“啓稟皇上,究竟尹姑娘是不是受臣唆使,害了貴華夫人性命,一查便知。”沉默了許久的胡太醫在這當口,說話了,“臣的金針與常人的不同,金針中空,注有墨汁,凡是臣的金針所刺之處,必會留下一黑點。”
“臣知此事違背了宮中規矩,臣願受罰。初入宮時,臣擔心有朝一日,會有人來陷害於臣,便想了這麼個法子,不想今日卻真真是救了臣與尹姑娘一命。”
胡太醫嘆息着,有一種心灰意冷的味道。只不過在孟太醫看來,他覺得胡太醫說的根本就是假的,爲的就是看看他的反應,是不是會驚慌失措,想以他的心虛間接表明是誣陷罷了。
是以,在胡太醫說話的時候,孟太醫強自鎮定的很,只是等陶安泰分別問了兩個醫婆和柏小妍,金針紮在了何處後,孟太醫的臉上就多了幾分鬱色。兩個自作聰明的老婆子!
他所告知的那個穴位是生死穴,還是前不久胡太醫才找出來的一個極爲隱蔽的穴位,離死穴不過幾根頭髮絲的距離,可以即刻止住血,但是若扎的不準,就會反損了一條性命。他千叮嚀萬囑咐的,生怕她們記錯,現在倒好,居然自作主張地將穴位換了地方。
一句不知真假的話就將她們嚇的失了分寸。孟太醫之所以一定要說那個穴位,是想在害了胡太醫的同時,也摘乾淨柏小妍的罪責。畢竟這兩個穴位離的這般近,柏小妍一時扎錯也情有可柏,更可以說是胡太醫有意爲之。
他看的出來,皇上是喜歡這個柏小妍的,而他也只不過是想借這件事,除了擋在他面前的胡太醫。至於柏小妍,孟太醫看的出來,皇上很重視柏小妍,不管這種重視是出自何柏因,若是他害了柏小妍,豈不是在和皇上作對,這樣定然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可是偏偏,天不遂人願,孟太醫氣急。
當米內侍從內殿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的很,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這讓柏小妍不禁懷疑,貴華夫人的死相究竟是有多可怖。
“回皇上,尹姑娘所說之處,確有一黑點,極小,若不是有心去找,定然是難以察覺的。”米內侍說完,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只是……奴才看貴華夫人的樣子,似乎是中毒而亡。”
“何意?”陶安泰這回是真的惱了,他是本意不過是想給皇后一個警告,讓她趁早收心,不想居然牽扯出了這麼多事來。
“貴華夫人,是七竅流血而死。”米內侍低着頭說道,這短短几個字,就好似驚雷在殿中炸開。陶安泰怒不可遏地高聲喊了起來,“胡太醫,你給朕一個解釋,既然知道貴華夫人已經中毒,爲何不解!”然而胡太醫也茫然的很,不過是致人滑胎的藥罷了,哪裡會讓人七竅流血而忙,不過這些話是不能對皇上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