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兒慌着腿腳跑到門口,剛要問鄧衍出了什麼事,便見那小子也捂着肚子一臉冷汗。
“這是怎麼了?”
司青兒探身出去揮袖一撈,抓了鄧衍的手腕,捏了捏脈。
“是水,水裡有毒。”
匆匆趕來的皕伍,也是一臉虛白。
說話間,好幾個叔王府的奴才,都搖晃着倒了下去。
石階下,也有不少歸經受禮的奴才抱着肚子翻滾,慘叫聲此起彼伏。
“醋!燒開了趁熱喝!再看看誰家奴才有瀉藥……”
“能行嗎?”
皕伍捂着肚子艱難擡頭,看樣子已經眼前發黑了。
“哎呀!”
這時候還問有用沒用?
司青兒氣得跺腳,轉身回內室找了做菜用剩下的半罈子醋,嘩啦啦倒盆裡煮了起來。
可她這點醋,也就夠三五個人,再說她也沒有瀉藥。
“有沒有能動彈的,趕緊來個人!”
等了好一會,像是剛跟人打了一架的窮奇,滿頭大汗的到了門外。
“去,讓人熬醋,趁熱讓他們喝。再找瀉藥來,別怕拉肚子,這是救命的!”
窮奇聞言,跑着就去了司膳那邊。
而蜷縮在門外的鄧衍,已經連哼都快哼不出來了。
好在盆裡的醋很快就熱了。
“過來,過來喝!”
皕伍和離墓室最近的幾個人,聽了動靜,也都過來端着碗忍燙往嗓子裡咽。
“別怕。奴才們就是拼了死,也會護着王爺與您的安危。不會有事的!”
皕伍幾乎是咬着後槽牙,才說了這麼兩句話。
不等他話音落下,轟隆隆一陣水聲,震着天地和封門磚,席捲而來。
三春天的時節,根本不會有洪災。
且萬壽山裡水源不多,這樣滔天鋪地的大水,愣是衝得衆人措手不及。
“壞了,是有人鑿開了上頭的玉人湯!”
皕伍就喊了這麼一聲,隨後丟下手裡的碗,便要硬撐着翻牆進來。
可他右腳還剛邁進來,整個人就虛軟軟的倒了下去。
下毒的人把時間算得很準,所有人都倒地不起,也是大水撲面進墓的時機。
才一眨眼,封門磚被沖塌,齊胸的水浪,把司青兒拍了個踉蹌。
“壞了!”
隨着水浪撞上棺材的司青兒,心裡猛地一沉。
隨後艱難的繞着棺材,伸手一撈……
慕九昱剛起身準備要撈司青兒,腰上卻多了一雙手。
隨後,他高大威猛的身子,就被水裡的胖狐狸給扛了起來。
“噗……還好,還好!別怕,水位不會再高了,不怕啊!有我在天塌了也不怕!再堅持一下!”
整個人站在水裡,卻抱着兩條長腿,把慕九昱舉在牆上的司青兒,嘀咕着低頭看水。
她站在一個大箱子上,原本到她胸.前的大水,現在漲了幾分,也不過是齊腰那麼高而已。
方纔嚇得有些心慌的司青兒,看着漸漸不再兇悍的大水,不禁暗暗慶幸。
她們所在的這個叔王墓,是臨時湊的沖喜之墓,並不是那種下沉式的墓葬。
認真來說,其實是開山做墓,論地勢她們的墓室還比外頭跪經的場地高許多。
“也不知外頭那些大兄弟們怎麼樣了。做侍衛的應該都會水的吧?該死的,誰這麼缺德,先給人下毒,再給人放水,這是存心要滅了這裡所有人嗎?別讓老孃抓住他,否則……”
含怨帶恨的視線,忽然一晃。
水裡那是……一條魚?
足足有半米多長的一條大鯉魚,甩着肥大大的尾巴,就想從司青兒身邊遊.走。
“你給我回來!”
司青兒哇呀一嗓子,震得慕九昱耳根子生疼。
緊接着,慕九昱就感到身子往下一滑。
方纔還抱着他雙.腿的小胖手,伸出去抓了魚鰭朝對面牆磚上砸。
可憐的大魚,一頭撞上牆磚,滾下來後就沉了底。
等它被水衝得翻了個身,又飄起來時,抓魚的胖手才又回了慕九昱腿上。
“沒事啊!別怕,有我在呢!……這魚真肥,魚頭都夠燉一鍋了。魚肉可以分開做,一半醋溜,一半做水煮魚片,吃三天是沒問題了!”
也就差那麼零點零一秒,慕九昱都要拍拍司青兒的肩,告訴她不用再費勁舉着他了。
可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那條胖魚碎碎念。
傲嬌皇叔有些不自在。
伸出去的手,悄悄的就又縮了回來。
既然你有閒工夫稀罕那條魚,本王何必橫插一腳壞了你的心情?
司青兒的判斷很準,突如其來的大水也就澎湃了不到十分鐘,也就漸漸從墓室裡退出去一大半了。
剩下的將將淹到膝蓋的一層水,還是因爲有雜亂翻倒的封門磚擋着。
窮奇知道她會惦記,也是想給自家主子爺報個平安,於是第一時間湊過來,說是自家奴才們都沒事,也已經從抓到的刺客手裡拿瞭解藥。
“刺客?你們叔王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要做局淹死他也就算了,還準備坑了這麼多人給他陪葬!”
司青兒氣得叉腰跺腳,溼噠噠袖子還在滴水,晨光一朝,整個人的亮晶晶的。
窮奇沒法回答她這話,畢竟那些刺客沒來得審問,就都咬舌自盡了。
“算了算了,先不管死了的,趕緊把自家兄弟都安置好。其餘的能救就救,到底人家都是來給你家叔王守禮跪經的。”
莫名的,叔王就成窮奇家的了,不再是咱們家的了。
這種忽然轉換了的言辭,窮奇沒注意,但內室裡倔噠噠繼續挺屍的慕九昱,可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我的棺材啊!溼透了!這可怎麼睡!”
哭唧唧的聲音,伴着抓魚的動靜,一點都不淒涼。
慕九昱躺在司青兒給她擦乾的棺材板上,聽着她一邊碎碎念,一邊朝他身邊的棺材裡丟魚,整個人都恨恨的直咬牙。
這樣的時候,難道不該先收拾他的棺材,給他換一身乾淨衣裳嘛!
可那女人卻用他的石棺裝魚。
好不容易熬到有人送了薑湯來,他以爲愛他入骨的司青兒,這回應該會想到他了。
誰知人家咕咚咚灌了一大碗薑湯,然後就繼續抓魚去了,根本就沒打算給他也喝一口驅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