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斷袖之癖
三日過去霍啓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趙賀辰每日陪着段雲蘇去霍啓的營帳,見她喜歡同孫大夫講論醫道,看完霍啓之後便又將人送去了孫大夫所在了軍醫帳營,自己最後才趕到了兵中操練。
孫大夫這兩日瞧着,忍不住感嘆一聲:“小兄弟,那江公子對你可是上心,你與他什麼關係?”
“至交。”段雲蘇笑意道。
孫大夫狐疑地看向趙賀辰的背影,又回頭看看段雲蘇,暗歎一聲果真是他老了麼,這年輕人的心思越法弄不懂了。兩個大男人的,便是至交也不用這般上心罷?兩人除了正事都是形影不離,找到一個定能看到另一個。
也不怪孫大夫這行醫之人認不出段雲蘇的女兒身,若不是隱藏的極好,趙賀辰也不願意讓她一個人呆着。
營中其他大夫對這段雲蘇沒多少想法,他們被選來當軍醫的,哪個不是千挑萬選。這段雲蘇直接進了來,心裡邊不服肯定是有,可畢竟這人是太子讓來的,自己不好得罪;再者,這人行事也規矩,性情也還好,倒沒有什麼讓人反感的地方,於是便不冷不熱的處着。
他們想看看,這小小年紀的公子,是否真能將他們措手無策的霍啓給治好了!
聽着遠處傳來的陣陣士兵操練喝喊之聲,把弄着藥瓶的段雲蘇心中一動,突然想看看那邊的狀況。
看着手上並沒有要忙活的,段雲蘇走出了帳營,朝着那聲音尋去。
操練之地在那山間的平地上,兩邊皆是環住的山背,北風從中呼旋而過,士兵手執長矛氣勢赳赳。見有人過來,那看守的士兵橫槍一欄:“你是何人?”
此時正好有士兵巡列而過,那兵長見到段雲蘇,說道:“這是太子請來的大夫,可是找主子有事?放進來罷。”
段雲蘇向他頷首致謝,往裡走裡邊陣陣對打的聲音更是響亮。那靠邊高起的砂岩被築成了高臺,趙方與趙賀辰正站在臺上,旁邊還有不少將領。
一見到段雲蘇,趙賀辰二話不說便下了來:“過來了?霍叔的情況如何?”
“還是那般。”段雲蘇看着臺上的將領都看着自己,突然間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這地方自己就這麼進來了,又無要緊的事兒。
趙賀辰似是看出她心中想法,直接將人給帶上了高臺:“你看看,覺得可還好?”
段雲蘇看了下去,場下的士兵正在對打練戰,那招式實在,個個精神飽滿,眼前的景象讓人心潮一熱也跟着激昂了起來。
“你們往日的訓練都是這般?”段雲蘇問道。
“平日都要訓練體力、發射弓弩,還有步圍和陣法。今日對敵互戰,是想着讓士兵添些對打的經驗。”
段雲蘇瞭然地點點頭:“既然軍隊都是這般訓練,那二皇子的兵馬也差不多是這模樣,若我們練出個比他們兇狠的部隊,倒能大佔優勢。”
“小娃兒紅口白牙說得倒是輕巧,你想到的我們自是曾想過,只是訓兵之道豈是這般容易。”
說話的正是軍隊裡的參將,姓餘名百戚,平日裡訓練着兵馬,聽段雲蘇說得這般輕巧忍不住出言辯駁。
段雲蘇輕笑一聲,倒也不放在心上。這餘百戚大半生都呆在軍隊之中,琢磨的當然比她多,再者她的確是沒經驗的,被說了也正常。
只是理論與經驗並不相悖,她知道的,並不一定不可行。
