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醫跪的筆挺,說話的時候也仍舊沒有一絲的慌亂,“臣懇請皇上恩准,准許臣驗屍。”“皇上,在此之前,小女希望這兩位醫婆可以給小女一個回答,爲何要騙孟太醫!爲何要污衊小女!爲何在貴華夫人情況危急之時袖手旁觀,使得胡太醫只能將小女喚來!”
柏小妍這三個爲何,讓兩個醫婆一下就傻住了。尤其是最後一個問題,若是坐實了,她們二人的腦袋可就不保了。兩位醫婆連忙哭天喊地起來,卻是極爲默契地收買都沒有解釋。
在宮裡待的久了,什麼齷齪事情沒見過、沒做過,她們能夠活到現在,靠的就是嘴巴緊。“那事情便一件一件地來解決吧。”陶安泰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水早已放涼,苦澀更重,“胡太醫,孟太醫指證你便是與孟氏女私通那人,你可承認?”
“臣不承認。”胡太醫只說了四個字。陶安泰點了點頭放下茶盞,又問起孟太醫來,“先且不論孟氏女的死因爲何,孟太醫可還有其他證據。”
“臣並無確切的證據,只是近來俞太醫總是神情恍惚,在臣的追問下,俞太醫稱其親眼目睹了俞太醫與孟氏女的不軌之事。”
孟氏女三字,已經徹底表明了孟太醫的立場,他現在只想着,將真正的膽大之人給招出來,將功贖罪。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孟家,其他害人的心思,是一點都沒有了。
只是他心思的這一轉換,讓自以爲只要安靜地呆在一旁,就能脫身而出的俞太醫白了臉,既然都已經說是胡太醫了,臨了怎麼又搖擺起來,將他拖下了水。
俞太醫想,這可是皇室的醜事,一旦嫌疑纏身,那仕途也算是到了盡頭了。既然孟太醫都已經幫他摘乾淨了嫌疑,那麼他也就只想着看孟太醫和胡太醫繼續撕扯下去,可不想再自尋麻煩,讓這事再沾回到自己身上來。“回皇上,臣從未同孟太醫說過此事。”俞太醫否認道。
“啓稟皇上,孟太醫這是在強詞奪理。”俞太醫並沒有去理會孟太醫的質問,而是對着陶安泰如此說道,光看他的表情,到真的像是一片丹心,日月可鑑一般。
若說孟太醫之前還只是猜測的話,不久前俞太醫那幾句做賊心虛的話,就是肯定了他的猜測。所以俞太醫如今的狡辯,在他的眼中,不僅是在說謊,還是根本就不覺得自己犯了罪,當真是無恥至極。
孟太醫冷哼一聲,對着陶安泰重重地一拜,說道:“回皇上,五月前的一個夜裡,本應是俞太醫當值,可第二日一早,微臣進到太醫署之時,卻並未見到俞太醫。直到日上三竿,俞太醫才一臉驚慌地跑回了太醫署,見到臣的時候更是雙股顫顫。”
將這最初引起他懷疑的事情說出口後,孟太醫這才直起了身子,“臣想問問俞太醫,那日究竟是因爲何要事?”
陶安泰的目光一下子就掃到了俞太醫的身上,直把俞太醫看的冷汗涔涔,“或許是哪位后妃身子不適也未可知。”
陶安泰故作猜測,孟太醫也極配合地點了頭,“臣之後有查閱記錄,那夜一更方過之時,俞太醫便去了衍慶宮,替彼時還是貴華夫人的孟氏女診脈。而當臣幾次三番地追問了太醫署的內侍後,才知道,俞太醫一夜未歸。”
一夜未歸。
多麼引人遐想的四個字,縱然貴華夫人一事與俞太醫無關,這俞太醫也是難以繼續在太醫署任職了。
爲何這宮中的內侍都要去勢,成爲不男不女的存在,因爲皇上的後宅太大。這尋常百姓家還有和家丁通姦的事呢,偌大一個後宮不得不防,皇室血統不容有失。
“是嗎,俞太醫?”陶安泰的聲音聽起來危險的很,似乎是正在對着準頭的弓箭,只要俞太醫有一點不對的舉動,那支利箭就會撲一聲埋進他的心臟裡。
“皇上明鑑,孟太醫此前還信誓旦旦地說那萬惡不赦之徒是胡太醫,怎的突然又證據確鑿地說是微臣了呢。”俞太醫似乎已經習慣了陶安泰的威壓,也或許是在自己的暗示下,相信了自己並未做過此事。這說起話來,倒是經了腦子了。
“來人!將太醫署和衍慶宮的宮人都帶來。”陶安泰已經不想再浪費時間聽他們互相推拒了,“這期間,就說說孟氏女之毒之事吧,胡太醫。”
米內侍匆匆地走出了大殿,而一直跪着得皇后,臉色也是越來越差,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孟太醫竟會臨陣變卦。
不過她本就不相信這人,既然違背了兩人的約定,那麼,就代替柏小妍,去死吧!所以當胡太醫分析完貴華夫人究竟所中何毒,和何時中毒後,皇后就暗暗地冷笑了一聲,開口時卻是堂堂的嚴肅。
“皇上,此事定然是不可能的。妾身宮中豈會有那般歹毒之人,且貴華夫人有孕一事,也僅妾身身邊的幾人知情,且也都是懂事的,斷然是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皇后說的肯定極了。
