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128.模仿遊戲
迪安藉着馬爾科家裡的電話給遠在拉斯維加斯的翠貝卡打了過去。
“迪安，之前我忘了跟你說一聲。”電話裡傳來老奶奶溫和的聲音，“馬爾科那個老傢伙脾氣暴躁，身體還有病，要是跟你說了什麼冒犯的話，你多包容他一下，別把他氣壞了。”
“放心，我們相處的很愉快。”迪安轉頭看了旁邊的老頭，“言歸正傳，我遇到了一個問題，想請教伱。”
迪安把自己的發現和由此產生的猜測講述了一遍。
“你的直覺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翠貝卡讚歎道，“換成其他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種可能。”
“那書本里的故事會發生在現實裡嗎？”迪安問，
“我沒有親身經歷，也沒有聽過任何親歷者講述，所以無法給你確切的答案。我只能講一個傳說中的故事作爲參考。”
迪安精神一振，
女人續道，“一位高貴的古代國王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位美貌驚人的女人，穿着打扮氣質都與備受人民尊敬與愛戴的豐收女神相似。”
“國王對她一見鍾情，找遍世間最高明的畫師來描繪夢中女神容貌，可惜都不能讓他滿意。”
“於是他自學繪畫，日以繼夜磨鍊畫技，全身心投入其中，甚至連國事都懶得打理，持續十數年之後，終於，他親手復原了夢中女神的傾城之貌。”
“就在那個夜晚，女神跳出畫框，來到現實，嫁給了國王。”
……
“這個傳說是幻想變成現實的典型，雖然它只是我書裡面的一個故事，但我也能幫你勉強分析出一些信息，”翠貝卡沉吟着總結，“想要把幻想轉爲現實，一般人在正常情況下絕無可能。”
“它至少有三個關鍵的要素。”
“您說說看？”迪安屏住了呼吸。
“首先國王身份尊貴，血脈和背景也不屬常人。”
“其次國王擁有強烈的執念，使得他甘願忍受枯燥和無聊，十幾年如一日地虔誠地磨鍊畫技。”
“第三，國王所畫的對象不是凡物，而是豐收女神，女神身上匯聚了許多人民的信念和精神。”
……
迪安不停點頭，據此分析，路本書中的情節能變成現實，那麼應該也得滿足這三個條件。
路本執念強嗎？
從小熱愛寫作，堅持寫作三十多年，住在簡陋的公寓潛心創作，多次被出版社打擊，仍然不放棄，這種意志不可謂不強。
第二，雖然路本小說中的人是他以母親爲原型創造的人物。
但故事發生的地點卻是在弗吉尼亞街大橋，一座裡諾離婚史之中至關重要的文物上面。
曾經，無數離婚的夫妻，在大橋丟下了婚戒，這座橋便寄託了他們告別過去，擁抱新生的祝福和期盼，蘊含了人類強烈的精神意願。
迪安相信，就算虛無的精神意志，累積起來也可以達到質變。
正如泰姆曾經的話——人類的情感之中，蘊含着足以創造奇蹟的力量。
……
三個前提中兩個近乎吻合。
調查進度跳到了百分之五十！
迪安心頭一定，路本那個蹩腳的作家還真可能創造了奇蹟！
只剩下最後一個條件。
他夾着話筒問，
“翠貝卡，你對馬爾科的家族有多少了解？”
電話那頭的女人奇怪地不做聲。
背後馬爾科忍不住開了口，
“你把我當空氣嗎，何必問她？我印象中，我們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普通人，包括我的父親。我從沒見過他們展現什麼超自然能力，只是他們喜歡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破銅爛鐵，與神秘學掛鉤的古董事物，但大部分早被賣掉了或者遺失了，只剩三件。”
迪安略微失望，但轉念一想，也許這些收藏裡有某種神奇的物品？
“能帶我去看看這些藏品？”
“我跟你說實話吧，剩下的三件藏品都被路本以尋找靈感爲由帶走了，然後隨着他一起失蹤。”馬爾科遺憾道，“你只有先找到人。”
馬爾科說着話奪過迪安手頭的話筒，“是我，咳咳，你跟我說老實話，你推薦的這個偵探到底靠譜嗎？”
“……”
