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回??紫氣紅雲砂,神木綠雪茶(上)
知味樓下週就要開業了,然而我這個甩手掌櫃還沒怎麼去看過。其實也沒什麼讓我『操』心的,幾乎是榮道集團包辦一切,剩下的事情有紫英姐打理就足夠了。真是想不通,我居然成了知味樓的大股東!榮道集團佔四分之一的股份,柳菲兒老師佔四分之一的股份,曲靈佔十分之一的股份;我的股份最多,佔了百分之四十,包括柳家的房產算了我一半,張枝要給紫英姐的股份也算在我頭上。
張枝、柳菲兒、曲靈都不可能親自經營酒樓,榮道集團調了一批熟練的廚師和服務員交給紫英姐管理。紫英姐在人世間的身份從石記飯店的老闆娘變成了石記知味樓的經理,也算與時俱進。我沒說錯,這家酒樓的名字就叫“石記知味樓”。那天我走到江濱路上的時候,遠遠就看見酒樓大門正中之上掛的這個招牌,與我在妄境中所見一模一樣!
這是一面深藍底『色』紅木雕邊的立字招牌,招牌正中從上到下“知味樓”三個斗大的金字,正是紫英姐、柳老師還有我三個人的合書。而在這三個字的上面還有兩個稍小的金字,從右到左橫書,正是“石記”二字。這兩字顯然出自一人手筆,魏碑體的書法原本端莊厚重,可是此人每筆勾尾之處,居然能透出十分空靈飄逸的境界,自成一家未見於前人。
“那兩個字是風君子寫的,上次你們三個人合寫了知味樓三個字,他就一直手癢。後來我找人打招牌的時候,風君子終究沒忍住,在上面又添了石記兩個字。”這是張枝的回答,她告訴我爲什麼招牌會變成五個字。
我走進知味樓的時候,紫英姐當然在等我,她早知道我今天約了張先生和風君子。張枝居然也在,一見到我就打招呼:“石野,是不是我爸叫你約風君子來見面?你們真是的,居然還揹着我,他想見風君子直接找我不就行了!”聽她的語氣有幾分不滿,對張先生揹着她約風君子不是很高興。但我看她的神情卻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眼角眉梢都在笑。
紫英姐見張枝說我,一旁『插』話道:“石野做事老實,張先生要他約他當然就會約。你快上去吧,風君子早來了,就在君子居等你,他還帶了一個人來。”
“誰?張先生只約他一個。”我問道。
張枝:“你上去就知道了,就是他上次說的那個柳依依。”
什麼,依依來了?我三步並做兩步上了樓,直奔二樓東南角的君子居。江濱路在句水河的西側,從南到北沿河而建。知味樓西面大門對着濱江路,背後不遠就是句水河。君子居是一個小小的雅間,推開窗戶,就可以看見句水河的流水以及不遠處的千年濟川橋。房間的面積不大,只放了一張清漆木紋的白楓木圓桌,桌子周圍只放了四把靠背團椅。在屋子的一角,還放了一個同樣材質的白楓木高几。現在這個高几上燃着一個小小的紅泥碳火爐,柳依依正站在一邊看着火爐上煮水的銅壺。而風君子則坐在椅子上半閉着眼睛養神,面前放着他那把紫砂壺。
“哥哥,你來了!風君子要我到這裡來等你,說今天讓你接我去茶室,我連煮茶的爐子都帶來了。”柳依依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一臉驚喜的轉過身來。
風君子這時睜開了眼睛:“石野,你怎麼沒和張先生一起來?”
“張先生沒有要我去接他,他自己一會兒回來。依依怎麼會在這裡?”
風君子:“我帶她到這裡認識認識人,一會兒你走的時候,把柳依依一起接走。把這個爐子和銅壺也拿到綠雪茗間。以後,你就有活幹了,綠雪茗間的茶,一定要用昭亭山雪泉溪的水來煮,你負責給柳依依打水。”
柳依依:“其實不用哥哥幫忙,昭亭山又不遠,我自己去就可以。”
風君子:“我說用就用,好幾十里路怎麼不遠?你開茶室掙了錢,還不都是幫他掙的,他不出點勞動力怎麼可以!……好了,水好了,柳依依你幫我把這壺茶衝上。”
柳依依提起那個小巧的細嘴銅壺,給風君子衝上一壺茶。看她倒茶的姿勢很是妙曼,展臂提壺,輕輕將水衝到紫砂之中,她的右手姆指上那枚鎖靈指環很是醒目。衝完茶後,風君子擺擺手:“柳依依,你下去吧,在下面等石野。張先生快來了。”
“哥哥,我去樓下等你,今天我們一起走。”柳依依有點不捨的看了我一眼,走出了君子居。我剛想說幾句什麼,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接着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擡頭一看,正是張先生。
張先生說他沒有見過風君子,風君子可是早就見過張先生。我第一次看見張先生,就是風君子在鳳凰橋頭指給我看的。張先生一進門,風君子就笑呵呵的站了起來:“張榮道先生,久仰久仰,您快請坐。”
這明明是知味樓,今天是張先生約他,可是看他的樣子,就像這裡的主人一樣。不過今天這小子舉手投足倒也大方得體,顯得成熟穩重了許多,不再是一幅嬉皮笑臉的頑童模樣。張先生一進門,就滿面微笑的和風君子打招呼:“你就是風君子吧?經常聽到張枝唸叨你,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果然一表人材。……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風君子:“不是你來遲了,是我來早了,快坐快坐,品一品我準備的這杯清茶。”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反倒把我這個牽線的晾在了一邊。張先生坐下之後纔想起來我,招呼道:“石野,你也坐,今天謝謝你了。”
“張先生這麼客氣幹什麼,舉手之勞,就是傳個話而已。”我也坐了下來,很好奇的看着這兩個人,心裡在想他們今天會說些什麼?
