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此蠱非蠱,無解
朝錦院霎時間亂了起來,大少夫人身子極好,怎麼說暈就暈了!安親王妃聽了消息急忙扔下手上的事兒趕了過來。只見段雲蘇躺在牀上,睫毛微顫,小臉微白,安親王妃很是憐惜地伸手輕輕撫了一下。
大夫是被趙賀辰給拎着進來的,這微冷的天氣,趙賀辰額上居然冒着一層薄汗。老大夫顫悠着身子說道:“公子你慢些,老夫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趙賀辰哪裡還聽得見他的話,他看着牀上之人,心裡的擔憂鬱結沒法發泄,眉頭一擰將手中的大夫給扔下。
“大夫,您趕緊給小姐瞧瞧。”谷秋看着老大夫那遲緩的動作,有些急了。
老大夫將藥箱放下,走到牀邊替段雲蘇號起了脈,摸着山羊鬍子半晌才說道:“這位夫人是急火攻心,該是受了什麼刺激,動了胎氣。老夫開些安胎的藥,仔細養上幾日便是。”
“孩子可有大礙?”安親王妃問道。
“夫人這一胎養的極好,並無大礙。只是以後和還是莫要再受刺激,否則再好的身子都是受不住的。”老大夫收回了手,見一邊備上了紙墨,便直接過去開了方子。
只是安親王妃卻未放下心來,雲蘇一直在屋裡,怎麼就會動了胎氣?她朝着身邊的掬月說道:“你去帳房支些銀子給大夫,再去將這藥抓了回來仔細煎了,莫要經了他人的手。”
掬月應下,陪着老大夫出去了不說。
安親王妃看着屋裡幾人,皺眉說道:“大少夫人怎麼好好的會暈倒,可是你們做錯了什麼事兒惹惱了她?”
“王妃娘娘,大少夫人原本同奴婢們一起在做着針線,只是看了傾兒公主拿進來的書,突然之間便暈倒了。”谷秋稟告道。
書?安親王妃將目光落在那桌上,只見上邊的書歪歪倒倒,地上還掉落了不少。再擡眼一看,傾兒公主不知何時站在了邊上,揪着手帕,眼中很是緊張。
“傾兒站在那邊作甚,過這來。”安親王妃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上前,知道她該是害怕了。傾兒公主雖是有些任性,但性子還是不錯的。
“王妃,傾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傾兒見雲蘇姐姐這些時日一直在找書,所以才搬了過來的……”傾兒擔憂地看着牀上的段雲蘇,她也沒想到突然之間變成這樣,原本她拎着兔子出去了,然後就聽見屋裡的谷秋喊着請大夫,可是把她給嚇壞了。
安親王妃看着不遠處倒頭栽在地上的一本書,那書頁已是凌亂了,她撿了起來,只見封頁之上居然沒有半個字,沒有書錄,裡邊的字跡似乎也不是一個人。
這是什麼書?雲蘇是看見了什麼纔會這般反應?
“你們先將這都收拾一下。”安親王妃看手上的書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它也個放到了桌上。她直覺這裡面該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若是雲甦醒來找不見了,豈不是麻煩。
“蘇蘇,你醒來了。”牀邊的趙賀辰歡喜地喊道。
段雲蘇幽幽地睜開了眼,看着牀邊坐着的趙賀辰,伸手撫上那俊逸的臉龐,眼中微微有些失神。趙賀辰將她的手拿下來親了一下:“蘇蘇嚇到辰兒了,辰兒丟下先生跑了出來呢,蘇蘇沒事就好。”
段雲蘇撐着身子想要坐了起來,安親王妃一見急忙將人按了回去:“大夫說你動了胎氣,可要好好歇着。”
動了胎氣?段雲蘇將手擱在肚子上,心中有些愧疚,是自己沒顧住自己的情緒,讓孩子都遭了牽連。段雲蘇便又躺了回去,安親王妃這才鬆了一口氣,想着問一下雲蘇爲何暈倒,卻又怕再讓她想起不愉快的事兒,便將到嘴的話給收了回來。
段雲蘇見安親王妃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她該是想知曉這其中的緣由。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趙賀辰,說道:“辰辰這麼跑出來,先生怕是還在等着呢,辰辰先過去可好?蘇蘇已經沒事了。”
趙賀辰不願意,牽着手不肯放下,段雲蘇輕嘆一聲,有些話此時卻是沒有必要說了出來,既是還沒找到法子,便不要讓原本純稚簡單的他也跟着憂愁。她沉着臉,做出不高興的模樣,說道:“蘇蘇可是要生氣了,辰辰不好好學,今晚怎麼同寶寶唸書呢?”
