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啓程
看着姬夙清閒自在的樣子,段雲蘇無奈輕笑。姬夙定不是像他所說般落魄了,有被追殺的人過得如此悠然自在的麼?段雲蘇瞧着此刻那想拔了鷹毛的姬夙,深深的無語。
姬夙這性情,她就不信他對那位置沒興趣。光是八年多的質子生活,難道就沒有半分的怨恨?再有他曾說起過的母氏一族的遭遇,又怎麼可能不掛懷?
只能說,這人怕是在坐觀虎鬥,從中得利呢。
“姬公子,你說的那人可找到了?”段雲蘇抱着小寶出來曬曬太陽,身後正跟着小黑。它瞧見姬夙,紅眼睛投了個鄙視的小眼神,扭着屁股招搖走過。
姬夙一挑眉,伸出長腿將小黑撂倒:“得瑟了啊,你以爲找着趙賀辰便有了靠山?小心老子直接將你扔回老家,瞧你還逍遙!”
段雲蘇扶額,每次姬夙都是這般不理會別人的問題。小黑“嗖”的一聲從他腿下竄過,抖抖耳朵回頭看了他一眼,自由自在地去找吃的了,壓根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姬夙笑着收回腿,聖兔一生只產五子,幺兔額帶黑記,性子每每都是任達不拘之輩,不適合在那祭祀的殿堂呆着。雖有靈性但不好管教,帶了回去也能尋着法子溜了出來,這小東西是認定了自己管不着它。
他看着段雲蘇輕扯的嘴角,總算是沒忘記之前的話題,回答道:“小爺我怎麼可能會白來一趟。”
“原來是這般,我就說嘛,咱美麗的姬公子怎麼會願意到這小地方里來。”段雲蘇陰聲怪氣道。
“小娘子你這可就是說錯了,小爺我本就打算先找小辰兒的,其他的是順便。”姬夙捻起一隻小野果放進口中,吃的有滋有味。
小寶一見,“呀呀”伸着手出去似乎也想要呢。段雲蘇看了眼那桌上的果子,笑着拿起一枚,掰了開來遞到小寶嘴邊。小寶伸着小舌頭舔了舔,“嗚”的一聲小臉酸成一團。
“我說小娘子,你怎麼可以這麼欺負小寶呢。”明知道這東西是酸的,還捨得往自己兒子口中放,嘖嘖。
段雲蘇擦擦小寶的小嘴,斜睨了姬夙一眼,笑道:“還不是你先引了小寶麼,明明酸的還吃的那般有滋味,小寶以爲是好吃的便想要。我這是告訴它,不是所有美麗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小寶“啊”地應了一聲。
姬夙翹起二郎腿,恣意道:“小娘子莫要教壞了小孩子,這天要冷了,小爺我的衣裳不夠了如何是好。”
“……”段雲蘇無語,這人還真是不跟她客氣:“姬公子上山獵頭熊,那皮毛夠暖和,直接披上省事。”
姬夙嘴角一抽,幽幽的嘆了一聲氣道:“要是小娘子對小爺我有對小辰兒的一丁點上心,我這也不用厚着臉皮上來討衣穿了。”
你怎麼可以拿來跟自家相公比,段雲蘇暗地裡一個白眼。她又不是閒得慌,關心了其他的男子,趙賀辰怕是要吃上一缸子醋了。
段雲蘇這邊纔剛想完,後邊便傳來了趙賀辰陰沉的聲音:“姬公子是想我娘子怎麼的一個關心法?”
說罷直接將那被獵傷的野物直接扔在院中,那黑沉的弓散發着狂野之氣,那箭尖更是在陽光下寒光一閃。
姬夙乾乾一笑,這趙賀辰的氣勢是越發的強了,這不過是隨口說一句麼,怎麼就正好給他聽見了呢。
“我說關心小寶,你可是聽岔了。”姬夙堅決不承認,在他家屋檐之下討日子,可還真是不容易。
趙賀辰陰森地瞧他一眼,勾脣一笑:“娘子不是說那煉出來的藥沒人試麼,這裡不正有一個?”
