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溪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昨晚她一直有種不安的感覺,輾轉反側了一晚也沒有睡着,後來天微亮的時候,才漸漸有些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好像剛睡着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辰溪痛苦的呻/吟了一聲,抱着被子在牀上打了個滾,然後才坐起,問道:“誰呀?發生什麼事?”
門外響起穀雨焦急的聲音:“娘子,出大事了,門外來了官差,說宋掌櫃指使殺人,讓我們過去回話。”
“什麼!?”一句話把辰溪的睡意全都嚇跑了。
她趕忙下牀開門,問穀雨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穀雨一邊走進來,一邊道:“娘子,我先伺候你更衣洗漱。”
她的後面還跟着端了一盆水的驚蟄。
辰溪隨着她們一起走回內室,她一邊梳洗一邊聽着穀雨的話。
“聽過來的官差說,昨晚我們走後,宋掌櫃與夥計們商量了一下怎麼收拾那兩個來搗亂的人。
後來他們一致決定要給那兩人一點教訓,就挑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去了。
本來他們也只是想把那兩人打一頓了事,可誰知那兩人特別嘴硬,一直在叫喚着‘有本事就打死我們,不打死我們就天天過去’,‘我要讓你們生意做不下去’之類的話。
這一下子可把幾個小夥子惹惱了,下手就沒輕沒重起來,其中一個叫戚牙子的,許是惱火得厲害,竟把……把那馮奇打死了。
官差來抓人,那戚牙子說,是聽了宋掌櫃的指使,纔會失手把人打死,所以官差便把宋掌櫃也抓起來了。”
辰溪越聽眉頭擰得越緊,那戚牙子她有印象,看起來高高大大一個人,膽子卻特別小。
聽說是小時候與孃親兩人相依爲命,常常被欺負,所以即便長大了,整個人還是不自信,爲人很是怯懦。
前日,馮奇與陳生來鬧事的時候,戚牙子出來說了句公道話,辰溪當時便已覺十分詫異。
那戚牙子一向膽小,不想這次居然敢打死人,實在有些出人意料。
辰溪道:“現在知道知府大人怎麼說嗎?”
穀雨搖搖頭,低聲道:“具體的不知,塞了些錢給來的衙差後,只說情況對宋掌櫃不利。
人雖然是戚牙子打死的,卻是受了宋掌櫃的指使,那宋掌櫃便是主犯,如果罪名坐實,恐怕……”
不用穀雨說完,辰溪也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了,殺人,最低也要流放三千里吧,像這種指使人鬥毆而過失殺人的,弄不好還會連坐。
辰溪趕忙簡單地梳洗完畢,匆匆隨着衙差去了府衙。
府衙一堂裡,明鏡高懸的牌匾高高掛着,知府大人端坐在牌匾下方,旁邊還有一張小几,坐的是師爺,正在記錄公堂發生的事情,兩邊站着十幾個手拿殺威棒的捕快,正虎視耽耽地看着跪在堂下的幾人。
尋味記的人全部都來了,宋博被綁着跪在一旁,神情萎靡,其他參與鬥毆的夥計則跪在另一邊,除了戚牙子外,其餘人都沒有被綁上。
那戚牙子雙手反剪綁在身後,雖然直挺挺地跪在那裡,但全身還在打着擺子,顯然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等辰溪也到了之後,知府一拍驚堂木,喝道“戚牙子,你把事發經過重新再說一遍。”
敲擊驚堂木的聲音,差點讓他整個人都蹦了起來,聽到知府說的話以後,他才哆哆嗦嗦的道:“是是是,小人……小人這就說……”
戚牙子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與辰溪從穀雨那裡得知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細節。
“……他們一直叫囂着,‘不把我們打死,我明天就去把你們的惡行宣揚開來,讓你們以後都做不成生意’。
我一時激憤不過,想起送掌櫃的交代,一定要打到他們怕,於是抄起了木棍狠狠砸了馮奇的頭,沒幾下他就不動彈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就這樣死了,我只是想着讓他閉嘴而已……”
戚牙子說着說着,便哭了起來,這一哭簡直停不下來,鼻涕口水直流,偶爾還發出乾嘔的聲音。
他一邊哭一邊道:“我不想打死他的,我只是聽了宋掌櫃的話,想在他面前表現好一點,大人,不要判我死刑,我家裡還有個老母親……”
這番話基本上坐實了,宋博纔是主謀的意思。
知府又問了其他幾個參與鬥毆的人:“戚牙子說的,可是事實。”
衆人紛紛點頭,大體上基本差不多,當時大家都打得興起,細節的東西沒多少人留意。
一名夥計道:“其實掌櫃的說了,要把他們打怕了,就往手手腳腳的地方打,就是廢了他們一條胳膊或一條腿都沒事,不要往要害處打。
可戚牙子興許是打得太投入了,總是往二人身上要害處招呼,我攔了一下也沒攔住,後來見大家都沒說什麼,就不攔了,沒想到就被他打死人了。”
“胡說!我哪有往他身上要害處招呼?我只是因爲這樣打他會痛點,大家都動手了,你們打的也不少,現在出事了就賴我。”
兩人說着說着便要吵起來,知府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喝道:“安靜!這裡又不是菜市場吵吵鬧鬧像什麼樣?
辰氏,我來問你,你可知他們晚上要去教訓馮奇與陳生二人?”
辰溪搖搖頭道:“回大人,妾身不知,妾身昨日深感疲憊,所以早早回家洗澡睡覺了。”
開玩笑,現在怎麼可能承認。
當時宋博雖未明說,辰溪卻已經猜到,甚至是她默許了這件事情,不過現在當然不能直說,萬一連她也被抓進去,那宋博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可若是她不承認,還可以去找將軍府通通氣,求他們幫下忙,起碼要保住宋博與戚牙子兩人性命才行。
知府又詢問了其他人,其他人也證明辰溪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此事。
知府點點頭,說道:“今有宋博指使戚牙子一行人毆打馮奇,失手錯殺了馮奇一事,經覈查後與事實相符。
現在判決宋博秋後斬首,戚牙子流放三千里,入奴籍,終身不得回。
其他參與此事的人一律罰銀五兩,用作府衙建設。
本次案件將奏讞刑部批覆,退堂。”
宋博與戚牙子聽到判決後,雙雙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