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微弱的抽涕聲卻時斷時續。
一會,哭泣的聲音漸漸地沒有了。湖邊傳來了嘩嘩的水聲,然後,“嘭”有一個重物掉進水了,接着就是噼裡啪啦的划水聲。
“救命……救命……咳咳咳…….救命”求救的聲音怯怯的,明顯帶着壓抑。
王瑀依舊靠着大石頭,只是把雙手慢慢擡起來,仔細端詳。
這雙手修長美麗,膚色白膩,,肌理細緻,陽光一照,象牙瓷般閃着明亮的光澤。唯一的瑕疵就是掌心上有薄薄的繭子,想必是長期拿槍練劍的結果。稍一用力,指節便會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也是一雙很有力的雙手,能在瞬間擰斷對手的脖子,能輕易駕馭最鋒利的匕首。
“救命!救命!……救命!”聲音漸漸急促,隱含淒厲之意。“爹爹,爹爹!救我救我……姐姐,救我……救我……”
轟!腦袋好像被誰狠狠揍了一拳,胸口也是火燒火燎的疼痛。記憶裡又出現了那熊熊烈火,肆意扭動的火舌,騰騰而起的黑煙。有一個少女在火海里艱難的前進,燃燒着的木頭掉下,燒着的傢俱倒下,她的頭髮已經在高溫裡烤焦,濃煙嗆得她睜不開雙眼,她還是固執的向前走。直到在屋裡的一角聽到那微弱的哭泣聲,“姐姐,姐姐!微微好怕!嗚嗚嗚……姐姐!快來救微微!”
爲什麼,爲什麼?她使勁的攥着胸口的衣服,痛得幾乎痙攣。是不是柔弱的外表下都藏着一把傷人的利劍?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註定要背叛?
撲騰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只聽見咕嚕嚕的氣泡聲。
半晌,她來到了湖邊。這裡本是蓮花池,夏季未到,湖面上還沒有嫋嫋娜娜的荷花。空蕩蕩的湖面上只有一襲紫衣載沉載浮。
甩開外袍,身形一閃,人已躍進湖中。等救上人來,已經是嘴脣青紫。氣若游絲。
她羅疊雙手,使勁擠壓他胸腹之間。“嘔……嘔……”人是嘔出了幾口清水,卻還未轉醒。掰開他的雙脣,就準備做人工呼吸。
“小姐!”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嫣黃從遠處氣喘吁吁的跑來,看到自家小姐在大庭廣衆之下就要對一公子行那羞人之事,他是又急又怒。“宴席要開始了,皇子派人滿園找你呢!”
王瑀停也未停,徑自以口渡氣。
好半晌,才聽到身底下的人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王瑀把人打橫抱起,冷冷看了嫣黃一眼,“帶路,找一肅靜的地方把人安置好了。”
嫣黃茫然不知所措,既想提醒小姐這不合禮數,可人還昏迷不醒,又不能放下不管。最後,只能一跺腳,帶路往前走。
王瑀到宴席上時,已是坐無空席。
宴席擺在園林空曠處,背靠假山,上有清泉奔流而下;面對似錦桃林,中有婉轉鳥鳴隨風而至。紫檀木長几食桌呈品字形排列。正中兩桌,端坐着睿敏和王琅夫婦。
睿敏見王瑀到席,面色一沉,正想呵斥。忽見女兒穿了一件流雲袖繡折枝梅花的月白上衣,雖越發顯得人物清爽,神采脫俗,卻不是來時的衣服。狐疑的目光就轉向跟來的嫣黃。
嫣黃急忙上前,在睿敏耳邊低低訴說。
這廂右首第一座的允莊郡王早把王瑀拉到了他的桌上,“瑀兒,你來晚了,待會可要陪王叔多喝幾杯。”
王瑀含笑稱是。
餘光看到睿敏鳳眉一挑,對身邊的侍人吩咐了幾句。就重換笑容,“瑀兒來遲了,待會讓她給咱們吹笛助興。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這就開始吧。”
睿敏身邊的琉璃一聲吩咐,就有穿天藍衣褲,鑲金鈕釦的侍人手端龜背紋的青花碗,依次向衆賓敬茶。
下首的賓客在允莊的帶領下,起身行禮。大家都手藏袖中,舉手加額,深鞠一躬,起身。手再次齊眉,放下。這是感謝主人的款待之禮。
睿敏父子則是叉手於腹部,微微鞠躬頷首,這便是答禮了。
然後大家才各自就座,相互拱手,端茶致意。
茶畢,又有侍人換上酒具,開始上正菜,湯羹。酒席上的氣氛纔開始慢慢活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