“晚輩行醫,自是沒餘參將這番本事,我也曾翻閱兵書,其中之事略知一二。只是在你們這些經驗老到的前輩面前說話,怕是貽笑大方罷。”段雲蘇說道。
“既知是貽笑大方,那便別在說出來,咱都是這麼個訓練的法子,敵軍也強不到哪裡去。”那餘參將冷哼一聲,他帶出來的兵馬,雖說不是百戰百勝,但當年隨霍將軍上陣殺敵,也是威猛的緊。
餘參將身邊的絡腮鬍男子司馬魏嗤笑一聲,對他這說法並不苟同。他與餘百戚常年相處,這人的性子清楚的很,勇猛之餘卻有些恃才傲物,但因才華甚是出衆,所以一直擔着這練兵的擔子:“餘參將,小兄弟自謙的話,你還真是聽不出來?百家各有所見,你就見不得別人有些看法?小兄弟儘管說,老夫聽着。”
“放屁!這兩人不過是過來替霍啓治病的,還來這練兵之處做什麼。仔細治好了病纔是正經。”餘百戚梗着脖子頂了一聲,看着趙賀辰與段雲蘇的眼神,似乎並不怎麼歡迎。
趙方一見這司徒魏和餘百戚又爭了起來,無奈地上前勸道:“這兩事並不相沖,我看也沒甚不妥。”
“少主,雖說這兩人是太子讓來的,但你也不必折了自己的身價去附和兩人。”餘百戚斜睨着兩人一眼:“看這身子便知不是軍隊中歷練過得,怎麼能在此空口說白話。有本事的便將那陣設好,老夫便承認了你的本事!”
趙方臉色不愉,舊部之中就算這餘百戚的性子不討喜了。兵隊訓練陣法豈會那麼容易,他們參詳了數月依舊沒得出個結論,趙賀辰又怎麼在短短的時間內做到。
他正想反駁了回去,卻見趙賀辰看了段雲蘇一眼,負手身後,視線落在了那操練中的士兵身上,冷聲道:“我便應下了你的話,若是我將陣法設了出來,餘參將,你又怎麼做?”
“我便跪下來同你們賠罪,裸着身子在軍營跑上十圈!”餘百戚根本不認爲這人能做得到,不在意地說道:“若你做不到,便直接從這軍中出去,我霍家舊部也不再接待你!”
“餘參將可要記好了,趙方你就做個見證。”趙賀辰淡聲迴應
司徒魏見這兩人直接說定了,心中一突。這兩人鬧僵了對他們和太子都無好處,這餘參將實在是太過魯莽了。相處幾日,他也看見了趙賀辰的本事。此人的武功雖不算最強,但腦袋比他們的都要好使,善於謀劃、握籌布畫,不是尋常人能比。
幾日的光景,餘百戚依舊看這突然進來的趙賀辰不順眼。此人一來便得了各人的重視,連自己的少主都是仔細伺候着,說到底了不過是心存妒忌,今日見着機會便打算壓壓他風頭。至於連兵佈陣?他就真不信了,一個毫無經驗的毛頭小子能跟他比!
段雲蘇見這狀況不禁暗自一聲輕嘆,原本她還以爲這霍將軍的舊部定是凝緊成一團,沒想到還是有那攪事之輩。
也是了,這舊部多年來沒有主子率領,人性會變,這情況也算是正常。
天色微暗,段雲蘇轉身回營抓藥,霍啓的藥服了三天,今日也改換了。趙賀辰一直跟在她身邊,那鄰近瞧着的士兵都是上來調侃道:“江公子與蘇公子的感情可真是好,軍營中安全的很呢,江公子不必這麼緊張罷?”
趙賀辰面無表情地會看了那幾人一眼,幾人摸摸頭,無趣地離開了。
段雲蘇聽聞倒是上了心,她將藥材包好,看着趙賀辰那擰起的眉,說道:“你我這般也實在是招人誤會,兩個大男人的,同吃同住原本也算正常,只是這走一步都跟着,實在是過了些。”
“你是我娘子。”趙賀辰沉臉反駁,那些人愛怎麼看怎麼看,自己娘子不跟着,跟誰去?
段雲蘇哭笑不得,這人是真不懂她的意思還是假不懂?不過也算了,他們在這裡也不會太久,外人的想法跟他們何關?
