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

辰溪不知道的是,等崔苑一行人走後,洪媽媽也派了一個小廝跟上,崔苑他們走在隊伍前頭,加上心情不虞,都沒有留意到身後吊了個小尾巴。

直等到他們回了青雲縣,那媒人尷尬的與崔苑道別,崔苑身邊的小廝遞了一個錢袋子給媒人,說道:“今日辛苦了,我家郎君請你喝茶。”

那媒人沒想到今日的事情弄成這樣,居然還有錢拿,自是千恩萬謝的接過。

小廝接着說道:“今日之事,還望嬸子不要與外人多說纔好。”

那媒人便知是因着崔公子今日丟人丟大發了,不願這事再泄露出去,纔給的這筆封口銀子,媒人忙不迭的應是。

目送崔公子一行浩浩蕩蕩的離去,媒人正想回家,卻被從暗處走出來的一個小廝嚇了一跳。

那小廝說:“我家主子請嬸嬸再跑一趟。”

媒人抱緊剛得的錢袋,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家主人是?”

就這樣,媒人又回了和懷村宋舉人家中。

好在青雲縣與和懷村之間相隔不遠,來回也不過一個時辰,即便這樣,來回奔波還是讓媒人覺得身上的每一處骨頭都泛着酸。

裡屋內,洪媽媽正在對辰溪解釋着把媒人叫回來的原因:“媒人這張嘴最是能說,你既然無意於那崔郎君,最好還是敲打敲打一下她,免得以後傳出什麼對你名聲不利的謠言來。”

崔苑來的時候,洪媽媽三人也在家,只是她們初來咋到,也不知此間主人感情上的私事,不好越俎代庖去處理崔苑的事。

後來看辰溪的態度,那是堅決不想與崔苑扯上關係的,洪媽媽是在女人堆裡磨練出來的人精,深知這個世道對女人的不公,也知道什麼事情能對一個女人造成毀滅性打擊。

她見住過來的這段日子,與辰溪相處很愉快,可惜辰溪畢竟經驗不足,今日就這樣放了那媒人走,以後難保有什麼不好的話傳出,比如萬一她說辰溪其實私下已經與崔苑定下終身,所以才請了她上門提親,但辰溪不知怎麼又後悔了,拋棄崔公子。

這樣的話可能初初說來不會有人信,但世人最好奇這種風月之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來討論去,最後還不知事情在他們嘴裡會變成什麼樣,到那時候,真相還重要嗎?

辰溪還是現代人的思維,覺得自己不願意,當衆表明了立場便可以了,但當流言已經讓宋氏族人、甚至讓和懷村都臉上抹黑的時候,自有人逼她嫁給崔苑。

就算辰溪不願意,可不願意能咋辦呢?她還有修哥兒,還有牽掛,她也做不到寧願沉塘也不嫁崔苑。

就像崔苑一開始不也是想引導輿論,讓人覺得他是得了辰溪默許才上門提親嗎?只是這次他丟了大臉,這事纔沒成而已。

不過辰溪應該慶幸來的是崔苑與他舅舅,兩個都是男人,想不到這麼細膩的地方去。今天來得但凡是個經歷過內宅爭鬥的當家夫人,便不會叫辰溪這麼容易就脫了身去。

因爲只有女人最知道怎麼爲難女人,她自己經歷過,便知道怎麼讓另一個女人最痛。

洪媽媽不愧是在宮中歷練過的,她的一番分析讓辰溪冷汗都冒出來了,她的話可能有些誇張,但的確有些事情不能不防。

辰溪鄭重謝過洪媽媽,纔去客堂見了那媒人。

媒人還在暗自忐忑,看到辰溪進來,立馬站起身來行禮,問道:“不知小娘子召我回來有何吩咐。”

辰溪安撫道:“嬸子別緊張,請坐,此次勞你回來,是有件事要麻煩嬸子。”

她等媒人重新落座後說道:“嬸子今日也看到了,我與崔公子之間本是萍水之交,承蒙錯愛,只是辰溪無心於此,今後也不想再被提起這事,免得誤了人家崔公子大好姻緣。”

媒人便明白了,敢情人家雙方都不願提起此事,正好她也應了崔苑那邊不會把此事外泄,便把這事答應了下來。

辰溪身邊的驚蟄掏出一個小荷包,遞給了媒人,說道:“勞煩嬸嬸再跑這一趟,這些便當是給嬸嬸的車馬費吧。”那媒人也爽快的收下,同一件事,還可以收兩份錢,她也是心中暗喜的。

辰溪與崔苑兩人雖然都提醒了媒人,且崔苑私下也敲打過那些擡腳伕,但此事鬧得頗大,尤其是整個和懷村人都知道了,豈是那麼容易堵住衆人的嘴?

所以過了兩天,崔承望也略有耳聞,他當即找來崔苑對質,沒想到崔苑直認不諱,直說自己待辰溪一片真心,望父親成全。

“胡鬧!胡鬧!”崔承望一時都被氣懵了,手掌狠狠的拍着桌面,嘴裡翻來覆去只會罵胡鬧。

他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神,罵道:“你個逆子,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現在跳過我去,自己找了人提親,想來你是當我死了吧?”

崔苑嚇得趕緊跪下,磕頭道:“父親息怒,孩兒無此想法,只是孩兒心悅辰溪,擔心父親不接受她,纔想出此下策。”

崔承望一個茶杯摔到崔苑腳邊,“砰~”一聲,茶杯四分五裂,濺起的碎片與茶水擦過崔苑臉頰,他不敢躲,臉上被碎片劃了一道細細的血絲,又被濺來的茶水沖淡暈染開。

崔承望怒喝道:“你既然知我不會接受,那你定然也知我爲何不接受,崔苑,你的眼睛是被屎糊住了嗎?居然想娶一個寡婦爲妻?我們崔家是什麼樣的門戶,你難道不懂嗎?是想讓我們家顏面無存嗎??”

“不是的,不是的,父親,我不會讓我們家顏面無存的,辰溪其實是個特別好的姑娘,她不僅與將軍府交好,還是個很能幹的姑娘,那蘑菇培育法子便是她研究出來的。

還有靜棠樓,如今靜棠樓生意那麼好,每次新品都能引起轟動,都是辰溪的功勞,那些新品都是她染的,現在上京城的達官貴人都以穿着辰溪染的面料爲榮。

父親,我娶了辰溪,只會對家族有利,會讓家族更加興盛,父親,求求你成全孩兒。“說罷便磕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