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血色皇城之採陰補陽術
半自嘲地一笑,眼瞼微顫。心中被刻意忽略的東西都因爲這句話全部翻涌了出來。明滅的燭火下,蒼白的臉色更顯慘然,看上去毫無半點生氣。
皇帝哥哥……看到赫連凝惜如此神色,奚月泠心中更爲奚燁昊擔心,這個人腹中甚至懷了他的孩子,若是他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又該如何處置她呢!北薊能派出長公主,可謂是野心勃勃,他們之後還會有什麼計劃呢。
“我的皇兄,赫連靖,從小就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很疼我,如果沒有他,北薊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赫連凝惜突然開口,低沉的聲音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壓抑。
然而這樣的話,奚月泠卻不願苟同,她擡眼掃了對坐那人一眼,“若是他真的這般在乎你,疼你,怎會捨得讓你來夏月做細作,十幾年了。難道他不知道這有多麼危險麼?!”當年初來夏月之時她不過纔是個年僅十歲的孩子,竟然放心讓她隻身來到敵國,這樣的哥哥,真的值得她這麼做麼,放棄所有的一切!
“你錯了,靖他真的是個好哥哥,或許是自小病弱的關係,哥哥一直擔心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在有生之年,想早日完成自己的夢想。他不是不疼愛我,而是身邊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我。”回想起關於赫連靖的種種,赫連凝惜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很安逸的神情,淡淡的幸福浮現在她臉上,那是記憶中最溫暖的回憶。
她雖然是以長公主的身份出生的,可是她的出生卻是母后的離世,母后是父皇此生最愛的女人。父皇擁有龐大的後宮,姬妾無數,可是母后在他心中,卻是永遠無法被取代的,誰也不能。而奪走了母后生命的她,自然成爲了父皇憎恨的對象,宮中所有的人似乎都討厭她。如瘟神一般的存在,唯一待她和善親厚的只有那個自小體弱多病的哥哥,一母同胞的哥哥。
從未這般在他人面前回憶過記憶中的兄長,每次見到面前這位殿下對着奚燁昊喚哥哥時,盡情地撒嬌時,她心中總是諸多感觸。若不是哥哥他的身體……或許她也能夠這樣安靜地待在他的身邊。撒嬌,這樣地被寵愛着。她便不用再去承載這所有的一切,讓雙手沾滿血腥,甚至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兒,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就此結束,或者說從來不存在!
“北薊王野心如此之大,恐怕你們不止在夏月安插了細作,連西禺和南越也是吧?不少字三年前那場戰爭就是你們陰謀的產物?”奚月泠不願這樣咄咄逼人,可是很多時候事實就是這般殘酷,容不得你有一絲一毫的心軟。三年前,她因爲楊芷的遭遇而一時心軟,可是到頭來仍舊是什麼也沒有改變,這一次她決不允許自己再有這樣的心緒。
即使這一刻赫連凝惜吐露了她的心事,展現出這般柔弱的一面,可是她無法忘記那一條條生命,她沒有辦法去同意她的話。她是爲了自己的兄長而去設計了這一切,可是這其中牽涉了這麼多無辜的生命,又讓什麼人來負責呢!
“你打算如何做?”赫連凝惜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瞧着她,“殿下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明們一定都佈置好了一切。奚紹文的失敗,可不代表我們北薊也輸了……”
桌上燭火突然被熄滅,一條黑影如鬼魅一般竄到她面前,奚月泠堪堪後退,一手緊握住胸前的玉佩,她也不是毫無準備就來了這裡的。
殿內忽起了一陣濃霧,濃霧之下普通人根本無法視物,然而那條黑影,也就是墨雲,可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人。夜中視物對他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一手擒住了她的右臂。
“灋……”她急急出聲,話音剛落,墨雲只覺他擒住的那手臂突然化作了虛無,消失不見。
殿內靜悄悄的,赫連凝惜重新點燃了蠟燭,卻哪裡還有奚月泠的身影。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隨風搖曳的燭火,幽幽地嘆了一聲。“難怪昨日會忽然起了地動,還起了一陣狂風,我本以爲只是巧合,原來殿下身邊倒是有高人相助。”
能同時在墨雲和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奚月泠背後這位高人武功之強,恐怕合他們二人之力也無法抵擋。而擁有這般強大力量之人,除了師父無禪,她更是想不出還有誰人,可是師傅當年明明就已經仙逝,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雙腳平安踏在地上,奚月泠半蹲下身子。急喘氣,手還僅僅抓着胸前的玉佩,一刻也不敢鬆開。剛纔實在是驚險萬分,雖說她嘴上說赫連凝惜不會殺她,可是若是被抓了做人質,特別是在如今這樣的時候,也是對皇帝哥哥他們萬分不利。幸好她情急之中喚了灋的名字,實在是萬幸!