趙賀辰見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了身離開。
安親王妃一見,也知道段雲蘇定是有話要同她說,只是將趙賀辰給支開了,難道這事還與他有些關係?
只見段雲蘇臉色凝重,櫻脣緊抿,說道:“孃親,雲蘇終是知道了辰辰身上的病,究竟是爲何。”
安親王妃聞言神色一斂。
“孃親你不妨將那書遞與我。”段雲蘇看着桌上那打開着的書頁,輕嘆一聲道。
安親王妃將書遞給了段雲蘇,只見段雲蘇翻了好些頁,又遞還了給她。看着書頁上的字眼,安親王妃只覺得胸中氣血一陣翻涌,身子微晃卻又強行穩住心神,眼中盡是不可置信,臉色亦是有些發白。
書上記載,一蠱名沁魂,寄於體內左右心性,發作之時寄主性情大變,醒而忘事。
又言寄身之時,常日不可窺見,非婆娑而不能引出其跡。
谷秋一見安親王妃府反應,忙上前將她扶做在椅上,她掃了一眼那書上的字跡,卻瞧不清楚。不知上邊寫着些什麼,王妃看了也是這般反應。
“既是蠱,那終有解開的法子,雲蘇不是認得一高人麼,可能想想辦法?”安親王妃抱着一絲的希望看向段雲蘇。
“孃親你再看下一頁,便知雲蘇爲何會這般擔憂。”段雲蘇眼中有些微微的晃神。
安親王妃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她輕輕的掀開下一頁,只見上邊接着上一頁的話,卻只有一句:
“此蠱非蠱,無解。”
安親王呆呆地看着,突然之間面如死灰。
此蠱非蠱,這究竟是何意?
書中明明記載着“蠱名沁魂”,又怎麼能說不是蠱?因是非常蠱,所以婆婆纔不能看了出來?段雲蘇擰着眉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雲蘇認識的老婆婆曾見過辰辰,卻是不曾發現過有何不妥。雲蘇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等的東西,既是種了下來,卻又能隱了身跡。若不是那枚娑婆果,怕那蠱在辰辰身上隱藏一世,也不是不可能。”
老婆婆定也是蠱中的奇人,若這東西便真是蠱,卻能瞞住了婆婆的眼睛,該是多大的本事。只是這“無解”的說法若是真的,那辰辰,難道就這樣一輩子被蠱左右心性?
安親王妃咬着脣,不願相信眼前所見:“辰辰之前突然之間的發作暴戾,皆是因爲這東西?”
“怕是了罷,之後的昏迷和發燒便是發作的後遺症,上邊都有詳細寫着。還有辰辰這幾次莫名其妙的發燒,定是與這有着關係。原本辰辰還未有過這發熱的症狀,如今卻是不時發生,也不知後果會是如何……”
“若不能解開,辰兒便可能昏昏沉沉地過一輩子?”安親王妃眼中帶起了熱淚:“那辰兒的癡傻,可又與這東西有着關係?”
是不是解了開來,那辰兒便能清醒了過來?
段雲蘇見着安親王妃期待的眼神,實在是不忍心打碎了她的幻想,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將所有最壞的打算都說了出來:“孃親,有一點我們還不曾知曉,辰辰是癡傻之後中了蠱,還是中了蠱後變得癡傻?這書中所說,沁魂蠱會迷了心智,使人狂躁暴戾,卻未曾說明可還會讓人變得如孩童般的心智性情?”
安親王妃的眼光黯淡了下來:“如若真是無解,那辰辰會變得如何?”
段雲蘇也沉默了下來。
“這書中記載也會有差錯,孃親我不相信,辰辰又怎麼會一輩子被這東西左右。”安親王妃眼眶通紅,眼淚就是這般落了下來。她的辰兒有什麼錯,爲何卻要經歷這般多的波折?
