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一眼不眨的,就又編造了一個謊言。
然而他瞎扯的謊言還沒說完,司青兒就換湯不換藥的,依然選擇讓她認爲更穩妥的蜜棗去認那個麻紫薇的名字。
“好吧,王妃,奴才跟您說實話。”
混沌後脊樑已經溼透了。
他敢在動輒打殺重罰奴才的慕九昱面前藉機耍滑,卻不敢再繼續跟司青兒扯謊。
……唬弄王妃會被換媳婦,這後果太嚴重,他承擔不起。
“錦陽縣雖遠離京城,但也不是沒有達官顯貴會在這邊往來。王爺在很多事上不能露面,而奴才們又要借明鬆醉的生意,與外界聯絡,所以大家的戶籍就很早之前做出來存檔了。今日確實沒有衙役官差來鬧事,不過……”
“不過,商契上明鬆醉的老闆是於九,所以前頭就應該有個於九偶爾拋頭露面。而於九與麻紫薇有婚書,所以於九就應該有個妻子,叫麻紫薇的妻子,是嗎?”
繞來繞去這麼久,混沌最終目的一直卡在這裡,就是說不出口。
做奴才的竟然爲了一己私慾,便用扯謊或者欺瞞的法子利用主人的信任,這也就是遇上司青兒。
“你這個想法,若是沒能得到慕九昱的支持,怕是不敢亮到我這邊來。”
司青兒淡淡的笑着,也沒有很生氣,但也絕對不開心。
她揮手拉起甜棗的手,輕輕的揉着那丫頭有些緊繃的手指,然後略有不捨的嘆了一聲。
“本來很想給你們張羅個像樣的婚禮的。倒是省了。”
她說着,便鬆了手,然後也沒叫蜜棗攙扶,自己撫着肚子回房去了。
“王妃?”
甜棗有些不懂的看着司青兒的背影。
猶豫着想要跟上去伺候,但蜜棗攔住了她的腳步,並側身施禮,恭喜她終於得償所願。
“什麼得償所願,什麼意思?”
“王妃身邊沒有名叫麻紫薇的奴婢。王爺身邊也沒有名叫於九的奴才。混沌,你以爲自己聰明絕頂,但你這回真的錯到離譜了。”
蜜棗說着頭也不回的追上司青兒的腳步,不用司青兒吩咐,便在邁進房門之後回身關門,絲毫不給混沌或者甜棗再說話的機會。
“嫁妝,嫁衣,都給她帶着。告訴宅子裡的人,以後見了她要尊稱於夫人。”
司青兒的聲音,分不清喜怒。
但蜜棗知道,若不是失望至極,她眼前的王妃娘娘,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昨晚她們還悄悄去看過甜棗的嫁衣,民間女子只有成婚之日才能用的鳳穿牡丹的花樣,還只堪堪繡了一半。
不願拖泥帶水的主子,自然也練就了雷厲風行的奴才。
她這邊剛把話吩咐出來,蜜棗轉身出門就拉着還在發懵的甜棗,一起去取嫁妝拿嫁衣,遷出司青兒所住的院子……
“姐姐,姐姐這是要趕我出去嗎?可我,我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沒做,我,王妃爲何就不要我了?”
“嫁雞隨雞,這是你的命。不想從此斷了主僕之恩,就帶上東西跟混沌,不,跟你男人於九走,否則以後再要見王妃的面,怕是萬萬不能了!”
六大箱嫁妝,是這幾天剛備好的。
甜棗跟在蜜棗身後亂轉,臉上的淚珠子混着胭脂,滴滴噠噠的沾溼衣襟。
當蜜棗衝進繡娘屋子裡,說是嫁衣不用再繡了,現在就打包帶走,甜棗再也繃不住,轉身就要往司青兒房裡去。
“站住!”
蜜棗冷冷一語便將她攔在原地。
“王妃向來是不喜煩擾的性子。現在悄悄就走,以後咱們在前頭還能見面說話。否則,王妃心軟,但王爺可還看着呢!”
蜜棗這話一出口,甜棗的臉就垮了。
隨後她攥拳跺腳的看向院外,從前日夜傾慕的那個人,此時卻讓她恨得咬牙。
“聽話。乖乖去做你的麻紫薇。這是王妃對你最後的成全。王妃孤零零一個人入墓陪葬,又孤零零一個人到王府,好不容易有咱們幾個在身邊,又一個個的失去,她心裡的苦,沒地方說,都忍着藏着,難道你還要再去她面前,提醒她咱們都是王爺的人,提醒她就算她付出再多,也終究還是被捧在掌心的一顆明珠嗎?”
“可是……”
甜棗明白蜜棗說的孤家寡人是什麼意思,但她不懂,王妃心裡究竟苦什麼,他們所有人都是王爺的,可王妃不也是王爺的嗎?
他們所有人都效忠王爺,自然也效忠王妃,這有什麼不好的嗎?
難道被人寵着捧在掌心,如明珠般細心呵護,不該高興,反而要傷心?
“王妃身邊不能沒人,你帶上東西走吧。”
蜜棗知道,她的這些話,甜棗一定不會懂,否則她也不會看不懂司青兒方纔的落寞與疏離。
再次用力拍拍甜棗的肩,併爲她擦了臉上的淚,蜜棗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六個箱子,一套嫁衣,甜棗是自己搬還是叫人幫忙,司青兒沒問,她也沒管。
“這些是所有與明鬆醉有關的經營方案。還有後面的作坊,要怎麼往長遠了做,我都寫在這裡了。拿去給於九。”
“王妃?”
蜜棗看着桌上厚厚的一疊紙,不自覺的就紅了眼:
“王妃,這些都是您的心血啊。這麼多天,您一顆心都撲在明鬆醉的生意上,難道說不管就真的不管了嗎?”
“傻丫頭,我這肚子都幾個月了?生意再重要也比不過肚子裡的孩子。外頭的事只有外頭的人操心,難道賺了十筐八筐的銅錢,能幫我分娩生孩子?”
司青兒故作輕鬆的一笑,隨後再次推開那些紙,讓蜜棗找盒子裝了現在就送走。
“好。”
蜜棗很聽話的裝了東西便遞到門外,轉頭回來就很貼心的給司青兒換鞋襪,鬆髮髻。
“其實你也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我沒生氣。相反我還很羨慕她。”
“她方纔哭得臉都花了。要來求王妃的,被奴婢攔住了。先成全了他們吧。過幾個月冷靜了,可能就懂事了。”
聽到這話,司青兒輕嘆着說了聲:“是啊。呵呵,原以爲這些事上,只有雲嬤嬤最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