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勒面色一寒,厲道,“不論怎樣,我不能以犧牲院中弟子性命爲由,而縱容傅靖容入魔殺戳!即使她姓傅,也不行!”
黑袍師父來到面前,目光悠遠沉冷,望着此時已經狂化了的場中女子,深深一嗟,“此女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但是從天才到蠢材,也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催化劑,現在她的催化劑已然發酵。奉藥,莫要再固執了,傅靖容,我們救不了。”
“你救不了,不代表子車昶救不了!”
奉藥一甩長長的白鬍須,神情也犟起來,絕道,“就算傅靖容入魔,子車昶若是肯點頭,照樣可以把她救回來!但你們現在出手殺了她,你們以爲人才……能說有就有的?一百年纔出現一個傅靖容。再想要人才,還要再等一百年!我不管,傅靖容是我從武者行會帶來的,怎樣處置她,由我說了算!早在新生迎新宴會上,你們一個個在外面看到傅靖容的表情,個個都豎大拇指,現在怎麼樣了,出了事之後,一個個只想把她解決掉,沒一個真正愛惜人才的!一個個全是假面虛僞!”
慕勒聽後,面上一白,尷尬地別開臉去。
黑袍師父輕咳一聲,只當作沒聽見。
其餘的幾位長老,目光復雜,深深地凝睇着比賽臺上。
“靖容住手。”
半空之中,一道雪白的衣影翩然而現,乳白色的霧氣將臺上的靖容罩住,同時截住那根跑過的絲線,司徒引大掌一揮,瞬間將所有外出作亂的絲線控制在手,緩緩聚攏,意圖之將逼回靖容體內。
可是靖容對他的話根本就聽不到了,她彷彿又變成了從前那一個沒有靈魂的傅靖容,在奴隸市場,被練獸人拿來當作賺金幣的人獸。
在她的眼中只有殺戳只有鬥,她的靈魂像是一隻老鼠一般,龜縮進了她身體的深處,惟有狂作亂舞的精神力絲線在表達她的憤怒。
司徒引擰眉,俊美如雪山般的容顏驀地一沉,掌中的綿延之氣甫地擊下。
靖容頭頂冒出一團煙氣,喝的一聲,倒頭摔下,那些無盡的金絲瞬間收攏體內,她臉頰灼燒得厲害,摔倒時,臉頰着地,嗆地一聲,傾世的小臉狼狽焦胡,不復美貌。
她一倒下,四下驚惶的人們,頓時都不跑了,一個個回頭朝臺上看着,不時地朝四下顧看,但見到場面猶如戰爭後的一片殘碎,屍體以及血水遍及滿地,除了魔獸的,還有一些無辜老百姓的。
跑得最快的是召喚師中本事最大的,以及武者,而在這裡看熱鬧的無辜老百姓,則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一同逃跑時,被首先踩在腳下。
司徒引甩下,由半空輕然飄落,朝着靖容走去,只是還未靠近,面前突然站了一隻圓圓團團的小東西,只看到圓小球雪白的身子,小小地站在靖容的腳下,在前面擋着她,它伸開兩隻小爪爪,阻止司徒引靠近主人,“你不是好人,你傷害主人!”
往前走兩步,司徒引伸手抓起圓小球,將它拋到自己的肩上,然後沒看到他怎麼動作,靖容便落進了他的懷中,“靖容將要入魔,我讓她睡着,是幫了她。”
帝尊出聲解釋。
偌大的比試臺上,一襲翩然白衣男子,護着懷中的嬌小人,站在紛亂屍血碎肉之中,屹世而立,他目光如鴻,瞬間罩遍全場,輕輕啓脣,可每一個人都覺得那聲音好像在自己的耳邊發出一樣,“比試結束。”
他道,下一刻身形瞬間蕩起,眨眼間消失原地。
“帝尊你去哪兒?”範易在臺下揚聲大喊,在衆人還在發愣之際,他撒腿便朝着宿舍而去,心中期待着,帝尊一定要把靖容帶往宿舍,可不能讓他找不到人。
事實證明,帝尊果真是去了靖容的宿舍,只不過外面置了結界,無論他如何喊,如何做,都闖不進去。
不一會兒傅林找了來,急得滿頭大汗,家風的氣勢不在,像是每一個慈父一般,滿眼着急地拉住範易問東問西。
剛纔他沒有在場中,是以錯過了很多事情。若是可以後悔的話,他真該親自陪着容兒的身邊。
“帝尊在裡面,靖容想必會沒事。”範易只能這樣說。
兩人在結界之外等着,不一會兒圓小球跳了出來,靖容受傷昏迷,這圓小球好像也憔悴了很多,沒那麼多話,而且看到人後垂着眼,抿着嘴,一個字都不說。
之後結界消失,範易和傅林等人得入,兩人一入內,卻並沒有看到帝尊的身影,靖容躺在榻上,嘴裡低聲喃着“媽媽”。
範易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但是傅林見多識廣,聽到這個詞之後,緩緩地蹙起了眉頭。
靖容是跟她母親不太親近,從小也不怎麼喊孃親。傅林知道是什麼原因,靖容的母親總覺得是自己騙了她,尤其是兩個人的結合是被迫的,被藥物所迫,生下靖容也是她母親迫不得已,即使是嫁過來,也是不得已是受到委屈的。
而傅林的想法很簡單,不論怎麼樣,他要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既然安凝已經是他的人,那麼只要她願意,他便會娶她,她生的孩子,他會奉爲掌上明珠,並且決不納妾,這是身爲男兒的責任。
是以安凝對靖容也不親熱。可是傅林沒想到,這一次靖容竟然會喊“媽媽”。
“媽媽”這個詞,似乎是異族的人所喊的吧?
傅林略有一點印象地想到,他想不通靖容爲何會如此喊。
但是略略一推斷,便明白了。
靖容在奴隸市場,被練成人獸,裡面異族人居多,大約便是在那個時候學到的。
這一些事情,傅林不想再去深究,因爲女兒受了太多的苦楚,他深究下去,只能加深女兒的痛苦。
但是現在,卻不能任由她如此下去。
傅林當即就想要去尋大夫,哪知道外面進來一道雪白的身影,就着陽光而落,扎眼到刺目,竟然是帝尊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