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其實她那天就知錯了。今兒更是難過又愧疚,要不晚飯怎麼會吃的那麼少。”
聽到這話,慕九昱總算是擡眼看了她一眼,但還是拉着臉不說話。
“昨晚你要她依計行事時,她是沒想到你會是今日這舉止。否則啊,你就是說破了天,她也……她心裡很不好受了,真的知錯了。”
雲嬤嬤屋裡也就一套茶壺兩盞燈,已經給慕九昱倒了茶遞過去,想了想就又從懷裡摸出一小包飴糖,試探着道:
“要不,吃個糖甜甜嘴?”
“嬤嬤。本王都是要當爹的人了,哪裡還……”
雲嬤嬤笑了,拍着桌上那一小包飴糖,滿目慈藹的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要當爹的人了。”
“其實我做今日這事,並不是爲了讓她知錯讓她難受。咱們這一院子人太顯眼了,就算是刻意改了容貌與姓名,卻也難保不被人懷疑。……如今思賢他們和其他街鄰,都對咱們身份深信不疑,將來蘭蕭山莊或者京裡來了人,咱們也混得容易些。”
慕九昱難得會把他做的事跟誰解釋的這麼清楚,說完似乎也覺得有些意外,便強拉着一張臉,起身出門去了。
房門之外,提着一盞素色紙燈的司青兒,正圍着個大赫赫的東西上下細看。
一見着慕九昱從雲嬤嬤房裡出來,頓時噠噠噠的湊過來道:“夫君快看,這院裡竟然倒着好大個石磨!思賢和鐵柱洗刷細看了,說是還很好用的呢!”
喜笑顏開的小孕婦,說話時眉眼彎彎,美的就跟天上星星成了精似得。
“是嗎?那明早買些豆子回來,再買頭毛驢,咱就有新鮮豆漿喝了。”
慕九昱說話時笑得很溫柔,暖暖的眸子裡,滿是司青兒的倒影。
恩愛夫妻,或許就是這樣,山水塵世再好看,人情冷暖再複雜,也比不得眼前人莞爾一笑間的淺淺溫存。
次日清早,思賢扛了好大一袋豆子回來。
司青兒問他,驢呢?
一旁正挑水的麻鐵柱,撂下水桶便跳過來道:“在這兒呢!”
司青兒被他說得一愣,轉瞬捂着肚子就噴了笑:
“傻孩子,我是問驢,不是喊你!”
“不,打今兒起,驢就是我,我就是驢!我很會推磨的!”
司青兒:“……你拉磨,雖給我省了餵驢的草料了,可我也不能買驢來學煮漿做豆腐啊。”
這話有點繞,所以一麻鐵柱愣了。
等雲嬤嬤笑着要他們兄弟幾個給司青兒磕頭,感謝司青兒願意教他們做豆腐的手藝,他這才明白過來。
……買驢、拉磨、做豆腐,不是急於一時的活。
麻鐵柱他們磕完了頭,忙着拎水泡豆子時,司青兒已經挽着慕九昱的胳膊,到飯館門前曬太陽去了。
他們家的炸素買賣已經做得很順,小飯館裡地方寬敞座椅多,有人買了就到店裡坐着吃,便也有人開始問:除了炸素有沒有別的東西吃?
這邊的廚房在後頭,雲嬤嬤和甜棗困在裡頭出不來,跑腿端炸素都靠思賢家那幾個孩子。
有人問什麼,那些孩子就去廚房問,一來二去問得多了,雲嬤嬤就拎着漏勺到門前來找司青兒。
“老九媳婦,咱要不再賣點素面素包子什麼的?或者各種小炒,應該也行。”
她說的這些,司青兒早想過。
原先不願意做這些,是覺得這些東西滿街都有,沒新意。
但慕九昱搞了點頭哈腰那麼一處之後,她就不太願意拔尖冒頭了。
於是,簡單說了幾樣不太繁瑣的吃食讓雲嬤嬤先做起來,她就又喊了麻小月到廚房去幫忙。
“昨晚要不是棗棗盯得緊,桃桃可能又……”
“我說過她了,以後不會了。”
小夫妻倆坐在門前曬太陽,隔着衚衕外的街道,看見幫混沌推車賣幹茶的陳恆,便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總沉浸抑鬱不能自拔的蜜桃。
照道理,蜜桃一個做奴才的,司青兒冒着一屍兩命多危險救她一命,還特意爲了給她治傷,才耽擱在此,她是該感激涕零,早早振作纔是。
可她醒來後,就算是雲嬤嬤和甜棗每天都勸,她還是陷在低落情緒裡無法自拔。
這也是慕九昱幾次以屍體一說,來威脅陳恆的主要原因。
他爲了體諒司青兒的心情,纔對個奴才一忍再忍。
倘若陳恆還要插.進來橫生是非,那他作爲陳恆的長輩,司青兒的夫君……揹着司青兒掐死蜜桃,丟到陳恆面前,簡單粗暴,乾淨利索。
慕九昱不是那種不把奴才生死放心上的人,但奴才永遠都是奴才,他爲了成全司青兒的心意,連慕長澤都拋得下,更何況如蜜桃這般想不開的?
“今晚讓她們見一面。能成就成,成不了就該死心的趕緊死心。夫君覺得呢?”
“嗯?”
慕九昱沒想到司青兒會說這樣的話。
一直以來,她的小仙女不是心疼蜜桃爲她斷手毀容,就是心疼陳恆甘願爲蜜桃付出良多。
他扭頭望着司青兒的眼睛,認真看了一會兒後,淡淡笑意便在臉上盪漾開來:“你不怕二蛋傷心了那?桃桃若真爲了愧疚感恩去以身相許,你不心疼?”
司青兒被他那一笑,弄得有些臉紅,隨後強裝硬氣的道:“……嫁雞隨雞了。”
慕大富貴把她看得比天都大,比泰山都重,甚至爲了成全她的願望,連皇家富貴都能捨棄,甚至在雜碎面前點頭哈腰……
平心而論,司青兒想到自己以往的任性和私心,還真是狠狠爲自己感到羞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纔會讓慕九昱對她如此寵愛。
但她要從今日起,也學着慕九昱那樣,做個寵爺們兒的好媳婦兒!
不過,這些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影后小姐可以演潑婦演小可憐,但影后小姐在愛人面前很要臉。
“拖拖拉拉的看着煩,成不成的趕緊定了大夥兒都輕鬆!”
她胡亂留下這麼一句,便起身到後院去找蜜桃說話。
誰知她興沖沖去,剛說幾句話,就碰了一鼻子灰。
蜜桃不肯見陳恆,要是非要她見,那她一頭撞死。
“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