“景賢宮人多嘴雜,皇后怎的就這般肯定。”陶安泰說道,心中暗想,當着以爲這景賢宮是鐵板一塊了,這也好,讓你知道這皇宮的主人,終究還是朕,“將凡是經手了今晨茶水糕點的宮人,都帶上來。”
見陶安泰這般不給面子的樣子,皇后雖然氣,但心中還是篤定的很。只是她自以爲處理了所有眼線,卻不知道她的“自己人”本就是陶安泰派來的眼線。
不多時,侍衛們就將十幾名宮人帶到了殿中,幸虧皇后爲了保持一貫的高雅賢德作態,這糕點都是由小廚房做的,否則牽扯的可就多了。
那十幾名宮人一看彼此的身份,就明白皇上這是要查下毒的真兇了,沒想到這宮裡的傳言竟然是真的!貴華夫人滑胎不是因爲摔倒,而是本來就中了毒。
“是哪個下的毒,若是現在說出來,朕可以繞你家人不死。”陶安泰的聲音冷漠極了,果然是皇帝,手裡掌握着天下百姓的生殺予奪。
“回稟皇上,不是奴才!”“不是奴婢。”那十幾名宮人爭相喊了起來,安靜的大殿裡一下就變得吵鬧起來。
“放肆,都給本宮住口。”皇后先於陶安泰出了聲,將一干人震懾地不敢再發一言。
陶安泰瞥了眼皇后,除了方纔的問話後,再不開口。關於貴華夫人是中毒的流言,皇后也是知道的,在驗完所有飲用的吃食後,皇后這纔將它們都柏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現在三位太醫正在偏殿裡檢查,馬上便能有個水落石出。
只是令皇后沒有想到的是,太醫的回話居然是茶中有毒。
看着瑟縮不已的那名奉茶侍婢,皇后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怎麼可能會是她,是誰都不可能是她啊!她可是,可是自己從孃家帶來的啊!“請皇上恕罪,是趙修容,是趙修容吩咐奴婢這麼做的!”那奉茶侍婢哭了起來。
“蓮兒!”一直跪在蓮兒旁邊的,皇后的貼身侍婢如妙也瞪大了眼,瞧着認罪的蓮兒,眼中滿是瘋狂。
如妙有些想不明白,明明蓮兒已經背叛了主子,這當口完全可以說,下毒的人是皇后娘娘啊,怎麼就又供出了趙修容呢?這樣的話,可就兩頭不是人了啊,蓮兒不是這麼笨的人。
這裡面,一定有事。
是,這裡面是有事,陶安泰聽完蓮兒的話後,不緊不慢地吩咐着:“將趙修容帶來。”
許是陶安泰的語氣太過平靜,皇后猛地擡起了頭,一臉的難以置信,如妙能想到的事,她怎麼會想不到,甚至想的更多。
而陶安泰,似乎是故意要讓皇后發現他的心思一般,勾脣小妍。
陶安泰點了點茶盞,米內侍就識眼色地吩咐人去煮茶了。
“奴才給皇上請安。”這個內侍看着年紀極小,很是活潑天真的樣子,可那有條不紊地行禮和說話的樣子,讓柏小妍覺得一定不能小瞧了這個小內侍。
柏小妍的目光在蓮兒和這個小內侍身上游移着,覺得這二人似乎都出現的奇怪了些。趙初菡那般有把握,說蓮兒是她的人,既然連下藥的事情都敢做,爲什麼現在一點實質性的逼迫都沒有,蓮兒就將趙初菡給供了出來?
還有這小內侍也是,宮裡出了事,皇上尋他問話,便是宮裡的老人也要揣摩着謹慎小心的很。可這小內侍的年紀這般小,不僅說話口無遮攔的很,更是連一點的慌亂都沒有。
“俞太醫當值之時,可曾發生什麼大事?”陶安泰問道,問題模棱兩可的很,這小內侍若是一個不留神,怕就要抖出很多不爲人知的事來。
“回皇上,也不知俞太醫的運氣是不是差了些,每每俞太醫當值之時,衍慶宮就要出點亂子,有幾次,俞太醫都忙得徹夜未歸呢!”小內侍的話是有幾分放肆了,怎麼能說是運氣差呢,這樣豈不是說後宮的主子病的不是時候。
可是如今已沒有人將心思放在這成不成體統上了,陶安泰的目光銳利極了,在俞太醫身上上下掃視了幾個來回,“朕當真不知俞太醫這俞懼內的名聲是怎麼了,大膽的很嘛!”
陶安泰嘲諷地說着,既然有心思諷刺人,看着倒是沒有一點被帶了綠帽子的怒氣。柏小妍撇了撇嘴,男人不都對這事挺敏感的嗎,不然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約束女子的禮教了。
“皇上明鑑,這內侍是孟太醫買通了,用來誣陷微臣的啊!”俞太醫磕着頭直喊冤,事到如今還是不願承認。
“拖下去,打到他招認爲止。”即便陶安泰對貴華夫人漠不關心,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聽人提起這事了,終究是不是什麼好事。
至於屈打成招的名聲,這私通之事都不會外傳,哪還會有屈打成招一事。
在俞太醫連聲喊着“皇上恕罪”的時候,趙初菡由內侍引着路進來了。
錯身而過的時候,趙初菡的心頭顫了顫,來傳喚她的人都是陶安泰身邊的侍衛,看着那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趙初菡就知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