“月泠,你實在太亂來了……”灋從困頓之中醒來,聲音還帶着濃濃的倦意,然而光憑剛纔它露的這一手,它的靈力定然是恢復了許多。只是她不明白爲何它最近總是一直在沉睡,如今可是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灋,你的靈力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何這幾日我完全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奚月泠淡淡開口,“剛纔我是急中生智,是我想得不夠周全。”不過幸好這份不周全,否則她哪裡知道灋的靈力已經恢復了這麼多了呢!
撥開纏在身上的重重繭子,灋直接換做虛像出現在了她面前,神獸的模樣也越發分明瞭一些,比起從前那Q版的模樣,此時倒更像初見時那個高大可怕的傢伙了。它撲散了幾下背上那小小的翅膀,停在了半空中。“我的靈力能恢復這麼多,除了上次在你家小情人身上吸的神力以外,還要多虧了你。方纔那一番解說,等於是變相破案,揭破了所有的真相。”
它是掌管法度的神獸,一旦奚月泠解開了之前所發生之事的謎團,還順藤摸瓜地找到了赫連凝惜的掩飾身份,它的靈力自然能得以恢復不少。如今也只剩下最後衝破封印的時刻了……
“怎麼衝破?”這倒是她第一次聽灋提到封印之事,她一直知道灋在萬年之前與魔獸的那場大戰中用自己的神力封印了魔獸,最後它自己也被封印之力反噬,所以纔會被封印萬年。可是她從來不知這封印怎麼解?!
灋似乎很久沒用背上那對翅膀了。飛得搖搖晃晃地停在了她的肩膀上坐下,休息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月泠還記得在西關之時,你被活埋在地底,我給你的鐲子救了你,然後你手上出現了奇怪的圖騰麼?當日我就覺得這圖騰很是眼熟,後來纔想起那圖騰就是當日反噬我的封印之力,那個手鐲將封印在我體內的魔獸的力量稀釋了出去……”它其實也沒有將整件事弄得太清楚,圖騰的力量似乎在鐲子消失之後被鎖在了她身上,而灋自身擁有的神力也被鎖在傅逸霄身上,現在它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今將這兩種力道拿回來。
圖騰……她恍惚地想起當日的情形,伸手解開自己的手腕,上面一片白皙的肌膚,哪裡還看得出之前那個古怪的圖騰。封印,神獸,魔獸……爲何她重生也與旁人要不同呢,總感覺魔獸,封印這些,更像西方的玩意呢!
“這幾日我會陪在你身邊……”灋似乎察覺到她詫異地視線,便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會隱去身形,只有你與傅逸霄才能看見。”這幾日它得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找回所有的靈力,恢復真身。
“好吧。”奚月泠低頭看着坐在自己肩上的小傢伙,無奈地笑笑,比起灋的事,她現在要更擔心皇帝哥哥,明日,他和丞相到底打算做什麼?!原本打算趁夜前去玄靈宮見一見皇帝哥哥,但又怕一個不慎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幾番掙扎之下,還是先回去水月閣再說。
或許她應該跟逸好好商量一下,明日赫連凝惜與墨雲定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計劃失敗,他們必定還有自己的計劃。畢竟她可是自信滿滿地說,即使奚紹文失敗了,北薊也不會輸,他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回到水月閣時。卻意外地看着月瓊一個人失神地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她身上還有傷,這麼坐着,對傷勢總是不好。奚月泠蹙眉走到她身邊,半蹲下身子,“月瓊,怎麼不進去?”
她知道墨雲的事對眼前這人的打擊很大,可是怎麼也沒有料到,之前那樣灑脫的一個人,竟然真的爲情所困到了這樣的地步。那一日日地借酒消愁,那樣決絕地對付赫連凝惜,她應該想到的,墨雲這般在乎那個人,怎麼可能會……
月瓊擡頭看她一眼,神情還帶着一絲恍惚之色,她輕輕一笑,笑得很是古怪,“若是我死了,墨雲會有一點點的在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