“辰辰先回去罷,我去跟軍醫交代兩聲便回帳營,今日的藥要仔細熬着,不能出了錯。”
趙賀辰見段雲蘇一臉認真,正好自己也有些事情要處理,便先回去了。段雲蘇看着他身影,好笑的搖搖頭。
霍啓的情況比預料中的還要難纏,段雲蘇想着是不是那寒毒的問題,便設想着先將毒給解了能醒來的可能性。霍啓身上的寒毒輕微,但沒準正是這東西左右了病情。
待段雲蘇忙完再走回帳營,天色已經大暗,四處的營帳都亮起燈火,帳外的火把燃燒着,四周都有那巡邏的列兵。
段雲蘇走到那青色帳子,正想撩開門簾,卻聽見了裡邊說話的聲音。
“江公子,軍中的伙食簡單,這兩日都是些饃饃,這是我今日上山採的野菜,借了竈頭親手給你了膳,你嚐嚐?”
喲,還親手?大冬天的上山在哪找到的野菜,可真是不容易,段雲蘇嘖嘖兩聲。
“這燈火暗了些,我替你點多一蠟燭?晚上看書眼睛吃力,江公子還是少看一些罷?”
嘿,連這個都管上了。段雲蘇淡定站着,就是要聽聽裡邊的人會有個什麼反應。
裡邊突然間靜了下來,段雲蘇好奇地探探頭,突然聽到“嘭”的一聲悶響,跟着又是“哐當”的碗碟落地聲。段雲蘇正想撩了簾子看看,身邊經過一士兵,好奇地打量折段雲蘇:“蘇公子這是在作甚?不進去?”
真是奇怪了,這不是蘇公子的帳營麼,探頭探腦的看什麼呢。那人迷迷糊糊,有些摸不着頭腦。
許是裡邊的人聽到帳外的聲音,一下子又靜了下來。段雲蘇掀起帳簾進了去,看着霍螢紅了的眼眶,調侃道:“這是怎麼回事?趙公子這般不懂得憐香惜玉吶,居然弄哭了咱霍小美人。”
趙賀辰額角青筋一跳:“別淘氣,過來。”
“過去作甚?可真是的,浪費糧食可不是個好習慣,尤其是在這軍隊裡邊。”段雲蘇看着地上散落的東西搖搖頭,一副惋惜的樣子,雖說着不過去,但這腳步已經往那邊擡去了。
段雲蘇一走到書案之前,趙賀辰二話不說便將人給扯到了身邊,兩人緊挨着,趙賀辰直接打開了一紙卷,仔細一看,原來是張豫州的地圖。
那霍螢見兩人當自己不存在,剛纔趙賀辰的反應更是讓她有羞又惱,聽着段雲蘇的話,知道這人將方纔她說的話全都聽了進去,鵝蛋臉一下子紅一下子青,甚是精彩。
她咬咬牙撿起了地上的東西,擡頭便見着兩人那幾乎粘在一起的身影,有幾分氣急。這些時日她可是見到了,這江公子不喜與他人接觸,但唯獨蘇公子除外。霍螢將視線地落在段雲蘇身上,她就不信了,自己定要找到原因,爲何江公子寧願親近一臭男人,也對她這佳人視而不見!
看着段雲蘇比別家公子明顯要清俊的臉龐,那身高站在趙賀辰身邊居然是那般相襯。霍螢越瞧越詭異,又見段雲蘇突然間擡頭朝她勾脣一笑,眼中赤裸裸的挑釁,霍螢臉色一點點的在崩塌。
趙賀辰見段雲蘇心不在焉,擡眼也看見了那霍螢,不禁臉色一沉,寒聲道:“你怎麼還在,出去!”
霍螢從小到大都沒被呵斥過,如今這般不受喜歡的男子待見,心中一亂,眼淚直接往外流,嗚地一聲跑出了帳去。
“江公子的魅力可真是大。”段雲蘇酸溜溜道。
趙賀辰見段雲蘇吃醋的樣子,身上寒意早已散盡,側首在那紅潤的脣上輕咬了一下:“哪家的醋罈子打翻了,這麼大的味道。”
段雲蘇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記,被趙賀辰沉聲笑着抓住了小手:“以後我見到這人就直接打了出去,娘子莫要生氣。”
段雲蘇一擡下巴:“那點本事,本夫人還不放在眼裡,下次還敢纏了上來,別怪我不客氣。什麼關係什麼顧慮,我可是通通不管了!”
