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影涵江,薄雲競達千里,幾座山峰連綿,沿着漢沱江呈一字長龍,又時屬三秋伊始,正上空從遠飛來雁羣,領頭一隻壯碩英鴻,正帶領着雁羣翻雲朝上,欲要飛躍那幾座連綿的山峰往南而行。
突地!從它們身後撞來一隻體型巨大的飛鷹,急速如電,將雁羣衝散,飛鷹爪下正掛着幾乎要被疾風摧折墜落下去的紅霜。
紅霜眼中傍山而建的任府院落,已成身下遠方一個無法分辨的黑點,雙手緊緊攥住那隻受驚的幼鷹,若不是匕首聯繫,她早已被幼鷹驚慌中,猛力揮舞的鷹爪踢了下去。
此時幼鷹疾行一陣之後,發現還沒有將紅霜甩去,登時收住行速,振翅停在空中,也不再前進,而是時不時蓄力提起鷹爪,一口啄下,想要將紅霜雙手啄下去,不過幼鷹不及那巨鷹,飛行尚可,想掛着個人懸停在空中做這動作,顯得十分吃力,連續幾次竟都沒夠到鷹爪上的紅霜。
先前紅霜掛在飛鷹之下,被甩得頭暈目眩,完全分不清小雪是在何方,這會幼鷹懸停在空中,她纔看清巨鷹方向,就見此時巨鷹,已經換作雙爪捉住黑衫小雪,張開鋒利的喙就朝着紅霜衝了過來,紅霜提起彷彿是最後一口力氣躬起身子,翻身向上鎖住幼鷹爪子,躲過巨鷹湊近的一擊。
巨鷹飛身而過,雙爪中的黑衫小雪耷拉着腦袋,與此時稍定的紅霜迎面擦過,再被那巨鷹非帶去遠處,就見那巨鷹一擊不成,衝擊一段距離之後翻身再折回,竟放慢了速度,學起那身形稍小的幼鷹,快到幼鷹面前,晃着雙翅緩緩靠了過來。
而被紅霜糾纏的幼鷹也沒閒着,一邊晃着雙翅,保持住空中平衡,一邊用另一隻鷹爪,刮撓着紅霜後背衣衫,沒一會,紅霜後背已是血肉模糊,痛得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只不過,高空凜冽的寒風一直使紅霜保持着清醒,更因爲現在還不是她要說放棄的時候,巨鷹復又前來,紅霜等的就是這機會。
就在巨鷹緩緩飛近,探着頭從那幼鷹身下,啄向紅霜之際,紅霜一咬牙,雙腿發力夾住鷹爪,拔出自己手掌上的匕首,朝着她身下的巨鷹撲去。
幾乎快要夠到那巨鷹,誰料巨鷹此時一發力,身子後撤並且是往上提,紅霜不僅沒碰到巨鷹分毫,這一上下錯開之後,紅霜離那巨鷹更遠,原本轉瞬即逝的機會,到此已算完全消失。
時間彷彿被定格,四周風聲驟然靜止,目光中飛鷹落下的一隻羽毛彷彿也要經過數十載年月,才能落到紅霜臉上,這詭異的感覺只在紅霜腦海中停留了剎那又剎那的時間,隨之眼前出現的便是兩隻飛鷹快速振翅的畫面,紅霜絕望着心神朝下墜去。
不想在此時,黑衫小雪那些帶刺的長白骨,突地竄伸過來,將紅霜緊緊繞住,掛在她身下,瞬間就將紅霜刺醒。
“小…雪……”紅霜吃力地睜開眼,仰面對着她的黑衫小雪似乎嘴巴張合幾下,紅霜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即便意識開始模糊,紅霜竟還想順着那些長白骨往上爬去,想要解救小雪,無奈雙手卻根本使不上力氣,手中匕首隨之滑落下去,與之一同墜落的,還有足百烈交於她的那張刻畫着一堆蝌蚪符號的破舊皮卷。
紅霜甚至沒有力氣去看那份皮卷會飄落向何處,也顧不上此刻還被巨鷹捉在空中,眼皮一閉,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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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修遠將手中羽扇一揮,喚停衆人,瞧那人一副宮廷打扮,手中舉着一隻錦盒,陸續又從牆身的窟窿裡走出幾名帶刀手下,他大約猜出個大概,頓時開口問道:“是哪位公公?可是來傳御旨的?魔教餘孽已經被我們拿下了!”說着單修遠指了指衆兵士押解圍在正中的任敏與嘉念兩人。
“哼!灑家在宮中伺候茹妃,你們叫喜公公就成了,茹妃可是皇上萬歲最疼愛的妃子,你們這些個人,知道灑家是來傳御旨的,你們還敢將這裡弄得烏煙瘴氣的!”喜公公捂着嘴四處指指點點,目光尋到那處倒塌的十層高塔,又提高了分貝,叫道,“好呀!你們!連西王的藏經塔也敢毀了!西王正有五千精兵趕往這邊,你們真是不要命了!”
