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娜迦的是在半密閉的陰暗空間中閃爍蛇行的連環閃電。
娜迦發出一聲尖叫,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由帶刺的鐵鏈形成的牆壁,閃電被吸引着投入其中,在短暫的噼啪聲後消失不見,緊接着,牆壁消失,而牆壁之後的女性術士業已完成第二個法術,她腰間懸掛着兩柄精鋼的短劍,在法術生效後,它們從劍鞘中跳了出來,在空中變成有普通單手劍那麼大,並且就像是被一個隱形的騎士手持着,在呼嘯聲中向克瑞瑪爾步步逼近——一異界的靈魂猛地發出了一聲咆哮,即便是巨龍也難以忍受的訇然震響在空間中迴盪,被魔法驅使着的利劍顫抖着,由慢到快,最後在它們已經逼近到黑髮的施法者只有數尺之遠的時候,它們突然毫無預兆地碎成了上千片,如同爆炸般散開的鋼鐵碎片在狹小的空間裡反向迸射,跳躍,不但沒有傷害到術士的敵人,反而在她的面頰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傷痕——這種傷害並不致命,卻能令每個女性爲之勃然大怒,娜迦是個術士,但這不代表她的怒火不會因此而更加旺盛,但在她施放新的法術之前,一塊方形巨石突然從空中落下,準確地把她砸在了下面。
一段無法言喻的觸手被留在了外面,它看上去滑溜溜的,富有彈性,末端生長着尖銳細小的毒牙,它就像被砍掉一部分身體的毒蛇那樣在空中舉起自己的身體,嘶嘶地搜索着——倘若異界的靈魂沒有看錯,它是從女性術士的嘴裡吐出來的,但不是舌頭,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守候在地上的兩個法師做出手勢,今天黑髮的施法者是必須要死在這兒的。至於娜迦,如果她已經是個死人了,那麼她的話就完全沒有考慮的必要了——但他們很快就放下了手。因爲那塊石頭下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聲——按照恐怖片的隱形法則,她的對手應該耐心地袖手等待。直到那個噁心的玩意兒從石塊下面爬出來,仰天大叫一番,再來找主角的麻煩……當然,這只是玩笑,異界的靈魂當機立斷地施放法術,一片神秘力量而形成的無形鋒銳荊棘將巨石包裹起來,黑暗中傳出了野獸般憤怒而暴躁的嘶叫,一隻銳利的。猶如匕首般的爪子從裡面伸了出來,像是指背與虎口這些較爲脆弱的地方已經鮮血淋漓,但那隻爪子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苦似的,只一味地擴大着空洞的面積,很快,另一隻爪子,連同着身後的軀體就從無形的荊棘中鑽了出來。
——變形術?異界的靈魂吃驚地說,但你和我說過人類或是類人是無法變成巨龍的?!
——就算是還在蛋殼中的巨龍也要比它大上十倍,巫妖說,她只是把自己變成了一隻巨蜥蜴。就是那些所謂“巨龍”製品的原材料。
異界的靈魂敏捷地一跳,蜥蜴的爪子從他的耳邊掠過,帶來一絲鮮明的劇痛。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留下了三道深入石壁內部的傷痕,每道傷痕都足以將黑髮的施法者一分爲二——我現在要欽佩那些冒險者了,異界的靈魂說,他們是怎麼把這種傢伙做成皮包靴子的?
他面前的巨蜥蜴憑藉着兩隻後爪站立,若是放在另一個位面裡,這個高度能讓它不必伸脖子就能和三層的住戶面對面說hello,但龐大的身軀對它的速度與智慧沒有造成絲毫影響,它的巨口就像是一陣穿過黑髮施法者髮梢的風那樣輕盈地緊隨在他的脖子後面,在施法者集中精力試圖在奔跑中施放一個法術的時候。它的尾巴從後面靜悄悄地繞過來,就像條粗壯的鞭子那樣惡狠狠地把他抽到左側的牆壁上。
——也許是因爲龍血的關係。巫妖這時候才補充說道,龍血讓它產生了變異。
異界的靈魂已經顧不上抱怨同居者不合時宜的延遲。他堪稱狼狽地從巨蜥蜴的爪子下面翻滾着逃開,那隻大爪子幾乎是擦着他的耳朵落下的——但那條就像是彈簧一樣靈活的脖子隨即就將蜥蜴的頭顱送到了他面前,兩排森然慘白的鉤齒咔地一聲合緊,以爲自己再一次僥倖閃避成功的異界靈魂只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就被吊了起來。
巨蜥蜴咬住了他的及膝袍,泰爾的饋贈在這個緊要時刻展露出了值得兩個位面的纖維布料都要爲之驕傲的質量,它居然沒被撕裂,只是在巨蜥蜴的牙齒間皺疊成一團,黑髮的施法者以一個古怪可笑的姿態被倒懸在半空中,幸好異界的靈魂無法做到如某些法師那樣在長袍下面不穿緊身褲,暫時還不致於來個坦誠相見式的大曝光。
“看來我們的賭局已經有結果了。”東冠領主的長子說,而他的弟弟,第三個或是第四個,毫不猶豫地打掉了他的手:“還沒到最後呢。”他現在可一點也不畏懼他的長兄了,在側島損兵折將的人中就有長子一個,他如今的軍隊數量已經縮減到原有的三分之一,正亟需更多的金幣與寶石。
“你覺得呢,達達,”亞摩斯親密地喊道:“你覺得你的主人能夠再堅持多久?”他指着一盞精巧的,只有嬰兒拳頭那麼大的秘銀沙漏,裡面存放的不是沙子而是細碎的堅石,在日光的照耀下就像燃燒的火焰那樣熠熠生輝:“倒轉一次,還是兩次?”
