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昏黃色的燈光照在路邊停放的一輛七座MVP商務車上,反射出迷幻一圈圈迷幻的光彩,四周靜悄悄地,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這裡白天人就不多,夜裡更是連野狗都不願來。
車裡坐着四個人,黃英、馬子才、韓笑和離草,四個人的心情都不相同。
龐謝離開火焰山的時候,發過一條微信,讓他們在這個地方等,可是約定的時間早過了,龐謝仍沒有回來。
韓笑不斷向車窗外面望去,盼望龐謝儘快回來,臉上不時露出焦慮的表情,他背叛了桃花教,把注壓在龐謝身上,如果龐謝再輸的話,只怕長安雖大,卻無他容身之地。
黃英與馬子才的表情都很平靜,似乎一點也不焦急,不過,兩人的表現雖然相同,內心的想法卻完全不同。
黃英心情緊張的程度,絕不在韓笑之下,只是她心沉如水,喜怒不行於色,這纔看不出來。馬子纔是真的不擔心,他跟龐謝交過手,見識過龐謝霸絕人寰的一拳,所以並不認爲龐謝會出事。
離草則是一臉悠然,他與賀奇相交莫逆,賀奇曾經在他面前演練過請神之法,賀奇有什麼本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他看來,賀奇一定能大獲全勝,到時候就可以連他也一起帶走,否則,他也不會這麼痛快的答應帶龐謝去見賀奇。
懷着不同的心情,四個人在車中靜候,直到龐謝出現在車門以外。
當龐謝提着賀奇拉開車門的時候,離草的表情就好像是被人在嘴裡塞了十個臭雞蛋。
“你......他......”離草一臉惶恐,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做夢也沒想到,龐謝一點事都沒有,倒是賀奇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拖了回來。
龐謝沒有理他,把賀奇塞進車裡,緊接着,一縱身也竄了上來。
“他怎麼了?”離草慌忙起身,一把摟住賀奇,拖到自己身邊的座位,伸手摸了摸,發現一身是血,有幾處骨頭還斷了。
龐謝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轉頭對着韓笑,冷冷地說了聲:“開車。”
昔年在金山湖的時候,他的日子雖然寂寞,卻也自在,除了偶爾抱怨天地元氣不足,再沒什麼煩心事,可是自打他踏足人間之後,見識到了人間的精彩,也感受到了紅塵的束縛。
無窮無盡的規矩,無所不在的算計,讓他心中常常感到煩悶,從來沒人教過他,如何去化解這樣一種情緒,只能一直壓在心裡,直到今夜,與賀奇的這一次交手,讓他第一次爲這種情緒找到了發泄口,一腔憤恨全都轉成殺機。
“嗯?好,你......”馬子才聽出他聲音不對,想要問些什麼,卻被黃英攔住。
黃英心思細膩,從龐謝的一句話中,便聽出他心情極差,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不願觸他的黴頭,轉身推了韓笑一把,示意他趕快開車。
韓笑不傻,立即反應過來,連忙發動汽車,猛踩一腳油門,離開了這個地方。
……
汽車順着公路一直向前,上了高架橋,一路向南開去,時間太晚,路上已經沒什麼車了,一點也不擁堵,開起來極爲順暢。
龐謝靠在座位上,打開汽車玻璃,冰冷地夜風吹在臉上,讓他的殺心略微收斂了一些,目光穿過車窗,靜靜的望着天空的月亮,思緒驟然飄到數百年前。
那一夜,金山湖畔,殺聲震天,數千人在這裡廝殺,從月上梢頭,直殺到天光大亮,最後活下來的不過百人而已,那時候,他並沒有覺得殘酷,只是覺得無聊。
可是今天,他只在人間生活了短短半年,便知道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生命,每個人都應綻放出獨特的光彩,只是因爲某些人的一己之私,就這樣白白死掉,實在是人間最大的不幸。
“離草,除了通過賀奇,還有什麼辦法能找到桃花教主?”龐謝忽然問道。
“啊?你叫我?”離草一個激靈,連忙轉過身來,說道:“他不肯說嗎?”
馬子才和黃英也聽到龐謝的聲音,投來詢問的眼神。
龐謝點了點頭,將今夜兩人交手的情況說了一遍,包括賀奇修行這門請神之法的殘酷之處,以及他對桃花教主的耿耿忠心。
“怎麼會這樣......”不要說馬子才與黃英,就算離草聽完,也是一臉驚訝,他只知道賀奇身手不凡,卻沒想到賀奇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
“還有別的辦法嗎?他恐怕死也不會說的。”龐謝問道。
“這個真沒有了,有可能知道教主在哪裡的,只有兩個人,他就是其中一個,至於另一個人,比教主還神秘,我就更不知道他去哪裡了。”離草苦惱的搖搖頭。
“要是讓你去勸他,他會不會說?”龐謝問道。
“沒用,他這人是死腦筋,一根筋,他認準的事情,誰說都沒用,除非是我們教主親自給他說,他纔會聽話,可是......唉”離草
“除非是你們教主...”龐謝靠在座位上,眼睛微微閉起,大腦飛速旋轉,思考着解決的辦法,忽然,他睜開眼睛,衝着離草說道:“我好像想到辦法了,不過,需要你的協助。”
“嗯?什麼辦法?我能幫得上忙?”離草愣了愣問道。
“你可以的。”說完,龐謝從兜裡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喂,還沒睡嗎?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有點奇怪,你一定會感興趣的,咱們稍後見面。”
……
“咳...咳...咳...”
賀奇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坐了起來,頓時覺得渾身上下無處不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叫出聲來,過了好一陣子,感覺才稍微好一點,不那麼疼了,纔有精力向四周張望。
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判斷是夜間,卻看不出來具體時間,屋子裡只開了一盞夜燈,並不是很亮,勉強能夠看清楚屋子的輪廓而已。
這是一間佈置的很精巧的屋子,牆上的每一幅畫都掛的恰到好處,桌上的每一件擺設都兼具實用和美觀,看得出來,主人爲這間屋子花了許多心思。
這是哪裡?賀奇感到一陣頭痛,慢慢回憶剛纔發生過的事情,對了,他在昆明湖公園跟一個叫龐謝的人交手,最後好像是被他打敗了,等等,那豈不是說他現在是被人抓住了?
賀奇一個激靈,急忙翻身下牀,想要離開這裡,不料,他剛剛站住,就覺得一陣劇痛再次襲來,兩腿一軟,差點坐回牀上,全靠堅強的意志力,才站直了身子。
“呼......呼......”
賀奇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緩緩擡起頭來,眼睛死死的盯着屋門,奇怪,怎麼沒人進來?剛纔下牀的動靜不小,要是有人看守他的話,應該能聽到了纔對,難道是沒人看守?
賀奇心頭一熱,小心翼翼的向屋門走去,輕輕轉動門鎖,打開一條小縫,偷偷往外看去,只見外面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於是忍住劇痛,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一步,兩步,三步......
賀奇一步步向門口走去,就在他的手搭在門把手的那一瞬間,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要去哪裡?”
聽到這個聲音,賀奇只覺得心臟一陣抽搐,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用力轉回身子,只見朦朧月色之下,一個年輕人倚着窗框站在哪裡,手裡捧着一支高腳杯,輕輕晃動,杯子裡的紅酒迎着月光盪來盪去,組成了一副迷醉的畫卷。
“教主!”賀奇呻吟着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