姬夙後背一寒,藥?什麼藥?
“還是算了罷,那解藥還差一點點才煉出來呢。”
“煉什麼的解藥,該毒的人還會給他解藥?娘子別忙活那些。”
姬夙聽着兩人對話直接後背升起一陣冷汗。
這些時日,段雲蘇呆在屋裡製藥的時間分明多了起來,老鷹來來回回不知道飛了多少趟,帶着新的消息。
姬夙依舊是悠然地賴在家中惹兔逗鷹,好生悠閒。姬夙是無所謂的,那邊的爭鬥還有好些時日呢,自己正好趁着這時候養養傷。沒有一年半載的,那邊也出不了個結果,自己一邊看着就好。反倒是這熙國熱鬧了,他也跟這熱鬧一下罷,必要時候看看是否要幫了這熙國的廢太子一把。要知道,說不定他哪日回去,就需要這太子的幫助了呢。
這一日,姬夙頭有些暈,夜裡寒風常起,想來是受了涼。頭暈腦脹的感覺不好受,還好段雲蘇是個會醫的,姬夙便去了那屋子找段雲蘇。
段雲蘇替他號了一下脈,不過是簡單風寒,好好歇息一下便是,隨手將一瓶藥丸擱在桌上讓他按量吃了。
姬夙無骨似地攤在那靠椅上,看着趙賀辰進來,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小辰兒,給哥哥斟杯水來。”
趙賀辰看看桌上便有的茶水,給他一個白癡的眼神,走到小搖牀便抱起小寶,完全不理會那抽風的人。
突然間,段雲蘇“啊”的一聲驚呼,眼睛緊緊地盯着姬夙,趙賀辰不明所以也跟着看着,小寶咬着小拳頭,看看爹孃,也跟着看着那美麗的叔叔。
“你們這是在看什麼?”姬夙迷糊道。
一個盯着,兩個盯着,連小寶寶都盯着,他有什麼好看的?
“姬公子吃藥了?”
“是啊,不是你給的麼?”
“姬公子,你的藥還在旁邊呢,你吃的是什麼?”
姬公子一頓,晃晃腦袋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驚疑道:“我吃了什麼?”
段雲蘇沒想到生病的姬夙是這麼迷糊的一人,原本的妖孽得瑟全都不見了,這呆愣愣的模樣還真是讓人耳目一新。
趙賀辰掃了桌面一眼,在茶壺邊上拿出一藥瓶,打開瓶蓋聞了兩下,淡淡道:“娘子你給我的毒藥,我忘了給太子送去了。”
“……”姬夙半晌反應過來,恨不得伸手將東西給摳了出來,毒藥還能這般隨意放着,這兩夫妻就是存心來給他做對的!
“相公也真是的,我明明說要做解藥的了,你不給,這下好了。”段雲蘇悠哉悠哉地掂量起藥材,慢慢說道:“我還是現在給姬公子做些解藥罷,姬公子你可真是不小心。”
是我不小心還是你們有心,姬夙無語問蒼天,他什麼時候招惹了這兩人了,至於這麼整他麼。
“沉痛”中的姬夙沒見到段雲蘇那勾起的脣角,其實那不過是常用的清熱解毒的丸子,趙賀辰那麼說了,自己忍不住附和一聲,沒想到這姬夙倒真是信了。
結論只有一個,生病的姬夙思想和戰鬥力急速下降,要小心看顧。
天氣一天一天的寒了下來,段雲擡眼望着村子那空蕩的農田,感到那空氣中的寒意,關了院門回到院中去。
那三隻雞早就長大被宰了,連那兩壟菜地也不曾再播種,再過不久怕太子那邊要來消息了,到時好這個家也要離開了。
段雲蘇看着那三件低矮的瓦房,突然之間有些不捨,這裡的日子很是清靜,一家人其樂融融,小寶更是在這裡一點點長大,怎麼說都有幾分眷戀。
待寒風乍起,段雲蘇有些憂心。趙賀辰給她重新制了一套銀針,此時正在認真擦拭着。這一套與鍼灸的有些不同,長短一致,針身極細。他將東西放了整齊,遞給段雲蘇道:“娘子要時刻帶在身上,遇見了不順眼的儘管出手,出了事有我兜着。”
段雲蘇接了過來,心裡感動但卻沒能笑了出來。她看着睡着了的小寶,輕聲問道:“等小寶斷了奶,可是要冬天了,與之前的預計的日子可是相差許多,這樣真的沒關係?”
