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平穩地行駛在大馬路上,不時與其他車輛擦肩而過,黃色的路燈發射着幽寂的光。
“博涵,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流雲忽然用左手拉了拉坐在她右邊的張博涵,輕聲問道。
一切都很平常,但流雲的心裡卻總縈繞着淡淡的不安,並非多麼強烈的感覺,卻讓她如坐鍼氈,一刻也不得安寧。
“怎麼了?”張博涵見她不開心,心裡也像蒙了一層陰影似的,正出神地望着她,思考怎麼讓她快樂,根本沒反應過來,只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我……”流雲心口忽然緊縮了一下,竟然透過後視鏡瞧見了一輛令她感到怪異的黑色汽車。
她咬緊下脣,斜側身子,等自己乘坐的車子拐過兩個彎,再裝作不經意地猛然一回頭,果然發現了那輛車子依舊跟在後頭。可惜晚上光線不好,她沒看清後面那輛車裡面究竟是什麼人。
她強壓下不安,等幾分鐘後依然偶爾從後視鏡中窺到那輛車時,才真正確定自己沒有多想。
“我覺得我們被跟蹤了。”她矮下身子,讓車座擋住自己的腦袋,壓低聲音對着張博涵說,“你有沒有什麼仇家?”
自己沒跟人結過大仇啊,而且自己一個窮光蛋有什麼好圖謀的?張博涵悄悄側頭幾次,瞥見後方緊緊跟隨的汽車,也皺起了眉頭,不過表面倒是繼續保持端坐的姿勢,沒有輕舉妄動。
流雲使勁回憶自己得罪過的人,想來想去也只有方少陵那一羣人跟她有齷齪。可是方少陵不是應該正忙着收拾欺騙他的桑採青和沈流年嗎?要找自己麻煩的話,他剛纔又怎會放自己離開?或者有人要搶劫?
如果對方有武器,那就太危險了,自己還是先想辦法擺脫對方吧。
流雲飛快地打量了一下車外的路況,心下很快定計。
待車子開到一處路口,她對司機說道:“師傅,改一下路線,往右邊那條路走。”
司機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按着她的說法開車。
張博涵疑惑地看向她:“你打算甩掉它?”
流雲小聲地回答:“嗯,我們從另一條路回去。”
張博涵便沒再出聲。
車子沿直線行駛幾分鐘後,流雲指着不遠處幾家沒打烊的餐館前邊的空地,又開了口:“師傅,看見那邊的飯館沒?就停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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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按流雲的吩咐停了車。流雲付了錢,連忙拉着張博涵向前行進幾米,進了一家燈光明亮的餐館。
“老闆娘,我朋友準備宴請賓客,我帶他來看一看樓上的包廂。”這家餐館的許多菜式做得十分地道,流雲經常光顧,因爲老闆娘性子爽直,她慢慢與其熟絡起來。她臨時打算借地方觀察一下跟蹤之人到底是誰,便壓下心裡的愧疚,對老闆娘隨口編造了一個藉口。
正因爲沒客人閒得發慌的老闆娘一見流雲,眼立馬就亮了,扔下手中的抹布,大步迎了上來:“大妹子真是夠意思,今後有朋友要請客儘管介紹過來,酒水我一律給你們打九折。”流雲以前就時常帶朋友過來照顧她家的生意,她對流雲很是感激。
“好嘞。”流雲不自然地笑了笑,急切地道,“我們先上去看看,合適的話過兩天再跟你預定。對了,看完包廂從你家後門走沒問題吧?”因着流雲飯前習慣洗手,所以對這家餐館的後廚以及後廚的小門非常熟悉。那扇小門出去後是一條小巷,小巷連通幾條小路,從其中一條小路拐回她的住所很是方便。
“沒問題。我待會兒就給你開後門。”流雲有時候喜歡飯後散步回家,從她家後門回去也是慣例,老闆娘對此早已習以爲常。
“那謝謝啦。”流雲與老闆娘商量妥當,趕緊拉了張博涵跑上二樓。
小心地透過窗子往下看,流雲很快找到了跟蹤他們的人。
竟然是武志強!
方少陵難道是認爲我今晚冒犯了他,準備殺人滅口?雖然我表現得傲慢了一點,但這是正常人遇到不講理還糾纏自己的陌生人該有的反應好不好?況且我沒有一氣之下和他們打架已經算是十分客氣了!
該死,真是一團亂麻!腦殘的心思你別猜,越猜越亂套!流雲惡狠狠地在心裡咒罵幾聲。
幸而對方可能以爲己方只是進餐館有事,根本沒想到自己計劃從後門逃跑,也沒想到要在餐館內行兇什麼的,選擇隱藏在餐館外的大樹底下,要不然自己肯定就成杯具了!
皺眉沉思一會兒,流雲回過神來,立馬就拉着張博涵從餐館最靠裡的樓梯下了樓。
從後門快速離開,兩人腳步飛快。
半晌,張博涵纔看向似乎對跟蹤之人已瞭然於胸的流雲,問道:“你剛纔知道是誰了嗎?”
“嗯,是方少陵的人。”流雲腳步不停,點頭說道。她對張博涵一直儘量坦誠,像這種關係兩人安全的事情更加不會隱瞞。
“他想要做什麼?難道他懷疑你了?”張博涵眉心一跳,忽然拉住流雲的右手,話裡滿是擔憂。
“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們儘量少出門,出門也小心一點。他家的勢力不在上海,應該很快就會離開。”流雲不自在地甩了下手臂,沒甩開,只得任他拉着。其實她對方少陵派人跟蹤自己也鬱悶萬分。她抱歉地看他一眼,聲音壓得低低的,“真是對不起,連累你了。”
張博涵不在意地搖搖頭,安慰似的調笑道:“沒事。你看我們是不是挺幸運的,老是往後面偷看,對方竟然都沒察覺。”
流雲配合地笑了笑:“是很幸運。”說着又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晶亮的眼神。她腦子裡轟鳴一聲,呆呆的說道,“今晚你住我家吧,現在回去不安全。”話音剛落,她猛地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蠢事,直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怕不安全可以就近找家旅社住一夜,哪用得着住進她家啊!
流雲尷尬地低下頭,完全不敢看對方,右手也抗拒般的往外扯了扯。叫你嘴賤!叫你說話不經大腦!不要答應!千萬不要答應!
可惜事與願違。
雖然注意到了流雲的窘迫,但張博涵對她的提議只有樂意的份,哪裡會拒絕。因此他急忙忙地答應下來,就怕說晚了流雲變卦:“好啊。現在這麼晚,回去確實很危險。”說着他左手緊了緊,讓她意圖撤離的右手安分下來。
完了!
流雲僵硬地被他拉着右手,麻木地走在前邊帶着路,時不時又安慰自己:沒事,你家有兩間房,叫他一個人住書房好了。鎖了房門誰也礙不着誰。他平時也挺老實,肯定不會不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