“娘子隨意。”趙賀辰坐在椅上,將段雲蘇摟進懷中坐在了自己大腿之上,攤開那半卷的地圖,說道:“娘子可是有那訓練兵馬的法子?”
見說起了正事,段雲蘇撇開了方纔之事。她懶洋洋地靠在趙賀辰的懷中,說道:“我只是聽過而已,實不實用就不知道了。”
“娘子說來聽聽。”
段雲蘇回想了一下,將那訓練特種部隊的意思說了出來,再聯繫着古代的實際,提出了幾點訓練的方法。
軍隊裡有一支特別的士兵,這在熙國並不出奇。只是按她所想,應如現代的軍事訓練一般,難度不妨加大,在有些格鬥的技巧也要注重,古代戰爭靠着冷兵器,作戰時的警覺和體力一點都不能少。按趙賀辰今日所說,軍隊的訓練是按着常規,自己想着便要突破極限,不必按着往日的法子規規矩矩地走着。
爬山涉水野外生存,挑戰自身的極限,揮刀弄槍要快準狠,往生死關上磨練出來的人,氣勢能力都比普通的兵馬要厲害狠絕。
趙賀辰下巴擱在段雲蘇頭頂上,桃花眼微微眯起似在沉思着,眼中的晦暗幽深如潭,一手擱在段雲蘇腰間,一手輕釦着書案。
“這想法倒是不錯的,只是要落實怕要花上些時間。此事還是先轉告太子一聲,讓他估計一下時間。”這豫州的軍隊不久就要遷走的,時間太緊也來不及。
“我不過是說說,其中定有不合理的地方,相公拿主意就好。”段雲蘇將腦袋擱在他懷中,聽着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莫名的心安:“我可不是幹這行的,弄了岔子你可不要笑話我。”
趙賀辰低聲笑了:“笑話都是相公的,好處都是娘子你,你看可好?”
段雲蘇毫不客氣地點點頭。
“娘子還是先歇息罷,今日一整天的也該累了。”
“那你呢?”段雲蘇看着趙賀辰,想起了今日賭約一事,忍不住戳了一下他胸膛:“那餘百戚純屬胡鬧,你也跟他打賭。”
“娘子這是對我沒信心?”趙賀辰握住那作亂的小手,擱脣邊輕吻一下:“敢看不起娘子,我定是要讓他落臉。”
“那你可有想法?”
“不曾。”
段雲蘇被一氣,伸手又在他腰間掐了一把。趙賀辰好笑地拍拍她屁股,段雲蘇小臉頓時一紅,美目一嗔。
“娘子莫要擔心,爲夫說笑都不行?”趙賀辰抽手展開一張宣紙,段雲蘇想要起來不妨礙了他,卻被他又拽了回來。只見趙賀辰提筆草草畫了幾下,出了個大致的形狀,如九宮排列:“想法是有的,只是想不到該怎麼完善才是,這陣形的攻擊力強,但那防守不知是否會弱。”
段雲蘇看着那圖紙,好生驚豔了一把,自己相公可真是厲害的,何時連佈陣之法都學會了?
趙賀辰不曾說起,他這些時日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努力,安親王的教導可不是虛的,這些日子過來自己遇事也仔細揣摩,腹中才華自然漸長。
“娘子有何看法?”趙賀辰見着她兩眼精光,不禁有些期待。
“佈陣我不懂,只是看相公這九格宮覺得有些熟悉。”段雲蘇沉思半晌,在紙上添了幾筆:“我記得有一九字連環陣,殺氣極重。佈陣之時按九宮排列,每格兵將穿插,逐漸如同一體,互相交穿,另外的我也不知曉了,相公再琢磨琢磨?”
