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瑤池碧波淹風流

桃之夭夭兮灼其華,

曠絕天地兮歸吾家。

目渺渺兮遠望,

思卿難忘兮何憂傷!”

周穆王十七年(公元前993年),雲遮霧繞的崑崙奇峰,仙樂飄飄,果香醉人,蟠桃園內,劍光瀲灩,落英繽紛,一對青年男女正在舞劍而歌。

邊舞邊唱的男子目若懸珠、齒若編貝,聲如玉碎,行如流水,舞姿剛勁挺拔,動作瀟灑豪放。

一曲方罷,絳脣珠袖、眼凝清光的美妙少女隨即唱和道:

出入君懷兮適容張,

流雲翱月兮思久長。

木蕭蕭兮惆悵,

潔身萬年兮不相忘!

她的歌聲似空山鶯啼,婉轉纏綿;輕步曼舞,長袖翩翩,如靈燕翻飛,似驚雀偃動。一歌一舞無不顯高山峨峨之勢,表流水蕩蕩之情。

歌舞剛歇,男子便俊面帶喜地將她攬入懷中,激動地說:“我與你是天定的姻緣,神作的媒,你可願捨棄仙界與我共結連理,攜手百年?”

少女面帶紅霞,盈然道:“將軍風采過人,我豈有不願之理?唯百年太短,願許將軍萬年身!”

一抹笑容令男子俊美的五官神采飛揚,他們緊緊相擁,渾然忘了那激盪天宇的玄歌神曲和縈繞身前的飛雲綺光。少頃,他摘下頸間玉佩,懸掛於少女胸前,深情地發誓:“今日定情,

終不負卿;萬年相守,牢記在心。”

“得君此言,我心足矣!”少女取下發間珠翠,放入他手中,說:“天地日月爲鑑,我與梓樊將軍在此立下婚誓,定爲君守貞萬年不變!”

他們十指相交,明眸相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說不完、道不盡的海誓山盟,皆由這深情凝視注滿對方心田。

一隻青鳥飛來,落於桃枝,口中所銜玄色錦囊落在男子手臂。

“吾王召我。”男子握起錦囊,仰頭看着撲翅飛走的青鳥。

少女注視着遠去的青鳥,心中隱覺不安,“他怎會知道你在此?”

男子在她如煙似夢的明眸印下柔情一吻,輕快地說:“帝王跟前無隱私,何況王母的青鳥極有靈性,要查獲我的行蹤並不難。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見他如此自信,少女釋然,目送他離去後沉思良久,才收起手中七彩定光劍,緩緩步入林中。徘徊在熟悉的桃園裡,她第一次感到了寂寞和空虛。

忽然,她撥開懸於耳際的千年珍果,凝向園外天空——二王歡宴的渺渺玄歌已然消失,四周一片沉寂,連空氣都靜得詭異,沉得深重。

將軍?想到去見君王的情郎,她神色一變,往蟠桃園外奔去。

太和宮前,面如雪,脣如黛,依舊俊美非凡的將軍跪臥在白玉臺上。她飛撲而至,將他緊摟懷中,含淚呼喚

:“將軍——梓樊!”

他想說話,可是雙脣顫抖,卻說不出來,充滿愛意的雙眸定定地望着她。

見他眉宇間隱然浮現的紫色光暈,美麗的少女淚如雨下,傷痛不已地對高坐宮前的簡翟說:“王母狠心至此,竟逼他服下九華絕命丹!”

西王母威嚴地說:“身爲蟠桃仙子,你當曉得,他擅闖蟠桃七彩門已犯我天規,又大膽勾引你,九死不足以謝罪!今因穆天子求情,孤家破例給了他生與死的選擇,只要他發誓忘掉你,就可以活着離開,是他寧願死也不肯發誓!”

少女心碎如齏,悲憤地說:“他沒有勾引我,我與他情投意合,真心相愛!”

“住嘴!”王母叱道:“蟠桃仙子終身貞潔,動了凡心,必遭報應!姑念你一向盡忠職守,只因一時被他迷惑,恕你無罪。速返蟠桃園,從此不得與外界往來!”

少女恍若未聞,她盈滿淚水的雙眸凝視着目光漸散的情郎,絕美的臉上散發出異樣神采,“梓樊,絕命丹無藥可解,靈芝救不了你。請記住,無論多少個生死輪迴,無論多少次物換星移,我會一直愛你,爲你守貞一萬年!”

“……愛你……一萬年!”他冰冷的手猛地抓緊她,用盡全力重複着他們的誓言,隨即,充滿愛的眸光黯滅。

“等我——”她抱起他躍下白玉臺,雙雙沉入碧波萬頃的瑤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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