“即便西王親自前來,也可與他當面對質,這些都是與魔教妖物打鬥所致,可算是無意,喜公公要傳什麼御旨?可否快快說完,我們正要趕去華亭!”單修遠聽喜公公提到了茹妃,頓時眉頭一皺,上前作揖道。
“哼!那還不下跪!?”喜公公一聲喝令,單修遠與衆兵士紛紛下跪,嘉念架扶着任敏也隨之跪下,就聽喜公公從錦盒中取出一道金黃聖旨,恭敬地打開後,一字一句地讀了出來,依舊是一副陰陽怪氣之聲。
“奉天承運,皇帝萬歲…咳咳……詔曰:宣西王任家任敏,隨同茹妃前往東海,替皇帝萬歲取回龍珠,即日起立趕往西宮參見茹妃娘娘,咳!欽此!任將軍!接旨吧!”喜公公舉着聖旨,指向任敏。
“吾皇萬歲威儀!老臣領旨!”任敏身後跟着幾個兵士,在嘉唸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喜公公,舉手接下聖旨。
任敏此時已在藥園內服了許多鬼針草,只不過藥效來得慢尚未有任何氣色,擡頭依然滿臉的青黑色細紋,喜公公不禁驚訝地問道:“任將軍?你的臉怎麼了?是沒睡好麼?”
“她中了屍毒,馬上就要成爲行屍了,喜公公想必還不瞭解行屍。”單修遠眼眉一挑,仰頭低看向喜公公。
“你胡說!婆婆纔不會成行屍!”嘉念辯駁起來,“都是你們這些人弄的!你們和刀詈司的壞蛋一個模樣!就想來害婆婆!喂!太監大哥!帶我們去見臭婆娘!請皇帝老爺來對付他們這些壞蛋!”
“你…你這小娃娃……說誰是太……”
“嗯?你不是個太監麼?”嘉念打量起喜公公,又指着藥園方向,再道,“婆婆說藥園裡有鬼針草管用!你們敢讓我去摘些試試麼?”
“啊~~呸!”喜公公舉起拈花指,拿着拂塵朝嘉念打去,“不知輕重的臭小子…看我不…”喜公公又朝附近兵士說道,“你們…你們把這臭小子的嘴巴堵上!”
幾名兵士看了眼徐朗與單修遠,得到授意之後,上前將嘉念嘴巴堵住,這時單修遠羽扇遙指喜公公身後,再道:“河城附近從未有過行屍,況且久居宮中,有所不知也屬正常,喜公公不妨現在回頭瞧瞧,行屍是副什麼模樣!”
喜公公聞聲回頭望去,就見廢墟中,那些先前頭臉爬上青黑色細紋的任府人,此時正緩緩爬起,早已被塔身砸得血肉模糊,更如同腐爛多日的屍體一般,朝他爬過來,這不禁驚得喜公公捂着下巴,支吾起來:
“這…這就是行屍?可不就是個鬼樣麼~~別…別…別過來!”說着喜公公踉蹌着後退,碰上身後的任敏,見她雙眼泛黑,又驚得他跳腳蹦起。
“喜公公莫慌!”單修遠吩咐道,“弓弩手~放箭!”
隨着一聲令下,那些行屍皆是被纏繞着火油的飛箭燒滅,如同燒焦的柴火一般,倒地碎成一片黑色碎塊,已分不清究竟火裡之前燒的是什麼。
“聖旨既然已經接過,人我們就帶走了!”單修遠吩咐衆兵士押住任敏,將鐐銬鎖上任敏手腳。
“這…你們……”喜公公見衆兵士給任敏上了鐐銬,支吾着聲顯出一副作難模樣,嘀咕起來,“可…可灑家還奉了茹妃娘娘的口諭呢……這可怎麼是好……”
許久未發話的任敏這時緩緩擡頭,衝着單修遠,道:“南敖…居心…居心叵測,強加罪名於我,今後西王…絕不會放過你們!”
“任大將軍還在說些夢話,你與魔教勾結,西王又怎會再保你,”單修遠遙指四周,與任府呈對望之勢的安明城,又道,“從你們任府遷到這安明城附近之時,西王就已經與你們劃清了界限!任將軍爲何不想想,安明城到西王府路程何需要費上半月?五千精兵?呵呵~!我看最後一個也不會來!任將軍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單修遠一番言說,令任敏啞口,言畢,他又衝着喜公公道:
“喜公公,任將軍這副將成行屍之象,可不能將她送去西宮,喜公公奉旨而來,若是執意要帶她前去,單謀當然也不會阻攔,不過……宮裡面要是弄出了行屍,那可一定是要掉腦袋的!喜公公不妨想想其中利害!”
見喜公公猶豫,單修遠再道:“喜公公大可不必憂心,此事乃是南大帥親授,若有問責,也絕不會怪罪到你頭上,你只需如實回稟茹妃娘娘,任將軍勾結魔教,如今已是屍毒發作,無力迴天!”
“這…這……”喜公公面露難色。
單修遠見喜公公這模樣,知道他大約也算是默認了,又補上一句安排,道:
“徐校尉!留一部分人手在這裡,翻遍任府也要把安明城主的屍體找出來!任家的罪責可不小!”
“啊?!連安明城主都被……”喜公公露出恐慌,“他…他可是當今的國舅爺……”
喜公公聽聞安明城主也是被任家害死的,如釋重負一般跟隨單修遠等人出了任府,目送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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