趙賀辰見那紙上幾筆眼神一亮,茅塞頓開,低頭狠狠親了段雲蘇一下:“娘子真是個寶。”
段雲蘇有些羞窘,這東西可不是她想出來的,中華上下五千年,這奇兵怪陣略有耳聞,自己知道的皮毛都不夠,趙賀辰這一副想通了的樣子,才真是厲害:“我當時不過是見陣法名字好聽便記了下來,除了這九字連環,還有一字長蛇、二龍出水、天地三才、四門兜底,全是好記的名字。”
“可是還有五六七八?”趙賀辰眼中笑意閃動。
段雲蘇將臉埋在趙賀辰懷中,聽到他胸膛起伏着的悶笑聲:“相公又在笑話我。”
“怎麼會,娘子趕緊歇息,弄好了我便去陪你。”
帳營中的燈一直亮到半夜,趙賀辰脫了衣裳上榻,看着沉睡中的女子,習慣性地伸手摟着,倦意襲來也跟着一同睡去。
天色微涼,軍中號角響起。段雲蘇打着呵欠睜開眼,卻見趙賀辰已經穿戴妥當。
趙賀辰回頭看着睡眼惺忪的段雲蘇,想着軍中的生活實在是艱辛,有些心疼地說道:“前日不是說要去採藥麼,我讓趙方派了個士兵跟在你身邊,今日我將事情早些交待完便去尋你。”
段雲蘇擺擺手:“我採藥都不知會走到了哪呢,你還是莫要白跑一趟了。”
兩人梳洗完畢,用了早膳各自出了門。霍啓的行鍼是每日必須的,段雲蘇想起了此次要採的藥材,希望能起到些作用。等霍啓醒來,自己的任務便完成了,這兩天睡着都惦記着小寶,心裡空落落的真不好受。
趙方派來的士兵叫阿湖,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模樣,濃眉大眼,說話有些靦腆。段雲蘇問起才知道,原來這人十二歲時便代父從軍,如今已有五六個年頭了。
段雲蘇心中佩服,十二歲,不過是一個孩子,在這嚴厲的軍營中也能熬了過去。代父從軍,本該是一段佳話。
此次要去的便是那山林之中,前日段雲蘇曾從山上走過,意外地發現了一株降香檀。降香檀長於在山坡疏林中,但這豫州的氣候並不適合它的生長,當初見着它的存在着實之驚詫了一把。段雲蘇一直未曾在熙國見過這味名叫降香的藥材,原本還以爲不存在了呢,沒想到碰巧給遇見了。
兩人登山而上,幸好這坡度不高,走着不算吃力,四周草木枯萎,北風颳斷了不少的枝葉,踩在腳下“咯吱”作響。
阿湖手執長槍跟在身後,時刻提防着四周環境。段雲蘇按着記憶走了過去,看着那光禿的降香檀就在前邊,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呵出來的氣變成一陣白霧,段雲蘇緊緊身上衣裳,天氣越發冷了,再過些時日怕要大雪紛飛了。
天空一聲唳鳴,段雲蘇擡頭便見着一隻老鷹飛掠而過,朝着軍營中的方向飛去。看着老鷹飛過來的方向,段雲蘇心中一緊,是京城還是平州?
她無奈地笑一下,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老鷹飛進軍營,朝着那操練的士兵頭頂掠過,最終停在了趙賀辰的肩膀之上。
司徒魏瞧着稀罕了,對那黑鷹頗有興趣:“江公子用黑鷹送信可真是霸氣,別人的那些小白鴿見着都得給它讓路了罷,哈哈。”
“司徒叔說笑了,老鷹飛的更快,所以才動了這個送信的念頭。”趙賀辰從鷹腳上解下信卷,裡邊的內容讓他輕聲一笑。
“可是家書?笑得這般開心。”
趙賀辰正想回答,一人匆匆上前稟告:“報,軍外發現一可疑人物,可要帶了上來?”
