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怎麼自己做過家事,但好歹含光也當了幾年的孤女,還是懂得搞衛生的基本要點的。她也沒讓李年幫她張羅,自己打輛車過去,找到附近的勞務市場,直接就僱了個阿姨,把于思平家裡系統地清掃了一遍,又換洗了一下牀具,還好人做到底,去了一次超市,爲他把冰箱塞了滿滿的速凍食品和水果什麼的——由於于思平不會做飯,這個傷後進補的活計要麼就只能專業外包,要麼就只能麻煩他自己運行什麼龜息功來完成了,因爲指望她下廚實在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忙活了一天,回來已經是傍晚了,和睿王基本宣告了斷的事一點都沒影響到含光,她現在主要是羨慕別人能出國玩樂,比如說劉德瑜啊,楊老師夫婦什麼的,其餘留在北京的也都各有各忙,就她一個人閒着,現在也沒心情去幹別的事,然後所有人都默認她要忙於照顧自己的救命恩人兼長輩,所以她還不能計劃短期旅行什麼的,更不能把對別人的羨慕給顯露出來。
不過,還好楊老師夫婦正好是于思平出院的第二天出國,所以還能出車來接他,不然含光還真不知道他們該怎麼回去,打車嗎?似乎也不是什麼好選擇。畢竟住了這麼久的院,還是有很多生活用品落在醫院,該舀回來的。
出院反正也就是那些程序,含光經過連番事情,也不至於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好。她辦完手續回來,正好醫生在給於思平查看傷口,見到她來了,便招呼她道,“出院後半個月回來複查,如果有異狀,比如傷口發癢、流膿之類的,那就隨時回來,哦還有,如果不想留疤的話,家屬還是每天給他換擦一下那個剛開的去疤靈啊。”
于思平在背上有一道不長不短的刀傷,傷口不是很駭人,主要是比較深,再加上他也癒合得好,現在看來,疤痕已經初步癒合了,不再紅腫發脹,反而開始有些發硬了。暗紅色的一道疤痕橫在背上,倒是給他增添了不少男人的氣息——主要也是因爲人家身材好,寬肩窄腰,一下就把楊老師那樣心寬體胖,微有肚腹的青年才俊給襯托得有點……咳咳,有點不輕靈了。雖然他和醫生的態度都很自然,但秦國民風保守,李年已經閃到一邊迴避了,含光也有點臉紅,奈何那個部位,他又沒法背手去上藥,只好和醫生學着該如何爲他護理傷處,“先塗,塗上去以後反覆摩擦大概三十秒……”
學會了以後,又有一些比如說出院一週內不要沾水,洗澡前先貼上薄膜,又或者就乾脆擦澡之類的吩咐,含光拉着于思平一起認真地學習了以後,轉頭對他說,“還是給你找個護工算了。”
于思平先是笑而不語,等醫生走了,才道,“不需要這麼講究吧,回去配點我們家自己秘製的金創藥,大概三四天內,疤痕就能淡掉了,幾十天后就根本看不出痕跡啦。”
他說這話時,也沒有特別瞞着楊老師夫婦,李年便轉悠了回來,笑道,“是哦,說起來,權醫師手裡應該也有類似的藥方,權家從中醫起家,做了兩百多年的藥了,手裡有珍貴奇方,也很正常。我還想着要麼一會找找關係,問權醫師討要討要呢,如今倒是免了這麻煩。”
于思平對李年含笑致意,“麻煩嫂子想着了,這些日子來,多虧您和楊兄照應。”
‘大人們’照例一番客套,含光有點無聊,往窗外看了幾眼,忽然驚喜地站了起來,迎出房門。“權醫師,你怎麼來了!”
權醫師還是那樣的寫意臨風,他衝含光微微一笑,自然道,“我來看看他——之前說今天出院是嗎?”
“是、是。”含光看到他就高興,她雀躍着把權醫師領進了門,笑道,“於叔叔,你看誰來瞧你了。”
權醫師可能從那天上午以後,再沒來過,他還沒和于思平正常地對面站着說過話,進了屋和他打了個照面,先是微微一怔,過了一瞬,方纔笑道,“聽說你出院,我來看看……傷口不疼了吧?”
于思平神色複雜地瞅了他一眼,他對權醫師的態度明顯和對常人不同——雖然還不至於到上演變臉的地步,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裡對這個權醫師,要麼是有芥蒂,要麼是有心結,反正就不是對陌生人的禮貌就對了,他倆之間感覺肯定有個故事。
“好了。”他淡淡地說,“雖然還留了點疤痕,但這時候用上秘製蒲黃祛疤金創藥,似乎正是時候。”
權醫師眉頭明顯一動,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紙小包,笑道,“還想着給你送來呢,沒料到你都自己配齊了。”
“知道你會送,我又何必配?”于思平的態度還是那樣玄妙,他衝含光點了點頭,示意她上前接過藥包。而含光則以歎爲觀止的心情順從地爲他跑了腿
,又趕緊回來看他遊刃有餘地兩面忽悠——現在楊老師夫婦基本都已經信實了他權家近支子弟的身份了。
權醫師呵呵一笑,也沒和于思平較真,他把藥包遞給含光,又道,“你還有什麼難處,也只管開口,能幫我一定會幫。”
“難處?有啊。”于思平懶洋洋地說,“可我們非親非故的,你幹嘛幫我?”
