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做什麼?”男爵夫人改變了一個姿勢,舒舒服服地在椅子上半躺下來,脊背抵着一邊的扶手,雙腿搭在另一邊上,這個姿態要做的優美可不容易,但對“夜鶯”的主人來說它毫無難度,就連同爲女性的李奧娜也不禁微微動容,“我想找個新買主啊,殿下,”男爵夫人說,態度與最初大相徑庭,並非輕慢,只是她敏銳地察覺到能夠打動這個還略顯稚嫩的統治者的,單純的恭敬完全不夠,甚至可以把她推開——她和老王不同,也和約翰王不同,當然,與狄倫,還有黛安也毫無相同之處。
她的試探得到了最好的反應,王女並未因此勃然大怒,甚至露出了有些微微苦惱的樣子,在一張如此俊美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真是讓人想要用溫暖柔軟的身體好好安慰她一下啊,男爵夫人想。
“第一次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王女說,一邊摩挲着那隻銀匣。
“因爲您身邊有伯德溫.唐克雷啊。”雖然男爵夫人身邊的人多半都會直接稱呼那個男人的名字,不是出於親切,而是不認爲他有那個資格繼承摩頓.唐克雷的姓氏,但男爵夫人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伯德溫怎麼了呢?”
“他能夠影響你,”男爵夫人直言不諱地說,她的身軀就像是蛇那樣在椅子上扭曲着,散發着迫人的魅力與熱量:“殿下,如果我不卑微一些,我可能連第一句話也說不完就會被提出去絞死。。”
“那麼現在呢?”
“我很高興您仍然保有自己的立場,”男爵夫人說:“但我不覺得你要和他針鋒相對。”她微笑着,可惜的是她還沒弄到自己喜歡的扇子,這讓她有點不習慣,但可以忽略:“你應該大概知道一點,我的‘職業’,我對於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非常瞭解,尤其是高地諾曼的男人們。”
李奧娜翻了一個白眼,“我記得上次接受了你的建議的似乎不是別人,正是伯德溫的前任妻子潘妮。”她不得不說,自己有着那麼一瞬間的心動。
“也正是因爲如此,”男爵夫人說,“我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除了潘妮之外對伯德溫.唐克雷有所瞭解的人了,你知道嗎。在最初的幾年裡,潘妮和我說的伯德溫,伯德溫還有伯德溫。”
李奧娜感到嫉妒,她知道這不應該,但情感是無法控制的,就像她現在想要知道更多有關於伯德溫的事情,“你無需如此,男爵夫人,”她說:“我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因爲一些無稽的問題而改變。”
“只是小小的贈品而已。”男爵夫人悠然地說:“您和我都很清楚,您的心不是一紙如同交易一般的婚約,一段爲了得到繼承人與領地的親密關係,或是一個又一個奢侈、安逸而糜爛的宴會可以滿足的,您愛他,也希望他能夠愛你,但您不會因爲您的愛情而撼動高地諾曼的基石——您真是一個貪婪的人,但我很高興,爲了這個,我會教導您如何懂得他——再多的愛、崇敬與感激都是會被爭執與冷漠的嚴酷一點點消磨殆盡的,有時候只是一個轉身,殿下,您就會永遠地失去您的愛人。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事情,我不可能再找到像您這樣一個可愛的買主了,要知道,如果是別人,我不會期望可以全身而退,但爲您效力,我想在我年老的時候,還是能夠裹着毛皮坐在爐牀邊打個瞌睡的。”
一邊說着,就連男爵夫人自己心中都不禁泛起了輕微的遺憾,如果李奧娜是個男性繼承人,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讓人深感悲哀的事情發生了——而現在,她甚至不能統領軍隊,但如果將騎士們交給另一個侯爵或是伯爵,那麼他就有權利向他所忠誠的王女要求一個婚約,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如果李奧娜不想成爲另一個人的妻子,那麼她就只有將軍權授予伯德溫,但讓男爵夫人來說,伯德溫並不是那個最好的選擇……作爲一個女王的丈夫,他欠缺的東西太多了。
李奧娜猶豫了一下,她承認自己快被說服了,“但現在你必須回到你的房間裡去,男爵夫人,”她說,“接下來,我需要看到你的力量,你的‘夜鶯’們,不然我就會讓廚房準備一道大餡餅,您就是最中間的那點點綴。”
男爵夫人對此只是莞爾一笑,她被無數人恐嚇過,這個是最貧乏無力的一個,“您不需要把這個當做一個威脅,”她從椅子上滑下來,伏下身體,在王女的耳邊說:“我隨時可以爲您服務。”
李奧娜在男爵夫人離開,過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了她話語中的意思——在王庭的宴會中,經常有廚師將雲雀以及夜鶯放在一個烘烤成熟的大餡餅裡,有時候,切開餡餅就能看到不下二三十隻小鳥飛出來,但也有些時候,鳥兒是剝除了羽毛以及皮膚,加了香料煮過的,李奧娜當然是後一種意思,但男爵夫人的說法不屬於上面的無論那種——她說的事情李奧娜只能說有所耳聞,畢竟她是一個身份高貴的女性。
男爵夫人說的是,將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女放進巨大的餅皮城堡裡,擡到宴會的主人或是重要的客人面前放下,由他親手切開餅皮,大餮其中的美味。
作爲一個王位繼承人,李奧娜當然不會愚蠢到因爲男爵夫人的放誕荒唐而將她棄之不用,但作爲一個年少的女性,她還是默默地在房間裡臉紅臉熱了好一會兒,另外,男爵夫人的話也給了她一點啓示——伯德溫因爲龍火列島的事情向她懺悔過,她不是說不相信她愛着的這個人,但她可以覺察到,伯德溫最終還是對她產生了一絲戒備,這不能怪他,任何人在看見了傷害過自己的猛獸也會下意識地逃避,只是她還是會感到難過,如果男爵夫人真的可以幫助她彌合這道裂縫,前者得到的報酬可能要比她想象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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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往南,”格什從鋪滿了整個房間的地圖上擡起腳,“那裡的人類都很虛弱。”
“那麼您首先要通過如同尖錐般挺立的堡壘與山峰,”瑞卡說:“高地諾曼的王都已經覆滅,但高地諾曼沒有,他們仍然有力量。還有,別忘記我們的盟約。”
“盟約上可沒註明時間,”格什狡猾地說:“我的子民們需要食物和休息,還有繁衍,我們奪到一個地方,就停下,享用所有的食物和人類,生養小崽子。”、
“那要很多年。”
“我不着急。”格什說,一邊走過整張地圖,“人類會的,我們也會——我們會告訴其他國家,我們只要高地諾曼,但等到十年之後,我們就可以到這裡,二十年之後,我們就能夠到那裡,你覺得在我蒙召之前,我們的武士會將自己的長矛掛在那根樹枝上呢?人類的可真是好啊,又溫暖,又富饒,獸人們也應該有自己的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