原本靜靜看着下邊的趙方聞言眉頭一皺:“帶過來。”
一灰頭土臉的男子被綁了上來,身上穿着的居然是他們將士的衣裳,想裝扮成他的人混入其中。見臺上一衆人等正看着他,那人也不見有半分驚慌,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倒有幾分脾氣。
“你是何人派來的,說!”司徒魏喝聲道。
那人冷眼看着幾人,不做聲。
“喲,倒是個硬皮脾氣,我看還是直接嚴刑逼供算了。”餘百戚插話道。
司徒莫淡淡地看了餘百戚一眼:“餘參將,江公子的陣法可是說了出來,你該做的還未做呢,先兌現了諾言再來說話。”
霍將軍的手下,豈能有言而無信之輩!
“你!”餘百戚一噎,這司徒魏天生就和他對頭,霍將軍在世時他都不曾給過自己好臉色:“那陣法還未擺了出來,誰知道有沒有用!如今最要緊的事是處置了這打探之人,孰輕孰重難道司徒魏你拎不清?”
“審問的這麼多人,也不缺餘參將一個。”
今日一早趙賀辰便在營帳之中將陣法說了出來,仔細講解了布兵行陣攻擊的步驟,而一邊餘百戚悶聲不吭,難道他還以爲能混了過去?帶兵領將多年,自己一眼就看出了九字連環陣的妙處,他就不信這餘百戚一點都看不明白。
兩人一見面又爭吵開了,趙方也只好上前調節。趙賀辰看着說教的兩人,又瞥了眼地上綁跪着的探子,拿起小信卷便想離開。
司徒魏一見,急忙出聲攔住:“江公子這是要去哪,不先一起想想如何讓這人說出實話?”
“先餓上幾天,刀鞭鐵烙輪流上,再強的人也熬不住。”趙賀辰將手中信紙攥緊了,想着段雲蘇不知有采藥回來否,心中有些惦記。
眼尖的司徒魏捕捉了趙賀辰投向帳營的視線,朗聲笑道:“江公子可是在擔心蘇公子,原來下邊的士兵說的果真不假,江公子對這蘇公子確實上心。”
“蘇公子年少,總得多些看顧。”
“我看不是罷,你這般上心,你家娘子可知道?”
趙賀辰嘴角一抽,對這些人的誤會也懶得解釋了:“司馬叔,在下有些事情要先處理,這探子便勞煩你處置了。”
不等他們回答,趙賀辰便先離去,隱約還聽見身後的餘百戚的叫罵聲。趙賀辰腳步微頓,這餘百戚,該想個法子將他換下了。
話說段雲蘇早早採完藥便回去了,主要是因爲冬季的藥材並不算多,那降香取了根部心材便可。北風太大,段雲蘇瞧着天空那陰沉的一角,大雪不久將至,到時候返程的路該是難走了。
回到帳營中好一會,段雲蘇才覺得身子暖和了回來。她將東西放下,掂量着降香的分量,想着一部分送去給孫大夫,另一部分還是要留着自己用。
帳簾被掀起,段雲蘇歡喜地一擡頭,以後是趙賀辰歸來,不料見到的卻是霍螢,臉上一冷,收住了喜意。這人不會又是來找趙賀辰的罷,可真是越挫越勇。
這份執着本是不錯,但用在了自己相公身上,她不介意將其毀得一乾二淨。
“蘇公子,江公子還未回來?”果然,這人一開口便問起了趙賀辰。
“霍姑娘有何事,我替你轉告一聲。”
“也沒事,我今日過來,主要是想找蘇公子你的。”霍螢綽綽嫋嫋自個坐下,又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當足了這裡是她的地盤。
段雲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道:“找我何事,難不成你見追着趙賀辰不成,便想找我來試試?”
“你……”霍螢臉色漲的通紅,這人怎麼說話的,她女兒家的閨譽可還要呢,她又怎麼是那朝秦暮楚之輩!