風君子端起紫砂壺倒了一杯茶放在張先生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桌上只有兩個白瓷杯,張先生看了一眼,說道:“還缺一個杯子,我叫張枝那丫頭送上來。”
我趕緊起身:“我去我去。”
風君子一擺手:“石野你坐着吧,今天這茶壺不是給你準備的,你就別喝了。——張先生,請用茶。”
這個傢伙,一杯茶居然都這麼小氣!難怪只放兩個杯子,原來根本就沒準備請我喝茶。張先生有點意外,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後舉起了杯子。這杯子剛剛端起來,離着鼻子還有好幾寸遠,他的手卻停住了,神『色』也變的非常驚訝。只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容作陶醉狀,讚歎的說道:“好茶!好茶!好茶!”
張先生一連說了三聲好茶,風君子笑道:“張先生你還沒喝呢。”
張先生舉杯喝了一口,看他的樣子很是享受,淺淺的一口茶,在舌齒之間品了很久。然後又看着風君子說了一句:“紫氣紅雲靈菊砂?”
風君子點頭:“張先生好眼力!”
張先生:“紫氣紅雲砂雖然是紫砂中的上品,但在我眼中也並不是十分難得,難得的是你壺上鑲刻的那枝菊花,居然有器靈之用!用此壺泡出來的茶,有野菊清火明目等妙用,卻又不影響茶本身的味道。器物雖小,堪稱絕妙。”
風君子:“那只是壺,不是茶。張先生你接着品。”
張先生又舉杯喝了一口茶,閉上眼睛,神『色』突然變了,變得驚奇和嚴肅。他睜開眼睛看着風君子,用試探的語氣小心問道:“千年神木綠雪茶?”
風君子點頭不言。張先生站起身來,將君子居的門關好,伸手在懷中取出一道硃砂黃紙符,就要往門縫上貼。風君子此時在他身後說道:“張先生,不用那麼麻煩,你看看這個東西怎麼樣?”
風君子掏出一塊東西放在了桌面上,是個手心大小的牌子。看質地既像是白玉又像是象牙,上面雕刻着很古怪的花紋。張先生回頭看見這個東西,微微愣了一下又笑了:“隔空符!這是伏魔大陣中的東西,用來佈陣隔音,還真是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裡我也反應過來,這就是風君子在齊雲觀伏魔大陣中偷走的二十八道器符之一。風君子破陣奪器的事情,只有我、張枝、張先生三個人知道,如果再算的話,恐怕還有一個咻咻,現在的阿秀。風君子將這道器符拿了出來,呵呵笑道:“張先生,其實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這二十八道器符放在我手裡沒什麼用,我對佈陣之法一竅不通。你是大行家,這些東西都給你好不好?”
張先生苦笑:“給我?這是正一門的東西,是你偷來的贓物,我哪敢要!”
風君子:“話也不能這麼說,你不敢要有人敢要,我們把它送給石野。他和守正真人有師徒之緣,如果拿了這東西相信正一門也不會怎麼樣。”
怎麼又扯上我了?我趕緊擺手:“沒我什麼事!給我幹什麼?我也不會用!”
張先生看看風君子,又看看我,恍然大悟道:“你果然考慮的周到。今天你來見我,又帶着那二十八道器符。就是想要我在知味樓中布一座法陣?”
風君子:“張先生眼力好,人也聰明,佩服佩服!知味樓是石野的酒樓,也是張家的產業,總不希望有人上門搗『亂』是不是?這二十八道器符我留下了,就算是送給知味樓開業的禮物,也不枉張枝設了一間君子居。這隔空符,就布在君子居的門上吧,剩下的,就要拜託張先生了,我不懂陣法。”
張先生:“那好,我就辛苦一次吧。”
風君子對我道:“石野,今天你可要謝謝我了!以後我再上門喝酒我看你還好不好意思收錢?這個法陣張先生也有份,以後他上門你叫韓紫英也好酒好菜招待,這和張家的股份沒有關係。”
這幾句話說的張先生笑了,風君子又轉身向他說道:“張先生,拜託你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說完話他伸手拿出一個包袱放在桌上,裡面估計就是另外二十七道器符,站起來施了一禮,離開了君子居,下樓走了。
沒想到風君子和張先生見面,先是說喝茶,後是說法陣,前後沒有幾句話,風君子就走了。我本來以爲張先生會談到張枝,會問風君子的來歷以及他與張枝的關係,結果什麼都沒說風君子就溜了,張先生也沒留住他。
風君子走後,君子居里只剩下我和張先生,我好奇的問他:“張先生,風君子說幾句話就走了,你怎麼不留住他?”
張先生手握那道隔空符,看着君子居的門。想了想,將門關好,手一揮,將那道符按在門框之上。我只看見木製的門框好像水面的波浪一樣顫動,然後那道符就沒了進去,消失不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佈陣?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張先生轉身對我道:“有些話現在可以說了,有了隔空符,只要這道門關上,外面就聽不見裡面的聲音,一般的耳神通也不行。……石野,你應該知道,我約他來,是爲了張枝。”
“是啊,我能猜到,可你剛纔什麼都沒說。”
張先生嘆了一口氣:“我沒說,可是他說了。他已經有一個女人,你知道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先生端起那杯茶又喝了一口:“千年神木綠雪茶!是昭亭山神綠雪,沒想到她是風君子的女人!”
“張先生,你怎麼能從一杯茶就知道這麼多呢?”
張先生:“昭亭山神綠雪我當然聽說過,原本以爲這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她真的出現了。你知道這個綠雪的來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