達達沉默着看向被法師們投放到空中,供領主及領主之子欣賞玩樂的情景,女性術士變化的巨蜥蜴搖晃着腦袋,企圖用自己的爪子去撕碎懸掛在嘴邊的食物,而黑髮的施法者每每都能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躲開。
“殺了他,”領主的長子吼叫到,他的面孔因爲過多的蜜酒而變得赤紅,他揮舞着拳頭,雙腳用力地踩着女奴柔軟的腹部:“殺了他,娜迦,我會給你寶石。給你金幣,還有奴隸,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只有領主身邊的大宦官才能探查到掠過領主眼底的一絲不快。“我的長子押了多少?”他問。
“四分之一個千人隊。”大宦官說,意思是說那筆賭注足以用來僱傭與武裝四分之一的千人爲單位的軍隊。
東冠唯一的主人嘲弄地撅了撅嘴。“讓娜迦不要那麼着急,”他說:“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讓他們把海豚引進來……別讓祭典太單調了。”
大宦官領命退下,不一會兒,那些年輕的宦官們忙碌了起來,赤身裸體的奴隸們被一個個地推送進海水裡,海水被陽光曬得十分溫暖,固定着他們的木樁也被打磨的極其光滑,因爲不到需要引來鯊魚的時刻最好不要讓他們過早地流血——但海豚們已經被熟練的宦官們用小魚羣引誘過來了。它們看上去可愛至極,就像個孩子般的天真無邪,宦官們將手伸入海水,它們會用光溜溜的圓腦袋頂着他們的手掌。
姬兒身邊的女奴已經無法忍耐地哭泣了起來,姬兒與另一個女奴碰了碰眼神就相互躲避開了,她們一看就知道對方也是不甘於默默死亡的那種人,但除了姬兒之外,每個女奴的身體都已經被那種奇異的香料毀壞了,她們的力氣甚至比不上一隻矯健的成年貓,而固定她們的繩索是浸過了油脂的牛皮繩。或許男性奴隸能夠掙脫,但男性奴隸都是從“牛馬”中挑選出來的,他們擺動着身軀。但不是爲了求生,而是因爲看到了女性,在他們乾癟的腦子裡,只剩下了兩種欲求,對於女性的渴望就是其中的一種。
一隻海豚圍繞着姬兒打轉,貼着她蹭來蹭去,宦官們投放在海水中的藥劑讓它欲求勃發,它興致勃勃地叫喚着,不斷地與溫暖的人體相互摩擦糾纏。
在絕望的哭泣與尖叫聲中。姬兒低下頭去,她的面孔在青藍色的海水中就像死去的珊瑚蟲那樣灰白。她朝水裡吐氣,形成一串串透明的泡泡。引起了那隻海豚的注意,它雖然已經被人類的藥劑弄混了思想,但好玩的天性還是短暫地佔據了上風,它回贈了姬兒一串泡泡——人類的女性在海水中展露出一個笑容,雖然海豚無法理解其中的涵義——在它距離姬兒足夠近的時候,姬兒面目猙獰地張開了嘴,惡狠狠地在那塊淺灰色的皮膚上咬了一口。
海豚尖叫了一聲,海豚的皮膚當然不會如同人類那樣脆弱,但那層有着無數中空凸起的外層皮膚能夠感覺到最微小的水流變化,與其說是皮膚倒不是說是一層感應壓力膜,姬兒對它造成不了上海,但確實把它嚇了一跳,它飛快地遊開了。
但姬兒知道,這種情況不會維持太久,
&&&
騎士修提起雙劍,劍身在一個士兵的頸部交會,一下子就斬斷了他的脖子。
“我們距離那兒還有多遠?”
亞戴爾低頭瞥了一眼懸掛在襯衫裡面的掛墜,掛墜上的寶石閃爍着:“不足五百尺了。”他隨手撕開一個卷軸,一團魔法制造的霧氣遮擋住了追蹤者的眼睛。
“我可以知道那是什麼嗎?”騎士修說,一邊在士兵的外套上擦拭劍身上的血跡:“法師讓你找尋的東西。”
“不能說是東西,”亞戴爾說:“事實上,它應該是個祭臺。”
“羅薩達的?”
“不,”亞戴爾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風暴之神塔洛斯的。”
&&&
而與此同時,盜賊葛蘭已經被帶到了塔洛斯的追隨者面前。
東冠的主人慷慨地爲塔洛斯的侍從們預備了一個島嶼,島嶼雖然細小,但植被茂密,還有淡水,領主又贈與了數以千計的奴隸,單靠這些奴隸的供養,風暴之神的牧師就能享受到會讓他們的同僚嫉妒不已的奢靡生活,他們從不覺得東冠的領主對塔洛斯有什麼不尊敬的地方,當然,他們很少出現在東冠或是其他島嶼,塔洛斯固然狂暴,但對尊崇與信仰他的人還是頗爲寬容的,他的牧師就經常受命去摧毀那些敢於與塔洛斯的信徒爲敵的人的居所與生命——每過十天,也就是既定的祭日,東冠的領主也能爲他們尋找到適合的目標,或是摧毀一座高塔,或是剿滅一個小村,又或是顛覆一整條船隊,這讓他們省下了不少多餘的心力,而且領主每次來到塔洛斯的神殿,也會帶來豐厚珍貴的祭獻。
“是誰讓我來?”盜賊在鞠了一個躬後說:“還能是誰呢,當然是我們最爲強大而可敬的風暴與海洋之神,誕生於光和暗之中的塔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