“無礙,多些時日準備也是好的。只是今年的年節,也不知一家人能否團聚。”兩邊各自處理事情,這時間岔開了,若是想趕了回去,也怕是來不及。
“辰辰在,哪裡過節都是一樣。我只是心疼小寶可能習慣。”
趙賀辰聞言心中一暖,哪裡有你哪裡便是家,他又何嘗不是這樣。他捧起段雲蘇的小臉深深的一吻,聽得那微喘的聲音才放過了她,聲音帶着沙啞低沉:“待事情處理完了,我們一家人便可以一直在一起,小寶雖小但不鬧騰,我們早去早回,一家團圓。”
段雲蘇也只能點點頭,安逸的日子會讓人失了防備與上進,總歸是要回到那地方去。
“日子也差不多了罷?再不走,那河道怕要結冰了。”段雲蘇的擔憂並不是多餘,熙國年年下雪,河道結冰難以通行。當然也有商船砸冰而行,只是耗時耗資行程極其不便。
趙賀辰沉思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將段雲蘇抱到了牀上,替她蓋了棉被:“娘子先歇着,我一會便來。”
趙賀辰說完直接轉身出了門,段雲蘇掀起被子坐了起來,想了一下又下了牀,走到那簡單的書案之前寫寫畫畫,眉頭輕擰,很是專注。
是夜,趙賀辰正走出了房門,轉身之間瞧見了一黑影落在姬夙的房門前,身子一閃般便從一邊的窗前晃過,不久便見屋裡走出一人,正是姬夙。
兩人面對面談論許久,趙賀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姬夙見着微微一驚,後又妖冶一笑:“小辰兒也有偷窺的癖好?”
“不想人看還如今光明正大地站在此處?”趙賀辰看着那姬夙身邊之人,那人警惕地注視着趙賀辰,時刻作着防備。
趙賀辰見着那人的裝扮,一襲黑衣,袖擺如血般妖豔綻放的紅梅。他眼臉微沉,已是知道此人的出去。
姬夙,果然是不簡單,便是來這小村子裡,也只是表面的清閒度日。這人的裝扮正是一個名叫紅樓的暗閣,傳聞裡邊的人善於掠取各處消息,武功更是一絕。想到紅樓建起的時間,再看看今日出來的姬夙,趙賀辰眼中暗光一閃,笑道:“姬公子好大的本事。”
“趙公子也是聰明。”姬夙揮手讓那黑衣人退下,也不多說,直接問道:“趙公子可願意同我做場交易?”
趙賀辰一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了下去。
“我用我的勢力幫你得到想要的東西,待你們心願以償,回頭助我一臂之力?”姬夙見着趙賀辰那黑夜中幽深沉靜的眼睛,妖冶一笑繼續道:“這紅樓趙公子看着可好?若你答應了,我將紅樓送與你,此後對紅樓一事絕口不提,更不參與其中。”
趙賀辰卻是一笑:“姬公子真是大方。”
“那也要看是對誰?”姬夙從懷中掏出一黑玉:“小小誠意,趙公子可有心要接了過去?”
