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

第二天一早,有人來敲門,卻是一個穿着樸素的老婦,挎了個小竹籃,籃子上還蓋了塊乾淨的藍色碎花小帕子。

她笑眯眯地看着辰溪道:“你便是滿倉兄弟的兒媳吧?長得真俊啊,鬆哥兒有福氣。”

辰溪不知眼前老人是誰,只能尷尬說道:“老太太謬讚。”

“什麼老太太不老太太的,我就是個糟老太婆。”老婦呵呵笑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你公爹提過我們。我和我當家的,還有你公爹,我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算起來,你應當叫我一聲廖伯孃。”老婦擺擺手,笑呵呵道。

“廖伯孃好。”辰溪甜甜的叫了她一聲。

“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 我家就住在你家旁邊,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儘管來找你廖大伯和廖伯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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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溪順着她指的方向走出門去看,就見祖宅旁邊不遠處,有一排木柵欄圍着幾間土房子,隱約可以看見院中種菜養雞。

在祖宅的另一邊,還有另一間造型差不多但是比較小的院子。

院門緊閉,院門外放了一條老舊的長木桌,上面擺滿了各種泥人,造型精緻趣稚,很是可愛。

桌的另一旁還擱了兩盆秋海棠,估計是有些日子沒淋水了,葉子都有些蔫蔫的。

辰溪很好奇,問道:“廖伯孃,這是誰家房子?”

廖伯孃說:“這是景小子的家,唉~說起來也是個可憐的。”她拉着辰溪的手,一副要開始閒話家常的樣子。

“他家中沒有父母兄弟,也沒有田地,就他一個人住着,常常上山打獵,一去就是好幾天。這不,我這幾天都沒見着人,估計又上山去了吧。”

“我看他門前有好多小泥人,還以爲是做陶瓷工的呢”

廖伯孃說起這個就想笑:“這事說起來也好笑,那景小子長得高壯,附近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怕他的。

以前村裡孩子常上我們後面這個小薊山來打豬草、撿柴火。

自從景小子住過來以後,村裡孩子都不敢從這裡過了,他便捏了許多泥人放家門口,讓這附近的孩子隨便拿來玩,加上他人又常常不在家,漸漸的那些孩子又敢往這邊來了。

很多孩子還專門瞅着他不在家,聚在他家門口玩泥人呢。”

辰溪聽了也莞爾,看來這位姓景的鄰居,雖然看起來比較兇,但內心卻很柔軟善良。

廖伯孃突然一拍大腿,“哎呦,瞧我這記性,說着說着話就忘了,我這不瞧你們剛回來,應該沒有準備什麼吃的,給你們拿了點早食過來,現在可能都涼了。”說着可惜地掀開蓋着籃子的花布巾子

卻見裡面是幾根煮熟了的番薯玉米,和三顆雞蛋。

辰溪笑着接過,還了一包蘇氏給的點心,廖伯孃不肯接,被辰溪強塞進了挎籃裡,。

“你這孩子,就這麼一點東西,也值當你推來推去的。行吧,那我就借你的福,也享一次城裡的點心。”說着樂呵呵地走了。

辰溪幾個剛吃完早食,宋族長便帶着宋氏族人來了。

辰溪帶着穀雨和修哥兒站在大門口,雙方見了禮後,辰溪把一衆人請進了院子。

宋滿石上前一步假意斥責辰溪:“侄媳婦,今天大家都是來幫忙操持喪事的,怎麼好讓大家光站在院子裡,連杯水都喝不上呢?”

辰溪屈膝行了一禮,歉意的道:“實在不是有意慢待各位,只是我們也是剛回來,家中一切物事都沒有,真可謂百廢待興,只能委屈各位叔叔伯伯了。”

衆人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都有些尷尬。

宋族長擺擺手,說道:“我們大家也不是來喝水聊天的,還是辦正事要緊,侄媳婦你想把靈堂擺在何處?”

這宋族長平日裡看起來笑呵呵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辰溪卻知他不像表面那麼好說話。

她就不信宋族長會不知道,宋滿石背後的小動作,只要他一句話,宋滿石難道還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把她們母子趕到這破敗的祖宅?

不過是看她現在落魄,孤兒寡母的不知是否鬥得過宋滿石,便想坐山觀虎鬥,在那和稀泥罷了。

可是宋族長不想趟這趟渾水,辰溪偏要他溼了鞋。

她一臉委屈的說道:“只能委屈公爹和夫君了,正房實在太邋遢,也不知是什麼人這樣糟踐房子。”

穀雨走過去打開了房門,那股刺鼻的味兒又飄散出來,衆人看到房中亂糟糟的景象,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宋族長沒料到宋滿石會做得這樣難看,居然連稍微收拾一下都不曾,他不滿的撇了宋滿石一眼。

宋滿石也沒料到她居然這麼大膽,當衆就下他臉子。

他是長輩,本來就應當自己安排她住哪就住哪,敢有什麼怨言,那便是不敬長輩。

何況現在她男人死了,家裡也沒個頂樑柱,以後要仰仗自己這個叔叔的地方多着呢。

宋滿石以爲她會像昨天房子那事一樣忍着的。

只要她退了一步,以後她就會退很多步,到時候兩母子不都任他拿捏?

宋滿石原本打算得好好的,沒想到看着柔弱的小貓也敢咬人,他不由眯起眼睛盯着她。

只聽她又接着道:“既然正房不能用,唯有把靈堂設在倒座房了。”

一般農村辦喪,靈堂或設在正房堂屋,或在家門前搭個靈棚,但辰溪這裡卻不可在門外搭棚。

因爲這裡靠近小薊山,晚上守夜擔心會有野獸出沒。

“胡鬧,那倒座房是給下人住的,堂堂舉人老爺與他爹,怎麼能把靈堂設在那裡?這不只是丟了滿倉父子的臉,也是把我宋氏一族的臉往地上踩啊。”宋族長說着便狠狠瞪向宋滿石。

宋滿石也委屈啊,不是您老人家默認我拿捏辰溪母子的嗎?

但這話可不能當衆說出來,只能低聲說道:“我早就吩咐了我三個兒子打掃好這裡了,估計是最近事多,他們便耽擱了。”

“都是些榆木腦袋,有什麼事能比自家大伯辦喪重要。”

“是是是,我現在馬上叫他們來整理。”

“不用了,等他們都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趁着現在族中青壯都在,你帶着大家安排好,今天就做好搭靈堂。”宋族長沒好氣道。

“是。”宋滿石只能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