“孃親說的話自是有道理的,只是孃親你心裡怕也是清楚,這上邊寫的東西都和辰辰身上的一模一樣,咱們也不得不上心了。”段雲蘇還是坐了起來,下了榻,尋來一方手帕替王妃拭了眼淚,心中也是鬱結無奈:“雲蘇定會想到法子的,孃親你莫要憂心,如今我們也要注意些,不要讓辰辰身上的蠱再發作了。”
解蠱,從來都不是她的長項,自己卻偏生是接二連三的遇上,難道還是上天故意在跟她做對?也幸好遇見了老婆婆,若不然她還得在黑中摸滾打爬多久?只是這一次怕真是難了,連老婆婆都看漏的……
屋裡的氣氛凝重,幾人坐着不再出聲。一小丫環正從屋外走了過去,見着定定站在窗邊的人,詫異道:“大少爺你在這作甚?”
趙賀辰的眼眶微紅,抿着嘴不做聲,轉身離開了窗邊。
時間又過去了幾日,段雲蘇得了王妃的準,總算是能出了門走走。上次動了胎氣,可真是把他們給嚇壞了。自己以後遇事定要更鎮靜一些,莫要讓小寶寶也跟着受苦。只是……段雲蘇輕嘆一聲,趙賀辰的事兒,每每想起都是憂心,又怎麼能做到心如止水?
段雲蘇看着最近的趙賀辰乖乖地早起請安,乖乖的去聽先生說課,再回來靜靜的作畫,他笑着給段雲蘇送吃的,笑着給小寶寶唸書。但段雲蘇總是覺得,這人似乎並不是真的笑得開懷。
她將趙賀辰手中的書卷拿走,說道:“辰辰不用唸了,寶寶睡着了呢。”
趙賀辰擡眼一笑,眼中燦爛如黑夜中的明星:“蘇蘇還沒睡呢,寶寶肯定也還沒睡。”
想起了那蠱,再見這般純稚的笑容,段雲蘇心中一悶。她輕輕在他左臉上一吻,卻也沒見這人嚮往日般將右邊也湊來索吻,有些無奈道:“辰辰不開心要同蘇蘇說,不然蘇蘇也會不開心了呢。”
“辰兒很好。”趙賀辰掰弄着自己的指甲,後又朝她咧嘴一笑:“今天先生說辰辰的字寫的好呢,爹爹聽了很開心。”
段雲蘇將手中的書卷擱到了一邊,將人也拉到了軟塌之上,貪戀地聞着獨屬於他的氣息,說道:“辰辰可還記得上次蘇蘇不開心,你將老婆婆給找了來?辰兒是怎麼找到老婆婆的?”
趙賀辰沉思了一會,說道:“辰兒跟小姬姬說了,然後小姬姬便把人給找到了,辰兒只是說一下而已哦。”
原來找到老婆婆都是姬夙?段雲蘇眼光一閃,姬夙早已不知去了何方,想來該是回過去了罷,這要想傳上些消息也麻煩了。說起來那些書還是姬夙的,他可是知曉其中的一些關鍵?傾兒說這書是在他臥榻之上翻到,那他該是有看過纔是。
“姬夙離開之前有沒有給辰辰留下過什麼東西,或是說過什麼話呢?”段雲蘇問道。
“沒有呢,小姬姬反而還拿走了兔子,不是說好給辰兒的麼?”趙賀辰想起了兔窩中的小黑:“小白兔現在一個人,很孤單呢。”
“小兔兔想它孃親了,所以姬夙便帶了它們回去,但是小姬姬又怕辰辰沒伴,所以便留了小黑給你。”
趙賀辰點點頭,後又說道:“辰兒有伴兒的呢,蘇蘇一直在辰兒身邊。”
段雲蘇眼中染上了溫柔:“是呢,蘇蘇會一直一直陪在辰辰身邊。”還有寶寶,不管以後怎麼樣,他們一家人,都要一直在一起的。
想來安親王妃也是將這情況告訴了安親王,安親王派了不少人出去打聽。但老婆婆是何人、是何身份都不清楚,再加上當初老婆婆說了,她是要去解決些個人恩怨,之前豫國大肆追捕着老婆婆,如今他們也不可能畫了畫像張揚地找尋着。
聽到趙賀辰的話,段雲蘇又同安親王說起,派了人往姬夙那邊打聽一下消息,不管怎麼都好,一丁點的希望都不能放棄了。姬夙能有這麼的一本書,其中也定是有着一番機遇。
此蠱非蠱,無解。
這一句話總像個心頭石,壓在她心裡邊沉甸甸的難受。
萬物相生相剋,好比這一次的娑婆果能將沁魂給引得現了身,那必定有另外的一樣物事能將它給制住。那書看着也有些歷史了,無解,那只是當年寫下此書時的說法,段雲蘇寧願相信,這麼多年下來,總有能個與之相反的結論。
段雲蘇靜靜地候着信,她看着老婆婆留下的孤本,尋了一解蠱的講注,認真地領會着裡邊鍼灸解蠱的精粹。更是大膽地向趙賀辰身上施過一次針,只是仍沒見到趙賀辰有半分的反應,想來這蠱還真是又隱匿了下去,無聲無息。
不管你爲何得來“非蠱”與“無解”的說法,她都不會這般輕易地放棄了。
安親王的身子越發的好了,除了那依舊站不起來的雙腿,真個人的臉色都好了起來。安親王不止一次進宮,每次都在宮中呆上了好些時辰,段雲蘇不知王爺進宮都做了什麼,但總能從他口中瞭解到朝廷最近的一些波動。
好比這些天,風頭正盛的二皇子卻是惹惱了皇上,好生被批鬥了一番,太子一黨的人尋着時機進奏,定要趁機將此人打壓一番。
太子趙桓禛來到安親王府時,段雲蘇正在外邊與嫁妝鋪子裡的管事說這話,身邊的念秋進來稟告,自己才讓這些人都出了去。
趙桓禛進來,環視了一週笑道:“怎麼不見辰弟?”