被當面質疑的迪安臉色僵硬了一下，隨後自我安慰天才和能人異士難免被凡夫俗子誤解。
……
掛掉電話，馬爾科回到客廳沙發邊，眼神複雜地看向迪安，“所以，你認爲路本書裡面夢中女神來到了現實世界，在弗吉尼亞街大橋帶走了他？”
“沒錯，能不能別用那種離譜的眼神看我…”
“好吧。但作爲路本的父親，我一點不知道他寫的東西能變成現實，否則他早把自己寫成一個億萬富翁。”馬爾科搖頭，
“你沒聽到翠貝卡的解釋，並非寫什麼就來什麼，這種化虛爲實的能力有嚴格的條件限制，而路本自傳中的歷史底蘊深厚的大橋，夢中女神，加上他自己構成的特殊情節，恰好符合條件。”迪安面不改色地回答，
“你的話讓我想起曾經去精神病院和臆想症患者交流的經歷。”馬爾科一臉關心，
“只要能找到路本，我是瘋子又如何？”迪安不想再爭辯，“而且你已經拜託警察和別的偵探按照常規的方法進行過大量調查，有用嗎？”
馬爾科臉色一黯。
“你就不敢試試我的辦法？再拖下去，路本就不一定還能活着。”
“伶牙俐齒的小子。”馬爾科強忍着荒謬感，嘆了口氣，“那麼就當成書中情節變成了現實，我們又該如何找人？”
“路本失蹤後的目的地應該寫在自傳下半部裡。”迪安冷靜分析，
馬爾科搖頭，
“很遺憾，我手上確實沒有那書，而且其他人也不可能擁有，因爲它已經落入特拉基河。”
難題就來了。
兩人對於下半部的情節一無所知，不能據此找到路本的下落。
這時候應該怎麼辦？
……
大廳忽然安靜得落針可聞。
馬爾科去接了兩杯熱茶，靜靜等待對面的年輕人。
迪安雙手交扣撐住下巴，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
噗通噗通…
穩定的心跳猶如鐘錶擺動的指針。
時間一秒秒流逝。
某一刻，迪安從沙發上起身，繞着客廳轉了幾圈，嘴裡唸唸有詞，
“我不是路本，我永遠不可能猜出他下半部書寫了什麼劇情。”
“我不是他，所以我猜不出來。”
“那如果我是他？”迪安眼中閃過一道光，彷彿閃電撕裂了腦海裡的迷霧，“如果我代入路本，我變成了路本…”
“大聲點，你發現了什麼？”馬爾科揉了揉耳朵，
迪安把《路本·範·赫辛》擺到茶几上，翻到其中一段劇情，
“路本英雄救美的劇情是發生在一個午夜十二點，你在那個時間檢查過弗吉尼亞街大橋嗎？”
“半年間就算沒有十次，也有七、八次，守着大橋熬了一夜，沒閉過眼睛，”馬爾科遺憾道，“但我百分百肯定，沒有什麼要跳橋的紅衣女人，除了蝙蝠，連個鬼影都沒有。”
……
迪安頷首。
就這麼毫無準備地去弗吉尼亞街大橋肯定沒發現，因爲這一點不符合書裡的故事情節。
但迪安擁有擬形的能力，能完美復刻上半部的故事情節。
“我先變個形，然後頂着路本的臉、皮膚、體型，再穿上書中描述的那身黑色的風衣，黑色的直筒牛仔褲，黑色的皮鞋，在情人酒吧喝得爛醉，於午夜十二點趕到弗吉尼亞街大橋，是不是就能見到紅衣女郎，然後推動書中的故事繼續發展？”
“找到真正的路本的下落！”
就這麼辦！
迪安眼中閃過一道火焰，他已經別無他法！
……
但隨即，一個新的難題出現在眼前。
迪安要擬形爲路本，首先需要分析路本的鮮血樣本，但路本已經失蹤了半年，從哪兒去搞血？
他懷揣着微渺的希望看向馬爾科，老人正憐憫地看着他，好像醫生在瞧一個絕症病人，
“你手頭有路本的血液嗎？”迪安問，
“你想用來幹嘛？”馬爾科一臉疑惑，有些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
“我自有用處，總之你想找到兒子，最好幫我。”
老人再次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了迪安，沉默良久，
“好吧，你運氣不錯，路本經常酗酒，我擔心他健康出問題，又沒辦法說服他去醫院體檢。所以我每過一段時間會親自己動手給他抽血檢查…我的診所裡大概還冰凍着一些沒用完的樣本，但可能變質很久了。”迪安又驚又喜，
“變質就變質。但你不是獸醫嗎？”
“人和動物的醫療技術，有一部分是相通的。”
“Let‘s go，帶我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