紅樓建了七年有餘,這黑玉便是其中的信物。待他回到北國得了那位置,這紅樓便算不得是什麼;再着,一直留着這樣的一個暗閣在他國,容易招來其他想法,今日交了出去,也不見的是損失。
黑夜之中兩人對面而站,趙賀辰看着那枚黑玉思索一番,伸手接了過去:“姬公子才華出衆,定能馬到功成。”
“承趙公子吉言,明日我便先傳了個消息過去,至於那樓里人是否信服於你,可要看你的本事了。”姬夙笑得好不邪魅,有本事的人心性都大,如果趙賀辰治不住,那這紅樓拿了也是白拿。
寒風蕭瑟,林子裡的枯葉早已落盡,光禿的枝杈圖添幾分寂寞冷瑟蕭條之感。
這日屋裡來了幾位客人,趙賀辰說,那是霍將軍營中的老將士,今日過來護送安親王一行人。段雲蘇聽聞,轉身回去默默收拾起了東西。
終是,要走了。
村尾的那戶人家,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林嬸子經過村尾,不禁一聲感嘆,想起這還不夠一年的時間呢,這人又已經走了。
“林嬸子這是捨不得了?”一藍衣婦人垮着個半舊的籃子,也回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院門。
“哪能有什麼捨不得的,江家一看就知道和我們這些莊稼人不一樣,他們對村裡人也是親近,突然之間說走就走,實在是有些不習慣。”林嬸子說道。
“這次走了,怕不會再回來了罷?我瞧着那麼多人來將他們接走呢,又是車又是馬的,怕是回去享受富貴了罷。”
“誰知道呢。”林嬸子想起先生之前曾說過,她兒子狗剩腦子聰明是讀書的料子,若是可以便讓他一直唸了下去,定能有個好前程。可是如今這先生也沒有了,銀子也缺,便是能考上童生,沒有銀子打點,又豈會有出頭之日?
“你瞧瞧!”藍衣婦人突然驚訝道:“那不是水生麼,還在院子裡呢。”
“我聽村長說了,這屋子便留給水生了。這孩子也算是有福氣的,不然可是要流落街頭了罷。”林嬸子看着那水生偷偷看了她們一眼,又躲進了屋子,原本擺滿藥材的院子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那日她曾跟在後頭看着,原本江家想要把水生給帶上的,只是他卻搖頭拒絕了。也是,畢竟不是親人,哪裡有一直粘着江家的道理。
“這江家人可真是奇怪呢,嫁去後山的閨女不是還在麼,怎麼將院子留給了這無親無故的水生?”
“沒準人家另有打算呢,傅陽打獵的本事不小,便是沒有這瓦房,自己也能一手建了起來。又或者人家不久也要走了,咱又怎麼弄得明白別人的家事。”林嬸子最後看了那三件瓦房院子一眼,提着步子往回走了。
該走的還是走了,下河村這麼個小村子,依舊如往日一般,安謐沉靜。
馬蹄聲“噠噠”作響,馬上一男一女共騎一騎,那女子一副少女裝扮,散落的髮絲隨風揚起,瞧見了那姣好的容顏。
男子作小廝裝束,濃眉大眼,樣子有些憨厚,正環住女子的腰,抓住繮繩架馬。
“辰辰,這樣真的沒事?你不是傻子麼?”
“娘子這是在罵你相公?”坐在馬後的趙賀辰低頭輕咬了一下段雲蘇的耳朵,感到她身子一顫,親吻了兩下方纔離開:“乖寶,叫相公。”
“呸!你個奴才,居然敢調戲本小姐!給我好好駕馬。”段雲蘇抓着馬鞍,嬌罵一聲。
背後傳來趙賀辰的悶笑聲,那胸膛陣陣的起伏看來是忍得辛苦,段雲蘇反手來掐了他腰間一把:“笑什麼呢,在不快點城門便要關了。”
“小姐肯舍了榮華富貴跟小的出來,小的太興奮。”趙賀辰說着說着,朗聲一笑,一夾馬腹“駕”的一聲,棕紅色的馬匹加快了速度。段雲蘇一時沒準備,身子直直往趙賀辰懷中倒去。
趙賀辰穩穩將人抵住,瞧着前方隱約可見的城門,一揚馬鞭。
趙賀辰換了裝扮,那原本俊逸的臉更是讓段雲蘇畫了幾筆,一下子由一個風度翩翩的俏公子變成了個憨實的小廝。
這一路過來打算用的是江辰的身份,趙賀辰只能是個傻子,這一路有事情要辦,也想趕着時間快些完成,便直接用個正常人的身份。
二皇子當初頒下貶謫的聖旨,其中說到“無召見不得踏足京城”,趙賀辰定是要進京打探消息的,這江辰的文書便派上了大用場,只要將容貌隱藏妥當,一切都不在話下。
現在往北,離京城也越來越遠,到時候去到京城邊上的平州,趙賀辰這癡傻的模樣可是要重新登臺。扮豬吃老虎,段雲蘇想想都覺得興奮,辰辰今時不同往日,自己該再怎麼調戲呢?
