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引說着擡步而入,靖容跟在他的後面,身後的少年看到這情形也不急着走了,而是躺在角門之後,偷偷地朝這邊觀察着。
院子並不大,也不過有十多個平米的樣子,裡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鐵器以及澆鑄的藥料,混合在烈烈爐火的氣味中,很是難聞。而在院子之內有一處惟一開合着的小門,裡面黑幽幽一片,看起來那裡便是這院主人如今所棲息之地了。
靖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司徒引來到這裡,卻彷彿很閒適,亂糟的院子,非但沒有使他看起來糟糕,反而更顯得如玉雕成,尊貴無華。
楊師吞了口烈酒,吐到手中的鐵劍上,又要再繼續打磨,忽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猛地回過身來,朝着靖容兩人看去。
看了靖容一眼,楊師花白的頭髮甩了甩,甚至還朝自己的頭髮看去一眼,內心暗暗比對了一下,自己的花白頭髮與靖容的如雪白髮,究竟哪一個更白一些。
只不過對上靖容少女容顏,楊師古怪了一下,但卻沒說什麼,因爲自己並不認識對方。
楊師皺皺老邁的臉,朝着靖容身邊的那男子望去,只看到尊貴冰顏,如鴻長眸,猶如玉山將傾。
有些熟悉,很熟悉,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他再次甩了甩腦袋,突然臉上突顯出一股類似於裂縫一般的震撼之色,指着那男子顫抖道,“你……你是司徒,司徒引……”
“哈哈,楊師!沒想到你能夠認出我來,看起來是我的榮幸啊!”
司徒引笑着走上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被稱爲楊師的花白頭髮老者,立即抱住了司徒引的手,老淚縱橫,滿目混濁,“司徒引……真的是你哇!哎,已經過去了五十年,我們相識時,也不過是少年般的模樣。我所記得的便是你如今的模樣,若是你變得跟我一樣又老又邁,我肯定認不出來嘍!”
靖容在旁邊看着一老一少,一年邁一尊貴幾乎有着莫大年代鴻溝的兩個人,居然以平輩相稱。耳邊聽得那‘五十’的字眼,靖容雖然知道,也不由地抽了抽嘴角,原來這位楊師前輩是司徒引年少時候的朋友。
沒想到兩個事隔五十年再度相見。
這時候那在門外聽牆角的少年,被楊師給拎進來,便去給客人倒水。
人們便在院子之內坐了下來,司徒引與楊師述這五十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在聽聞司徒引已爲寧玉國帝尊時,楊師萬般感慨,他已經有了兒子,並且有了孫子。
之前那個聽牆角的少年,便是他的孫子楊煉器。
楊煉器父母死得早,只得楊師親自教授他來煉器,可惜這孩子偏偏不喜歡煉器,把楊師氣得夠嗆!
楊師轉過頭來,再聽司徒引的經歷時,卻只是寥寥幾句——
“我爲寧玉國帝尊之後,爲了飛昇不小心入魔,這一閉關便是幾十年……”
僅僅幾句話,便對楊師來講述不盡的人生悲歡,變成了幾十年的寥寥孤寂。
靖容見司徒引容顏間盡是無言,不禁看向他幽長的長髮,紅豔豔的,看起來十分漂亮,但也如司徒引當年一般,入魔之症。
當楊師聽說司徒引的來意時,不由地朝靖容看去,小聲地問司徒引,“這位……姑娘吧?她的頭髮可是怎生原因。你可知道煉器並非是普普通通的砸鐵,尤其是煉靈器,尤然不同。所需的除了幾分天賦智力之外,還有玄力相輔。這姑娘病得如此之重,萬一吃不了這份苦……頭髮更白了,可如何是好?”
司徒引挽過楊師充滿老人斑且十爭褶皺的手,靖容這是第一次看到司徒引如此與一個人親暱,像是少年一般,沒有帝尊的尊貴,有的只是親密無間。
他握着楊師的手,悄悄地向他低言幾句,就見楊師看自己的目光變得曖昧起來,“原來,原來如此。自然,自然。我會將平生所學都傳授予她的,你放心罷!”
有了楊師這句,靖容得以在這個小院子之內安穩下來。
司徒引離開之前,只對她道,“容兒,少年時我心藉藉於成名,除去玄力之外,對其他俱不上心。如今我希望你能夠成功,我們只有一日的時間,明日這個時辰,我來接你。”
靖容目送司徒引離去,身後傳來楊師的聲音,“傅姑娘,快些來,老夫……好吧,我便不對你客氣了,叫你一聲靖容,你快些過來。”
聽到楊師的聲音,靖容點頭,轉身跟着楊師往煉器爐前走去。
天玉一身清潔猶如一隻仙寵般落在靖容的肩頭,楊煉器看到之後立時撲上來抱住了他,“好漂亮的魔寵!”
那少年一把將魔寵奪過去,抱了個滿懷。
只是伸手一撫,懷中的魔寵立即化成了一塊鐵器,擡頭再四下去找,發現那魔寵再次回到了靖容的肩頭,而靖容此刻正聽自己爺爺細心講煉器之道。
“嘎嘎嘎!”
肩頭傳來天玉的狂笑聲,不時地蹦兩下,抱着胖嘟嘟的肚子,衝着楊煉器發笑。
“好啊小魔寵,你居然敢笑我,看我不對付你!”
楊煉器上前來捉天玉,天玉刷的一下跳到了院子的樹幹上。少年見此,拾起一塊鐵器,手腕一反轉,一股勁氣帶着鐵器一同擊向天玉。
一人一魔寵在小小的院子裡面鬥成一團。
靖容偶爾分出精神力來看幾眼,發現這個不會煉器的楊煉器,居然渾身帶着武氣。
“楊師父,不知在這安戈要塞是不是以煉器爲主?”
陡地聽到靖容如此問,楊師聽後大搖其頭,“這安戈要塞非常亂,煉器是最基本的,若是沒有強大的兵器護身,豈非要被妖獸給襲擊。即使沒有玄氣,也要擁有一件強大而襯手的兵器才行。”
“那武氣?”靖容接着問道。
楊師跟着擺手,“武者在我們這裡並不多,即使是召喚師也不太多。我們這裡煉器師是爲最多。”
當楊師一撩花白的頭髮,將話恰恰說完之時,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連串齊整的腳步聲,很快一個穿着體面,面容白皙的管家模樣的男子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小隊人,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抱着富厚的禮品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