“霍姑娘,我最後同你說一聲,江公子是有家有室的人,你可真是要摻合進去?”段雲蘇的語氣降了幾度。
霍螢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只見她一聲冷嘲,鵝蛋臉也端了起來,指責道:“蘇公子還知道不要摻合進去,你一大男人都能去與江公子親近,爲何我就不可以?”要知道這幾日士兵底下有不少傳言,偷偷議論江公子喜歡的是不是男人。
段雲蘇額角青筋一跳,好不容易忍住將手中降香掐碎的衝動。
“蘇公子,我看你還是要離江公子遠些,莫要毀了他的名聲。”霍螢冷傲一笑:“我看你這陰柔的樣子,定是你想誘惑了江公子。只要你離開了,江公子定會喜歡上我,你從哪來便回哪去!”
“啪”的一聲,段雲蘇聽到腦子裡隱忍的神經斷成兩節,她突然間笑了,放下了手中上好的降香,施施然地走了過去,看着桌上茶杯一眼,不經意地劃過霍螢的杯沿,給自己倒了茶,挑釁道:“霍姑娘管的真多,江公子就是喜歡我這男人了,你怎麼着?”
霍螢不知爲何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以爲是說多了口渴,便直接喝掉了那杯茶,一聽段雲蘇那話頓時火氣一升:“江公子能娶妻生子,怎麼可能喜歡男人,你個兔爺兒滾一邊去!”
“啪”的一聲,霍螢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左臉,死命地瞪着段雲蘇,這人居然打女人!
段雲蘇收回手,冷聲道:“別在我面前囂張,惹惱了我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那父親不想治了?”
霍螢一噎,梗着脖子反駁道:“那是太子下的令,你敢不治!”
“我偏就敢了。”段雲蘇擡起她下巴,諷刺道:“今日我便撒手不管,是你這個好女兒趕走了大夫,你說外邊的人會怎麼看你?”
段雲蘇嫌棄地鬆開手,尋着手帕擦了一下直接扔在地上,霍螢惱羞成怒直接撲了上去,這小身板,她就不信治不住!
那手剛想落下給她狠狠一擊,卻見着段雲蘇嘴角帶笑壓根不閃躲,還未來得及多想,身子突然間被一扔,直接摔倒撞在了桌腳上,“砰”的一聲響,連桌子都移了位,額上的鮮血一下流了出來。
“江公子,今日這般早回來?”段雲蘇冷冷地瞥了地上之人一眼,溫柔上前替趙賀辰脫下大氅。
趙賀辰一張臉比外邊還冷,銳利的目光掃向霍螢,語氣陰寒:“怎麼回事?”
“江公子,是他……”霍螢捂着額頭想告狀,只是她也不想想,趙賀辰能將她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又怎麼會聽信她的話。
“霍姑娘罵我是兔爺兒,她說我勾引你……”段雲蘇好不委屈。
趙賀辰臉如凝霜,冷森的視線讓霍螢渾身打了個顫。又見着那人居然摟住了江公子,底下朝着她挑釁一笑,墊起腳尖便吻上了江公子!
霍螢張着嘴,整個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兩人,心裡還存着一絲僥倖,盼着江公子能將此人推開。
不料她心心念唸的江公子居然反手將人給抱住,毫無芥蒂地迴應了下去。
霍螢只覺得整個世界觀都顛塌了,她愛慕的人,居然真的喜歡男人!
“江公子,太子來信,少主請您過去一趟。”帳外送消息的士兵一進來,見着裡邊的場面,“啪嗒”一聲驚掉了下巴。那霍螢嗚地一聲大哭,連額上的傷都不顧了,直接衝了出去。
“這這……”士兵看着那滿臉血的霍螢,又回頭看看帳中兩人,一時間不知該進該退。
趙賀辰施施然地鬆開段雲蘇,看着她那被亮澤的脣瓣,又輕吻了一記,如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一般,理理衣裳聲音清淡:“何事?”他這剛回來呢,又要被叫了過去?
“屬……屬下也不曉得,還請江公子移步。”士兵臉色漲紅,大着舌頭說道。
“乖乖等我回來。”趙賀辰完全不管那士兵石化的表情,親暱地交代一聲便出了帳門。
段雲蘇看着走光了的人,輕笑着撫了撫紅脣,眼中如盈盈秋水俏意閃動。
不知明日,該是如何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