“就當我是爛好人吧。”權醫師笑了笑,“要不就當我們有緣,我一見你,就心生親近……行不行?”
“行。”于思平大力點了點頭,便伸手理直氣壯地說,“那給我點錢吧——缺錢花了!”
這……
含光都無語了,她差點想問:我給你那兩百多萬呢?還有你那卡里的錢呢?不管前世什麼關係,今生萍水相逢的,見面就要錢,這也太——
結果讓她大跌眼鏡,卻也令楊老師等人暗自點頭——權醫師都沒問‘憑什麼’,儘管含光可以肯定他這一世完全和于思平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他就是很平靜地說,“缺多少?”
“你想給多少就給多少唄。”于思平還是很理直氣壯。現在屋裡除了他和權醫師以外已經沒人說話了,還在屋內整理資料的護士們都處於目瞪口呆狀態。也不知道是因爲于思平的無恥,還是權醫師那輕描淡寫的口吻,又或者還是因爲于思平的無恥——具體因爲什麼原因驚呆,可能一直都在變化,但的確都處於驚呆狀態就對了。
這不,被無恥驚呆了一會,馬上就又被權醫師的淡然驚呆了,他在身上找了一會,翻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於思平。“我工作時候,身上不帶無關的東西,這是我東亞助理的名片,你需要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驗明身份,報個數目就行了。”
東亞助理……易於推理,可知尚有什麼北亞、西亞、西歐、北歐助理什麼的……含光看了楊老師一眼,對權醫師的身家又有了新的估計。楊老師應該算是很有錢的了,起碼李年他們家把女兒嫁過來的時候,主要不是看不上楊老師的錢,而是看不上他的人才,但即使如此,他也絕不可能擁有好多助理,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承諾給陌生人一筆不知數目的錢……
當然了,含光驚訝,是因爲知道權醫師根本不認識于思平,護士驚訝,是因爲不知道權醫師和于思平之間‘有關係’,但楊老師和李年,只能說是在驚訝中不驚訝,見含光看過來,李年還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介入——估計在他倆看來,這就是故作不熟的兩個人,在裝模作樣地要‘重新認識’呢。
但不論怎麼說,權醫師應該比楊老師還有身家是肯定的事了。她之前還以爲,權醫師就是那種普通的大家子弟,有點小錢,然後出來做醫生賺錢的那種……靠,沒想到這一世還和上一世一樣,才貌雙全、富貴兼具啊……人生真是不公平!不過,畢竟是權醫師嘛,又還是讓人心服口服的……
且不提含光和小夥伴們是如何驚呆的,于思平的反應自然要鎮定得多,他擡了擡眉毛,頗富深意地看了權醫師一眼,伸手接過名片,低下頭審視了一番,便近乎無聲地一笑,將名片隨手j□j了口袋裡,冷不防又問,“現在還是單身啊?”
權醫師這下是真的吃驚了,他雙眉上軒,道,“是啊,怎麼,有問題?”
于思平對他粲然一笑,忽然又熱情了幾分,“沒問題、沒問題。”
他拍了拍權醫師的肩膀,不知爲何,忽然又上前擁抱了他一下,還沒等權醫師反應過來,他又退後了一步,面上複雜情緒一閃即逝——在這一瞬間,含光忽然間意識到,他和他二哥,前世必定是有一段極爲複雜的故事的,甚至(幾乎可以肯定)是以他虧欠他二哥居多,否則,以于思平的爲人,斷不會露出如此溫存,甚至可說是有些歉疚的表情。
“多謝你來看我,”這表情也只是一瞬而已,于思平很快就又回覆了他的痞樣,他瞅着權醫師,抽了抽嘴角,似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安全,不要出事。”
說着,沒等權醫師反應過來,便對含光使了個眼色,又衝楊老師道,“楊兄,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楊老師和李年自以爲上道,對剛纔他奇異的表現爭相表示理解,具體方式就是根本不提,渀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對權醫師含笑點頭告別,倒是含光有點尷尬,衝權醫師很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忍不住低聲代于思平道歉,“醫師,您別太在意剛纔他那些話,你知道,他……”
她的手指在頭上畫了幾個圈,又衝他擠眉弄眼,把權醫師疑惑的臉,逗得燦然解頤,他忍着笑道,“小姑娘,你叔叔他看到了。”
含光回頭一看,果然于思平似笑非笑地正在門口等她,她一縮脖子,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回身一路小跑着出去了,直接跑到于思平前頭,一點都不敢停留的,“我——我給你按電梯去!”
奇早更!!作者有話要說:今晚離希望明晚也能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