兩人騎馬進了城,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便尋了一家客棧將馬停住。裡邊的小二一見急忙上前招待,看着這兩人的裝扮暗暗吃驚。這姑娘未嫁吧,怎麼和一個男子共坐在一馬上如此親密。看着趙賀辰身上那裝扮,小二霎時間聯想開了,嘖嘖兩聲驚歎。
“兩位是住店還是吃飯?”小二上前接過繮繩,詢問到。
“住店,再將飯食送上。”趙賀辰鬆了馬繮,伴着段雲蘇往裡邊走去。
那前邊招待的是位女掌櫃,她也是聽見了趙賀辰的回答,看了看段雲蘇的小姐裝扮,有些爲難道:“如今只剩下普通的房子一間,怕是不夠。”
“就一間,多少銀子?”趙賀辰淡聲說道。
那女掌櫃怪異地看了兩人一眼,這孤男寡女的要共處一室?但生意上門了也不能不做,再說了,這兩人關係怕是不簡單?她看着這一奴一僕的裝扮,笑得意味深長:“明白明白,那房間要二錢銀子,可要?”
趙賀辰隨手將錢銀遞了過去,拿了要是看看上邊的房號,直接牽着段雲蘇的小手上了去。
那將馬匹交給了店中雜役的小二回了來,看着兩人身影,嘖聲道:“這姑娘長得這般好,怎麼跟了個平常的小廝,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女掌櫃撥着算盤“噼啪”作響:“居然還能瞧見私奔的過來,這是哪家小姐,實在是勇氣可嘉。”
“深閨裡的小姐懂得些什麼,過些日子怕是後悔都沒處說了。”那店小二拿下搭在肩上的白巾擦起了桌子,搖頭惋惜道。
“你倒是知道人家會後悔?這生米煮成熟飯,那家人不認也得認了,難道還捨得自家的女兒去浸豬籠?”掌櫃的搖搖頭,傻姑娘喲,好不不跟,居然跟了個窮小廝,要私奔也選個有錢的人家啊。
耳尖的趙賀辰聽到了細碎的言論,眼中滿是笑意地看向段雲蘇,找到了那房門開了鎖,迫不及待地將人給拉了進去“嘭”地關上了門,趙賀辰一手摟過那纖纖細腰擁吻着,直接將人給抵在房門上,一手在那曼妙的身子上流連,低啞着的聲嗓滿是笑意:“這是哪家小姐,真的要跟了我這窮小廝?”
“討厭,人家這不是都跟了你出來麼,你居然還懷疑人家的真心!”
段雲蘇羞惱地扭捏着身子,矯揉着的聲線甜膩膩地一拉長,瞬間把趙賀辰給刺激得一個激靈,霎時間風中凌亂了。
段雲蘇嬌笑着從他懷中出了來,直接倒在了牀上,秀眉微蹙揉揉雙腿:“這騎馬也是個累人的活兒,我這雙腿都酸了。”
趙賀辰見這自家娘子一下子一個樣,甚覺稀奇,也坐在了牀邊伸手替她揉了幾下,又湊過頭來調侃道:“這腿腳是騎馬累,還是晚上與爲夫歡喜累?”
段雲蘇愣了半晌反應過來,一枕頭扔在了他身上,嬌羞的臉似要滴血,“你個流氓!”
這人說話怎麼越來越不正經了!
