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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麼?李元清苦澀的一笑,心中長嘆,這還不都是兒女鬧得?
“唉,不說這些了。”揮了揮手,像是要掃去心頭的那些煩心事一樣,李元清前面一引路,對陳詩說道:“咱先去那邊坐一坐,歇歇腳,然後再回家。你嫂子在家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日你我不醉不休。”原先兩家距離的很近,常常都有往來,甚至每日都能相見,可現在陳詩全家已經搬去武昌多年,往來也就只剩下年節和壽誕了。
陳詩看着強作振奮實則低沉的李元清,心中也暗自酸楚。說實話,他挺理解李元清苦衷的,這纔是半年時間不見李元清就像是老了十歲一樣。陳詩雖然是小門小戶出身,可如今他早已出人頭地,閱歷經多也見多識廣,很清楚大族弱小旁支面對宗族強勢主家時的‘脆弱’。
然而……事關自己侄女的一生,這一言憋在心中總是不吐不快。步行間,陳詩臉色鄭重的向李元清說道:“兄長,你家叔母那侄孫小弟知之甚詳,實非是盈兒良配,此事萬不能應下,否則毀的就是盈兒一生!”
月前,李元清帶着二子和小女兒前去了隨州宗家一趟,這二兒子李永成去隨州自然是爲了進宗中族學,可小女兒前去卻是要給人家面相的。
李元清的父親是隨州李氏上代長房的長子,但卻不是嫡子,他祖母僅僅是一個丫鬟出身的小妾。現在隨州李氏掌家的是李元清的二叔,他的這個叔母,就是他二叔的夫人。
李元清二叔現在已經告老還鄉,但之前身上頂的是正三品的頂戴,而且因爲做過武昌府的教諭和湖南學政,所以在湖南湖北兩省間的士林中很有聲望,自然也襯得隨州李氏門第更高。三個兒子兩個入仕,雖然其中一個是以舉人入仕,可也做到了隨縣教諭。(縣一級正八品)也證明李氏後繼有人。
其夫人袁氏,出身大族,是安陸望門,現在袁氏一族中雖然沒有三品以上的省級大員,可四品銜的督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卻有一個(侄子),而且年歲不大,上升空間相當充裕。
袁氏夫家母家皆是興旺,爲人也就相當的傲橫,在外對人還算得體有禮,可在內對起李氏的旁支卻是相當的不客氣。
現在她的一個親侄孫,也就是做給事中的那個侄子的兒子要結親,袁氏尋摸着要繼續加強兩家人的聯繫,袁氏、李氏兩家掌家人也都有這個意思,所以這親事的籌排就落到了袁氏的頭上。
袁氏自家找不到合適的,幾家強勁的旁支她也不願牽這個線,所以思來想去苗頭就打在了李元清家。她也知道李元清有個漂亮女兒,而且說起來李元清也是未出五服的至親,並且他那一門實力委實弱小,就算是結下了袁氏這樣的親家,也妨礙不了他們長房的地位,甚至連於外的幾支較強的旁支都比不上。
官本位思想在中國一直以來都是根深蒂固,當官的只要想錢就向來不缺錢,尤其是在當今這樣寬裕闊綽的大環境下。李元清的那些錢財,無論是李氏還是袁氏,這樣的百年望族根本瞧不上眼。
四品銜的六科給事中,放到地方上來說還是很有分量的,可在北京城卻是一隻較大的蟲蟻而已。那人根本不敢把子孫放在京城,所以這個袁氏子出自安陸進而入了湖北省直省書院——江漢書院學讀。
這江漢書院在湖北就如荊南書院在襄陽,國子監在全天下,那是一省頭籌,是省學。每月皆有官課,上自總督下到武昌知府,一應官員每月講課一次。江夏縣、漢陽縣令等亦來講課。
可以說整個湖北有門路的人家的子孫,多是把兒孫送去江漢書院讀書,即便是李氏族學,只要考中秀才者也都要送去江漢入學。
李元清眼巴巴的把自己兒子送去李氏族學,除了想讓兒子順利考取秀才之外,就是巴望着江漢書院。到時侯有李氏在外使勁,陳詩在裡面用力,李永成進江漢還不是十拿九穩?
