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江南北一片沉寂的時候,龐謝已經託着如意僧跨過江心,邁步寬達數裡的大江,緩步在江南岸邊落下。
這段時節,兩方交戰的如火如荼,沿江兩岸都有兵馬防守,準備應付對方的突襲。
龐謝落足的地方自然也不例外,駐守一彪人馬,領兵的不是別人,正是青州金剛寺的弟子,也是如意僧的一位師兄,法號喚作解聞。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巧合,如意僧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主動請龐謝在此處落下。
瞧見龐謝一步步從虛空落下,這一彪人馬進不敢進,生怕惹怒仙人,退不敢退,擔心軍令懲罰,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呆呆地守在原地,一語不發,有些膽大的,還敢偷偷瞧着,看看龐謝到底是什麼樣子,有些膽小的,已經閉上眼睛,假裝沒有看到。
不單是這些士卒心驚肉跳,就連領兵的僧人解聞,也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解聞師兄,多日不見了!”如意僧主動張口,招呼眼前衆人。
“解空師弟,當真是你麼?”解聞周身一震,忍不住喊了出來。
“正是師弟。”如意僧笑道。
“我還以爲……我還以爲……”解聞說了兩次,都沒說出到底以爲是什麼。
“解聞師兄,這位是東海仙山的隱士龐仙長,今次來中原遊歷,正好讓師弟我遇到,便向龐仙長講了講了中原這一場災禍,龐仙長出於義憤,決定前來拜會陛下,匡扶天下危局。”如意僧轉身介紹龐謝。
“啊?”解聞愣了愣,看了龐謝幾眼,簡直不敢相信。
東海?仙人?
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只有小說裡才存在,如果不是因爲親眼見到龐謝凌空虛渡,再加是他自小與如意僧一同長大,對這位師弟十分信賴,恐怕連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正在解聞發愣的功夫,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馬蹄聲,轉頭望去,卻見一隊禁軍騎士,縱馬趕了過來,其中,縱馬跑在首位的,居然是大內總管魚朝恩。
“前面可是如意僧麼?”百丈之外,魚朝恩遠遠喊道,聲音淡然平和,卻清晰可聞,足見內功身後。
“正是小僧,見過魚總管!”如意僧連忙答道。
他在青州軍中做事,自然認得這位權傾朝野的魚朝恩,只是他身份低微,與這位魚總管天差地別,沒想到魚朝恩居然也能叫出他的名字。
“哈哈,看來咱家還沒老糊塗,還沒看錯人。”
說話之間,魚朝恩已然下馬,足尖一點,飛身向龐謝所在方向縱來,身法快捷,更勝馬匹。
轉眼之間,魚朝恩來到龐謝身前,止住腳步,微微一笑,問道:“如意僧,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還不介紹一下!”
這句話說得熟絡至極,就好像老友之間,打招呼一樣,若是不知情的外人,還以爲兩人是故交好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兩人是頭一回見面。
“這位是東海仙山的練氣士龐謝,小僧今次……”如意僧當下也不猶豫,將龐謝的來歷說了一遍。
聽完如意僧一番描述,魚朝恩臉上笑意更盛,衝着龐謝深施一禮,大笑着說道:“原來是東海仙師臨凡,真乃人間之幸事,陛下之洪福。咱家是大內總管魚朝恩,方纔陛下見仙師臨凡,連忙遣咱家來此,特地爲迎接仙師而來,還請仙師移步,陛下已在白石城上等候多時!”
龐謝也不推脫,微微一笑,說道:“還請魚總管帶路,正好去見當今天子。”
魚朝恩大喜,連忙調轉身形,安排禁軍在前面引路,自家則陪在龐謝左右,隨口攀談幾句。
龐謝跟在禁軍身後,大步向白石城走去。
至於如意僧,想了一想,咬了咬牙,決定跟着龐謝同去。
魚朝恩瞧見如意僧的舉動,卻沒多說什麼,反而輕輕一笑,示意如意僧跟上。
這一笑便是魚朝恩做人的老辣之處,以如意僧的身份,原本沒有資格與他同行,更沒有資格去拜見天子,只是他初見龐謝,不知龐謝喜好,萬一言語衝撞,反爲不美,倒不如帶上如意僧,萬一有什麼潛在的衝突,也好轉圜一二。
……
白石城最初建城的時候,就是爲了防守大江天險,故此,城池距離江邊並不算遠。
一行人緩步而行,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已來到白石城下。
魚朝恩早早便已打發人前去送信,故此,等他們走到城門下方的時候,當今陛下李恪已經率領羣臣在城門下方等候。
“龐仙長步履凡塵,真乃蒼生之幸,李恪在此拜見仙長!”
還不等魚朝恩張口介紹,李恪便早早迎了上來,恭聲向龐謝問好。
也不知是他天生便有禮賢下士的好習慣,還是時局太過崩潰,已經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
龐謝聞言,微微一笑,拱手說道:“陛下客氣了,區區不過化外野民而已,怎麼擔得起陛下如此大禮。”
“龐仙長才是客氣,李恪不過俗世君王,怎麼敢與世外仙人相提並論?還請仙長進城一敘,李恪已備下薄酒,還請仙長賞光。”李恪恭恭敬敬地說道。
至於朝廷其他大臣,一個個也都圍了上來,恭聲向龐謝問好,其中就包括張準在內。
“呵呵!”
龐謝輕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陛下盛情,區區心領,只是眼下還有些礙眼的俗物沒有打發,萬一在喝酒的時候鬧將起來,未免有些掃興。”
“龐仙長的意思是?”李恪不解問道,他不知龐謝這話是何意思,所謂俗物說的又是什麼東西,心中不由起急。
剛纔圍在龐謝身邊的大臣,聽到這句話,也都偷偷向後撤去,生怕龐謝指着某位,說是礙眼的俗物。
龐謝一笑,轉身指着江上的十多艘蒸汽船,說道:“區區說的就是這些。”
“這個……”李恪有些不解,轉頭向魚朝恩瞧去。
魚朝恩也不明白龐謝是什麼意思,偷眼去瞧如意僧,卻發現如意僧也是一臉茫然。
龐謝呵呵一笑,也不解釋,忽然轉過身去,面對大江,張口一吐,元屠劍驟然飛出,化作一道血色劍光,向江上蒸汽船飛去。
唰!
血光一閃,爆發出一道赤色的光芒,將十多條蒸汽船一起貫穿,整條大江瞬間也被這道光芒映成血色。
接着,就聽一連串的爆炸聲,十多艘蒸汽船一一解體,沉入江中。
從龐謝張口吐出劍光,到十多艘蒸汽船沉江,前前後後,甚至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待到江上船沉,龐謝這才招了招手,將元屠劍喚了回來,依舊吞回腹中,轉過身來,笑道:“陛下,這些俗物都打法了,區區也正好口渴,不妨飲上幾杯。”
李恪看着這一道血光,早已驚駭的面如白紙,雙目呆呆地望着江面,思緒不知飛到那裡,完全是一副懵逼的模樣,聽到龐謝說話之後,這纔回過神來,連忙說道:“不錯,不錯,請仙長入城!”
龐謝哈哈一笑,大步向城中走去,李恪想要趕上幾步,與他並肩而行,卻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追上去,而是小心翼翼地跟在龐謝身後。
至於場上其他重臣,一個個呆若木雞,全都緩步跟在後面,連一個說話吱聲的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