“娘子別生氣,不逗你了便是。”趙賀辰笑着將枕頭拿開,伸手在她身上仔細地按摩着:“明日的路程有些遠,怕是要在外邊露宿了,我們找輛馬車。這天越發冷了,生病了可不好。”
“嗯。”段雲蘇懶洋洋地趴着,被這趙賀辰的手法給按摩得舒服了,呻吟一聲:“下面一點,嗯嗯,再下面一點。”
趙賀辰看着段雲蘇小懶貓似的模樣,手法愈發輕柔。
“嗚……輕點。”
“相公真好,別停啊……嗯。”段雲蘇舒爽得一陣輕嘆。
門外送飯的小二擦擦腦門上的汗,尷尬地站在外邊,這個這個……天還沒黑吧,怎麼就這麼心急,他這究竟該不該敲門呢?
“咳咳……”店小二清咳一聲,聽見裡邊沒有了動靜,試探地敲了一下門。
“進來。”
男子深沉的聲音響起,店小二如釋重負,哈着腰笑這將東西擺上了桌,偷偷地往裡瞄了一眼,又被那男子森寒的一眼給嚇破了膽:“客官您慢用,小的……小的先出去。”
“待會將熱水送進來。”
“是是是。”店小二屈身行禮退下,走出了門外還不忘怯怯回頭看了一眼,這男子的眼神可真是恐怖,明明不就是一小廝嘛。
屋裡兩人用過飯盥洗一番便歇息了,一路顛簸很快入睡,一夜無話。
兩人一早便起了來,下着樓去便聽到下面的客人說的正興奮:“你們猜猜,這次比試,是這浣花樓得冠還是那清心樓的姑娘更厲害?”
“自是清心樓了,不說其他,光是那秦月姑娘就無人不知其美貌了,誰能比得上。”
“也是,不過這一次浣花樓氣勢赳赳,恐怕另有準備罷?”
“咱城裡哪還有比秦月姑娘更美的女子,那浣花樓也不過是白忙活。”
“誰說沒有,你看那姑娘?”一人指着剛從樓上下來的段雲蘇,悄聲說道:“嘖嘖,這是哪家的姑娘,若是此人在場,十個秦月都比不上呢。”
衆人瞧着段雲蘇都是安靜了下來,後聽一人嗤笑一聲:“你想得倒美,沒瞧見她是正經的人家麼,怎麼能拿來說事?到時候咱坐着看熱鬧便是。”
桌上幾人互相笑鬧着,完全沒見到趙賀辰黑掉的臉色。
“咱們走罷,早日到了也好早些回來。”段雲蘇扯扯趙賀辰的袖子。
後者沉着臉將人給摟住,瞬間驚掉了那一干人等的下巴,這美麗的姑娘,居然跟了個小廝?
兩人問過掌櫃,直接去找了馬車,一路上段雲蘇是不是回過頭看兩眼,總覺得身後有人跟着。
“娘子不必看了,後面跟着兩個人。”趙賀辰微微側頭,後又當作沒瞧見繼續走着。他們不過昨日才進城,是誰這麼看得起他們,將他們給惦記上了。
“辰辰你去前邊問價,他們見着我一個人,定會上前來。”段雲蘇俏皮地一眨眼,那兩人的衣裳裝扮,該是哪裡的小廝隨從之類,她倒是想看看這兩人到底是想作甚。
趙賀辰笑着掐一下她白嫩的臉蛋兒,依她所言直接上前去問起了馬車的價錢,眼睛卻是一直看着段雲蘇這邊。
那兩人見趙賀辰背過身子,果然有了動作。他們悄悄繞到段雲蘇的身後,一人拿出手帕想要捂住段雲蘇的嘴巴,另一人掏出身後麻袋,悄悄地打量着可有人發現了此處。
那手帕朝她襲來,段雲蘇便聞到了上邊迷藥的味道,手指間早已等候多時的銀針齊齊扎中他腹中三穴,那人只覺得肚子一陣痙攣便欲倒了下去。
另一同夥見着急忙想上前扶住,可是看着段雲蘇又狠下了心來,麻包袋一卷勒成繩索便往段雲蘇的脖頸上套去:“姑娘,聰明的就別作聲,小心我讓你死得很難看!”