若是李盈盈真和袁氏定了親,那麼可以想象得到,李永成接下去的路必定是一帆風順,至少在考取舉人之前不會再有障礙。
李元清從隨州回到家中,就立刻給武昌的陳詩去了一封信,把事情原委交代了一片,然後讓他好好觀察一下那個袁氏子。
陳詩是江漢書院的主講,名氣又大,書院中的地位相當高,沒過兩天就把那個袁氏子的品學調查個清清楚楚,隨後給李元清回了一封信。
看了陳詩的信之後,李元清發愁了,這個袁氏子真就不怎麼樣,可隨州那邊又已經給他通了消息,他叔母很相中李盈盈,一旁的袁氏婦人也看中了女兒的模樣,兩邊已經在商議納聘之事了。
事關兒子前途,一家人的命運,又有宗家和袁氏一門的沉重分量,李元清這個時候要開口拒絕可是很考驗人勇氣的。
“兄長,我現在已經辭了漢江書院的主講。”正在埋頭悶行的李元清被陳詩突然冒出的這句話給嚇了一大跳,江漢書院是直省書院,那裡的一個主講,說出去都是湖北士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甚至許多人想削尖腦袋往裡鑽都困難,自己兄弟怎麼就…………
“小弟已受聘鄖陽書院山長一職,這就是前去赴任的。”陳詩簡單的一句話,裡面卻包含了他沉重的用心,他這是在給李永成謀最後一條後路。
如果李元清拒絕了袁氏的婚事,那無疑就會惹怒了他叔母和安陸袁氏一門,在這種情況下李永成再想在李氏族學中安然受習怕就是不可能的事了。甚至袁氏要真的勃然大怒,放出話去,隨州李氏迫於兩家的關係和這事上李元清的“不對”,極有可能犧牲掉李元清這一支旁支來換取與袁氏一門關係的修復,那樣的話李永成不說實在德安府就算是襄陽府怕都難以立足了。
如此,陳詩在江漢書院這兒就只能是乾着急,他畢竟只是一主講,雖然大有聲名,可江漢書院上有山長、副山長,中間也有一批地位相當的主講,陳詩並沒有決定性的力量。可他要是一方書院山長,那就能輕易地照顧到李永成了。鄖陽書院是鄖陽府的府學,裡面的學生都是要有秀才功名的,但這只是一種正途,還多的是附聽生,李永成完全可以鑽一下空子,走一下後門。
陳詩相信,有了自己的悉心教導,加上潑出這張臉皮的相護,李永成通過院試得到一秀才功名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只是接下去的舉人,要過鄉試卻是說不準了。
鄉試又名‘秋闈’,在京師和各省省府舉行。其考官是由皇帝親自任命的在京翰林和進士出身的各部院官擔任。
以隨州李氏的影響力,若是全力照顧,李永成即使文學稍差也該能夠通過,畢竟李家的老爺子當過一省學政,子弟門生數不勝數。可要是李氏不說話,袁氏使倒勁,那除非是真遇到一個鐵面無私的人,李永成自身的才學又夠,否則的話可能性真就微乎其微。
這世道就是如此!陳詩暗歎了一聲,自己能夠做的也只是如此了!該如何抉擇,還是要看李元清自己的決定。作爲一個外人,剛纔的那句勸言已經是靠着親密的情分說的了,再勸就過分了。
想到自己冰雪聰明的侄女,可能要配一個花眠柳宿的浪蕩公子哥,陳詩心裡就感覺的鬱悶。“哎,誰讓自己兒子年長太多,要是能小上個七八年,兩人倒也般配。兄嫂肯定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