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州是去不得的,文圖、曾攀桂那五千人馬變數太大。樑綱早就絕了直接西進鄖陽的念想,心中反倒是算起了繞路的主意來。
由均縣北上,入淅川然後再轉西進,最後南下入鄖陽。這個路線是他苦思了好久才得來的。
那淅川縣位於南陽府的南端,接壤均縣,境內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說。樑綱把主意打到了那裡,當然對其是有所瞭解。況且淅川距離鄧州很近,而鄧州就是高家(高成功、高德均)的老巢,西天大乘教在那裡很有勢力。部隊開到了那裡,通過西天大乘教的聯繫必然可以得到不少幫助,至少幾名可靠的嚮導是不用發愁的。而且淅川縣北部和西北部屬於伏牛山南麓,縣西部和西南部則屬於秦嶺和大巴山分支,山巒羣峰疊嶂,綿延不知多少裡,真要是形勢危急,暫舍了鄖陽先鑽進伏牛山去躲一躲也不失爲一應急之策。
所以樑綱出了大山,引軍就一路直搗均縣縣城,看起來是氣勢洶洶,似乎是要再破均縣縣城一會,可實際上卻是在放煙霧彈,是暫時用來迷惑樑朝桂和阿克棟阿的。
當天晚上,已經收集了大量車馬的樑綱就帶着兩千來手下悄悄地撤離了均縣縣城,而一路北進。等至天亮,樑朝桂察覺到城外情況有異派出人手查探的時候,他們已經過了三尖山,正式進入了河南地界。
淅川屬於南陽府管轄,而駐軍都算是阿克棟阿的手下,是南陽鎮荊紫關協。(南陽鎮綠營共轄鎮標二營,兼轄荊子關、信陽二協,汝寧營、盧氏營、汝寧營、鄧新營、新野營、光州營、固始營。)
進入了淅川,樑綱先是率軍攻破了黨子口關和李官橋兩地的駐防汛,然後就沿丹水直逼淅川縣城。
淅川守禦所。
千總林閬正來回不停的踱着小碎步,局勢危急啊!一想到即將面臨的局勢,他這屁股就像是長釘了一樣,片刻也坐不住,但是再着急也沒用,對眼前的惡劣局勢他是一籌莫展。
那短毛明顯是在湖北混飯吃的,你不在江北好好呆着,不去鄖陽府混活,好好地你到什麼淅川來?還讓不讓人活了?林閬只要一想到自己手中的兵力,他這心臟就一刻也安定不下。
林閬不由的長吁短嘆起來,一會而恨自己運氣不好;一會兒又擔驚受怕。
若縣城淪陷,自己該當如何是好?阿克棟阿並不是軍法森嚴之輩,可要真是把淅川丟了,若灰頭土臉的走一場,怕也不會落下什麼好果子吃吧?會遭受怎樣的處罰呢?想到這裡,林閬就不由的打了個寒顫,感到自己背脊一片發涼。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李官橋的逆匪就要趕到。林閬依舊是沒有任何有效的應對之策。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荊紫關參將博西額身上,但願他派來的援兵能儘快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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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川,西平鎮。
天空壓得特別低。
暗白色的雲彩擠滿了人的視野,天色還是灰濛濛的,雖然好不容易看到了太陽。但是此時的太陽卻像是一個輸的精光的窮光蛋一樣沒精打采,懶散散的掛在半天中。一團團暗沉雲彩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地移動着。
冷風一無阻擋,長驅直入,夾雜着氣勢洶洶的呼嘯聲,讓秋天的田野顯現出了一派冬季的空曠和粗野。
不時的有樹葉稻草被大風吹得飛翻,大樹也像強打着精神一樣,在呼嘯的冬風中盡力站穩身子。讓自己的枝條和風一起吵鬧着,搖晃着,時而還可聽到樹枝‘喀嚓’的折裂聲。
西平鎮,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因爲今天,在歷史的書卷上留下了自己的身影,雖然那只是細微的一筆!
樑綱入豫第一戰,相比起只有寥寥幾十人的黨子口和李官橋,以及圍而不打的淅川縣城,眼下的這一戰纔算是真正的戰爭。
低沉雄渾的戰鼓隆隆響起,博西額一身戎裝的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揮。嚴陣以待的兩千清兵頓時便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向前衝殺而來,吶喊聲,戰鼓聲,戰馬的嘶叫聲混合在一起,響徹雲霄。
荊紫關協兩千清軍一涌而出。他們面對的同樣是嚴陣以待的一千樑綱部衆。
陳虎第一大隊——三百人。
樑綱親衛隊——一百人。
騎兵隊——二百人。
火槍兵——二百人。(連同炮隊的那五十人槍)
炮隊一部——四十門臼炮,二百人,有後勤無護兵。
第一大隊在戰事中折損甚重,樑綱是第一次沒能在戰後立即把所有缺口補齊的,但對於自己的親衛隊他倒是補全了。
均縣、淅川一路來都是在大肆搜刮車馬,隊伍抵進淅川縣城後,樑綱根據空餘(暫時性的)出的馬匹,再次組建起了一支二百人的騎隊,交給了武藝出衆的姬家兄弟帶領。
二百火槍兵,由一百五十人的加強火槍中隊以及炮隊護兵中的五十火槍兵組成,爲了能一戰打掉博西額的主力,打掉荊紫關協的主力,樑綱是一個不少的全部拉來。
最後是四十門臼炮,每一炮組編制四人,再加一隊運輸隊,正好二百人。
樑綱立於後陣,他身邊的就是重新組建起的那二百騎兵。
看着嗷嗷叫着衝殺上來的清軍樑綱是不屑一顧。如此老舊的戰法在這種可以完全發揮出火器威力的地形使用,純粹就是在找死。自己的身前放着的可是整整四十百門臼炮,對付眼前的二千綠營還不是輕而易舉。“還真是消息不靈通,老子江北四縣都打了一遍了,博西額竟然還是老一套,一點都不注意防備炮擊……”
“命令炮隊,於敵進七十丈時開炮。”樑綱下令道。雖然這個距離已經超出了臼炮的最佳射程,但是二百來米的距離也偏不出太多去。
“是”,傳令兵接到命令後立刻打馬奔向了炮隊,馬上將命令通知給了柳嚴辰。
“敵進一百丈”
“敵進八十丈”
“敵軍七十丈,開炮。”望手快速的明報着清軍的前進距離。
“開炮!”柳嚴辰冷靜的下達着命令,依舊舉着單筒望眼鏡看着對面撲來的清軍。歷經了多次戰爭的洗禮,他也不再是當初戰戰兢兢的菜鳥了。
這些清兵在他看來都已經是死人了,他的身邊,四十門臼炮排成了一道長龍,泛着烏青光澤的炮筒在在懶散的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幽暗深邃的光芒,凝重而又冷森。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清軍過來下酒了。
炮口都沒有丁點的調動,因爲在之前的準備時候,他們就已經把角度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