“你想有多難看?”身後傳來一男子幽幽的聲響,如地獄般的輕輕低喃在耳邊響起。那人嚇得猛地轉身,眼睜睜驚恐地看着一個木棍朝他砸來,躲閃不及正中一棍,腦袋子一陣眩暈,倒頭便往地上栽了下去。
原本以爲這一男一女是手無縛雞之力,萬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轉變。剩下那中針倒地的人一見事情不對,苦苦求饒:“姑奶奶饒命,大爺饒命!”
“饒命?”趙賀辰冷哼一聲:“爲何跟着我們,何人指使?”
“是清心樓,清心樓的老鴇見着姑娘貌美,想擄了回去當花娘……大爺,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趙賀辰抓住了那人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眼睛微眯,一腳就踩住那人的手掌,聽見了“咔嚓”的聲響:“老實給本少爺交代,否則你這手也別想要了!”
那人哎喲地痛呼着,臉色發白額上冒汗。
那原本給趙賀辰商量價錢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這位小哥,這是浣花樓裡的龜公,聽說樓裡的主人有些後臺呢,你這得罪了他樓中人,可要小心。”什麼清心樓,這人赤裸裸的撒着慌呢,不過是想欺負面生的。
想起了出來時在客棧裡聽到的消息,好像是什麼浣花樓和清心樓有比試,趙賀辰的眼光凝似寒冰。好你個浣花樓,敢將主意打到了他娘子身上!
“給本公子起來帶路,我倒是要瞧瞧,你這是多大一個後臺!”趙賀辰腳底一使力,聽見那龜公一聲哀嚎。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龜公看了眼趙賀辰的臉色,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被那人周身的寒氣鎮住,終於知道自己是遇到梗兒了。
什麼小廝,我呸!那老鴇定是在坑了自己,哪家小廝自稱公子的。龜公抓着耷拉着無力垂下的手,忍着陣陣蝕骨的痛意乖乖地領着路。
天方亮了不久,此刻的浣花樓很是安靜,便是這一條街花柳巷都是一片沉靜。
趙賀辰站在那浣花樓前,看着匾上三字一聲冷哼:“後門在哪,帶我過去。”
龜公一見回到自己的地盤,原本還想着怎麼偷溜耍詐呢,心中一橫想要拼了,一擡頭便見段雲蘇正玩弄着幾根銀針,那極美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嘴角輕笑。
龜公瞬間一顫,不自覺地撫住了自己的肚子:“是是是!”
他走在了前頭,段雲蘇與趙賀辰對視一眼,笑着上前。
後院的門一開,那龜公還沒反應便被一手刀砍下,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相公想作甚?”段雲蘇好奇地打量着樓中景象,這青樓,自己還沒仔細看過呢,真是有些意思,也不知前邊的大廳是個什麼樣的景色?
“自是送它個大禮。”趙賀辰擡眼看着浣花樓,語中寒意森森。
這一日,“噼啪”的木頭燃燒聲驚醒了整條花巷,衆人紛紛出來,只看見浣花樓已經是被烈火吞沒,那樓前站着不少逃出來的姑娘,老鴇更是哭嚎得氣絕。
寒風一吹,那火勢更猛。原本光鮮亮麗的樓子如今只看得見根根黑炭般的房樑。這天都亮了火燭也滅了,浣花樓怎麼還被燒了起來?
衆人心有餘悸,還好自己的樓子不是和它靠在一處的,不然定也燒沒了!
“我的銀子啊,我的錢票!”老鴇哀嚎着想往裡衝去,旁邊的姑娘急忙拉住。這火勢猛烈,銀票早就燒盡了。
官道上,馬車“咕嚕咕嚕”向前駛,趙賀辰回頭看了一眼那空中的黑煙,勾脣一笑。“浣花樓”三字,字跡可是熟悉得很,這一切都不過是個開始,小小的打聲招呼,不知這禮物可滿意?
“駕!”馬鞭一揚,那馬車慢慢消失在這一方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