“辰辰如今還跟着先生聽課呢,也不知說了什麼,往日這時辰都該回來了。太子可是要找辰辰?如今他還正在西邊偏殿的清音閣中呢。”
段雲蘇扶着腰站了起來正想行禮,太子急忙將人給攔着,隨意坐在了一旁:“如今天氣也變冷了,熙國的雪一直來得很早,弟妹可要注意些身子。最近聽說辰弟身子似乎不好,可是真的?”
段雲蘇一愣,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趙桓禛見此一笑道:“辰弟的事兒,我這做哥哥的自是要上心,聽說皇叔最近往北國又是派人又是送信的,我也不能一直乾坐着,送了那啓程的人日行千里的寶馬,定是要早些尋到消息。”
“有勞太子上心了,雲蘇瞧着太子似是清減了不少,也該多注意些身子纔是。”段雲蘇打量着趙桓禛,與之前相比,太子這身子可是瘦了不少,不過精神卻是不錯的,太子今日能出了宮來,想來也是謀劃了不少。
她眼睛落在趙桓禛身上,見他腰間居然掛着個香囊,不禁有些稀奇了。當初自己可是留意過的,太子對這些東西並無多大興致,倒是喜歡在腰間掛着個璃龍玉佩:“太子這香囊做的可真是精緻,可是宮中哪位師父的新手法?”
趙桓禛垂眼看了一下,伸手拿起把玩了兩下,笑道:“沒想到弟妹是個眼尖的,這香囊確實做得精巧。”
見他避而不答,段雲蘇也不再追問,只是瞧着那針法,隱約間覺得有些熟悉,但她也不好直接向太子討來細看,也便一笑置之了。
“既是辰弟還未回來,那本宮先去找皇叔說說話,弟妹便先行忙活罷。”
趙桓禛出了門往睦清院的方向走了過去,段雲蘇看着那人的身影,說道:“谷秋方纔可有看見那香囊了?”
“奴婢方纔聽小姐說起,上茶時便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看着最後那收針的手法,奴婢一眼就認了出來。”
段雲蘇聽到此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可是三妹妹送的?”
谷秋點點頭,悄悄打量了一下段雲蘇的臉色。她記得之前小姐可是發現三小姐與太子有往來,還好生開解了一番。只是今日看來,三小姐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心?
段雲蘇見此淺嘆一聲,太子極少出宮,這香囊是什麼時候送的?女子贈送男子香囊,這其中有什麼寓義,三妹妹不可能不知道的。段雲容,最終還是沒能聽得她的勸?
再說那書房之中,安親王正擬筆寫寫停停,又尋來硃砂筆圈圈點點。趙桓禛進來之時,正見安親王將一信紙裝封。他擡腳走了進去,看着書案上的書籍一眼,說道:“皇叔莫要累着了,這身子可是最要緊,可別剛調理好了些卻又給弄垮了。”
“太子來了?”安親王有幾分吃驚地看向來人,起身說道:“太子趕緊坐着,今日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要說的?”
趙桓禛笑了:“沒事便不能來找皇叔了?宮中煩悶的很,今日我可是特意出來走走。”
“太子你這一走,可不怕又有人趁機在裡邊亂說話?”安親王笑着搖搖頭:“皇上還惦記與皇叔這一點的兄弟之情,皇叔這才能想了法子讓你出了來。只是以後這路可長着呢,太子定要睜大了眼睛,莫要被他人縛住了手腳纔是。”
“謝皇叔教誨,只是皇叔真是打算與那劉府結親?安親王府也不至於同那些人妥協罷?”趙桓禛皺眉疑慮道。
“這親事定要結的,我總覺得裡邊定是藏了什麼手段。只怕也還要太子替我也上着點心,若是被反咬一口,那可是糟心了。”安親王調笑道。
“本宮自是會上心的,只是最近時日邊疆的形式越發的僵硬了,父皇似乎有再派一大將過去的想法。”
“可是選好了人?”安親王凝眉,熙國的兵力不弱,按理該早是了結了兩邊的戰事纔是,沒想到反而是越拖越久了,這可不是個好症狀。
“這倒是未曾,父皇最近許多事情都是要考慮再三,怕是不會這般快便有了決斷。”
“聽聞皇上的身子不舒坦,朝廷之事雖是重要,可太子也莫要忘了身爲人子的職責,你時常在宮中,該多多抽些時間陪着皇上纔是。”
趙桓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天越發冷了,段雲蘇站在窗前,看着徐徐落下的黃葉,緊了緊身上的衣裳。谷秋從外邊進了來,身邊還帶着幾個繡娘,說道:“小姐,這是府中的繡娘,王妃讓她們過來給您量量尺寸再多做幾身冬衣,小姐的肚子可要大了起來呢,這原來的怕是不太合身了。”
段雲蘇從窗邊走了回來,繡娘手中拿着軟尺向前來量着,段雲蘇看着谷秋忙活的身影,說道:“過了年穀秋又是長了一歲了,可還是原來的那想法?”
谷秋怔了怔,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段雲蘇說的是何事。只聽她笑道:“小姐,奴婢還是那想法,只願一輩子跟着小姐。”
“那你的孃親呢,見到你這般怕是會傷心罷。”段雲蘇看着谷秋的眼睛:“小姐我也未曾問起過你的私事,只是今日卻實在是想知道,爲何你偏要孤單一人,這以後的日子可都還長着呢。”
“奴婢一個人就很好,男子皆是多情人,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姑爺一般,心裡邊只有小姐一人。”
段雲蘇看着谷秋變黯的神色,猜想着谷秋莫非是被男子給傷過,所以如今對這情愛之事已經無感了?只可惜她以前的事兒想不起來了,若不然定要將那人給拎了出來,看是誰人敢傷了她的谷秋。
“小姐對奴婢上心,奴婢心裡邊可是暖暖的。”谷秋見那些繡娘量得差不多了,便尋了些花樣遞給段雲蘇:“小姐你看看,可有喜歡的花樣,沒有的話谷秋在去尋些出來。”
段雲蘇隨意看了兩下,說道:“谷秋的眼光都是極好的,按着你的意思便是,如今小姐我越發睏倦了,剛起來便又想臥在了榻上。”
“小姐乏了便去歇息,這都還有奴婢呢。”谷秋剛想幫段雲蘇脫了外袍去歇息,卻見念秋從外邊進了來,臉上那表情似乎比往日還要冷上幾分。
“是誰惹到咱的冰美人了?”段雲蘇打了個呵欠,也不管那衣裳外袍什麼的了,身子一歪便歪到了軟塌之上。
“皇后娘娘。”念秋連聲音都是冷得很。
段雲蘇倒是稀奇了,敢這般說皇后娘娘,也不怕被人抓着不放?“皇后遠在皇宮之中,怎麼能惹着念秋了?”
念秋沉着臉,眼中比往日多了些惱怒,倒是給臉上添了幾分人氣:“皇后娘娘送了四個美人來朝錦院。”
此話一出,屋裡的人動作都是一頓。這意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皇后這可是閒得慌了?怎麼好好的,便想起往大少爺院子裡塞人,可真是怪事了。
“皇后娘娘說大少夫人一個人伺候着少爺也是累着了,若不然也不會昏了過去,於是便送了幾人下來替您分擔一下。”念秋一邊複述着送人過來的太監的話,一邊又將臉給沉了又沉。今日她說的話,可是要比平日加起來的還要多。
“王妃怎麼說的?”段雲蘇眼睛微眯,皇后娘娘?她可不記得自己和後宮中人有過過節,難不成還真只是純粹想將人送了來伺候?
“美人吶?那還不趕緊讓她們進來給本夫人瞧瞧,可都有本夫人美?”段雲蘇哀愁地摸摸自個臉蛋:“唉…也是的,本夫人這懷了身孕整個人都懶了,都說懶人會變醜,這再懶下去可是要成醜八怪了。”
這話說完,那段雲蘇直接往榻上一歪,一副慵懶的做派,哪裡有方纔話語中半分的擔憂。
念秋看着那榻上之人,臉色出現一瞬間的崩裂。大少夫人這樣子若是都說醜了,那她們這些可還怎麼活?
不一會,那四美人娉娉嫋嫋地走了進來,向着段雲蘇福了一禮。段雲蘇聞着那幾人身上傳來的香味,眉頭一皺道:“谷秋,把那窗子打開些,本夫人最是聞不得這些薰香了。”
自從懷孕之後,一是怕有人在這薰香中下手,二是這香聞多了確實是對胎兒不好,這朝錦院的薰香早已經撤掉了,如今這四美人可是各有“韻味”,可惜她是沒法欣賞了。
那四人見此臉色一紅,沒想到這趙夫人一來便直接挑刺了。
“不知皇后派你們過來,所謂何事呢?”段雲蘇揣着明白裝糊塗。
一紅衣女子上前一步,只見她身姿圓潤,脂如白雪,那胸前景象也很是壯觀:“夫人,皇后娘娘派奴婢等過來伺候少爺夫人。”
“皇后娘娘可真是費心了,正巧知道本夫人這情況伺候不了大少爺。”段雲蘇笑意盈盈地看向幾人,說道:“你們都說說,誰的針線是最好的?”
那四人一聽,眼睛都亮了。夫人這懷了身孕的自是伺候不了少爺,可是想着讓她們跟前服侍?一藍衣女子上前,臉上帶着幾分暗喜,語氣嬌柔道:“回夫人,奴婢的針線是最好的。”
“你叫什麼名字?”段雲蘇漫不經心地問道。
“奴婢寒香。”
“那便是你了,少爺這兩日時常擔憂着小黑會冷着,你來了正好,以後便同小黑做些衣裳罷。”段雲蘇說完還點點頭,對自己這決定還是很滿意的,這樣一來她家相公聽課也不會再分心了。
寒香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這小黑是……”
“正是少爺的愛寵,一隻粉嫩嫩的小白兔。寒香可要仔細伺候着,不然少爺可是會不滿了。”谷秋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寒香被噎得臉一紅,半晌不知該怎麼回話。還以爲少夫人想安排她去替少爺做針線呢,沒想到伺候的是一隻兔子!
那剩下的三人有些幸災樂禍了,這大少夫人看不上她,那自己可是多了幾分機會。
“可有人身子好力氣也足的?”段雲蘇朝着那三人意味深長地一笑道:“你們想來也明白,這伺候人……向來是個耗體力的不是?”
另一個穿藍衣的也出了來,身子可是比方纔那個要嬌小了許多,只聽那聲音柔中帶媚,很是有幾分滋味:“奴婢思雨,能爲少爺出力是奴婢的福分。”
“嗯,是個會說話的,不錯。”段雲蘇一挑眉,看着那些人嫉妒的臉色,笑道:“這剛好,大少爺最近在練功,正巧那使力用的樁子壞了,身邊的趙方太忙活也顧不上,你便去再打上幾個樁。也不是什麼難事,有力氣便行。”
那思雨只覺得一陣羞惱,叫她一個嬌女子去打樁,可不是惹人笑話!她終是忍不住了,提着嗓子說道:“夫人你不願意奴婢們去服侍少爺便直說,莫要這般屈辱人。”
段雲蘇聞言坐直身子,恣意地撥弄了一下兩鬢垂下的髮絲,淡聲說道:“皇后讓你們作甚來的?主子的話都不聽了,還是你們只當大少爺是主子,不把本夫人放在眼裡?”
瞧着那四人不服的臉色,段雲蘇一聲輕哼。趙賀辰的親孃都不管他們的房中事,沒想到皇后反而攙和了起來。只聽她冷聲說道:“谷秋,將這些人帶了下去,便按我說的安排下去,剩餘的那兩人,直接去了園子裡修花剪草。沒本夫人召喚,誰也別想到跟前來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