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未在激烈的躲閃之下,又變得氣喘吁吁,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領主大人,大家都不能動了,我剛纔休息了一分鐘,最多隻能發動一次靈術了。你怎麼樣?”
葉蘇苦笑着說:“我大腦都缺氧了,頭暈乎乎的,所有的靈術咒語都快記不住了。剛纔那下子已經是我最後能做的事情了。不過,看樣子狐狸也沒受到多大的傷害。”
蝶未看着不斷怒吼和哀嚎的“笑靨”,眉頭緊蹙,她走到葉蘇身後,湊着葉蘇的耳朵說:“領主大人,這隻狐狸好像能聽明白我們的話,所以我離你近點說。越拖下去越危險,我們只能鋌而走險。你可以嗎?”
葉蘇被耳邊溫熱芬芳的氣息弄得有些心慌意亂,“你還不知道我以前的外號吧?在玫瑰領,人人都叫我作死小能手!”
蝶未輕輕說出了自己的計劃,葉蘇聽完就說:“要不是咱們有生死交情,我會懷疑你是想謀害我。”
蝶未輕輕一笑,“咳,領主,你是在霜月狩獵被人推下山崖後得了被害妄想症吧?”
葉蘇手中的劍轟然墜地,不置可否地說:“被你害死總比坐等被魔獸吃了強,一切就交給你了。”
他看着狐狸,上前一步,恨恨地說,“真可惜,居然死在你這混蛋狐狸手裡,連神話級魔獸的面都沒見着……我好不甘心!”
說完,葉蘇頹然倒在雪地裡。
狐狸目光灼灼地看着這個黑頭髮的兩腳獸,又起了疑心。
蝶未走到葉蘇身邊,跪倒在地,淚水撲簌而落,“領主……”
葉蘇和蝶未身後的雪梨等人見領主轟然倒地,心裡頓時就慌了,皆臉有悲慼之色。
好不容易纔在秋梧幫助下站起來的赫蘿更是哇地一聲哭了。她忍住渾身的劇痛,朝葉蘇跑來。
狐狸的尾巴唰地豎了起來,閃電般朝葉蘇衝來。
就在狐狸低頭想叼起葉蘇的那一瞬間,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母的兩腳獸跪姿很不對勁,看上去更像是短跑的預備姿勢。
她右手處的雪花一直在融化。
不過,就憑這些兩腳獸又能做些什麼呢?
電光火石之間,蝶未撿起了陷進雪地裡的領主劍,在雪中已經暗暗觸發好的“黑炎劍”與領主劍融爲一體,奮力朝如同微笑的婦人一般的狐狸刺去。
領主劍上冒出的黑炎刺穿了猝不及防的“笑靨”的喉嚨,“笑靨”頸部動脈噴出的滾燙的血液濺起幾米高,澆透了蝶未和躺在地上裝死的葉蘇。
怒不可遏的“笑靨”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擡起了右腳狠狠地朝葉蘇的胸前踏去。
蝶未連劍帶人被“笑靨”甩了出去,整個人如同一隻黑色的蝴蝶在陰霾的天空下飛舞。
她看到狐狸垂死的舉動後,渾身冰冷,大喊道:“領主!快躲開!”
葉蘇趴下來的那一瞬間,疲勞、疼痛和飢餓一同襲來,整個人就像癱瘓了一樣。
他聽到狐狸的慘叫聲後想翻過身來,試了幾次都沒做到。好不容易支起身來,驚恐地發現狐狸的腳掌離自己只有幾秒鐘的距離。
處理好艾葉傷情的洛川正好在這個時候走出了巷子,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尖利的帶着哭腔的驚叫聲驚飛了停在建築物廢墟和大樹上的雪鳥。
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狐狸身旁的赫蘿來不及拖開葉蘇,便用盡全力,一拳向狐狸的左前腿襲去。
高傲的狐狸怎麼也不會把這個剛纔差點被自己蹂躪致死的小姑娘放在眼裡。
一聲清脆的骨折聲傳來,“笑靨”被切斷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哀嚎聲,只能發出嘶嘶的風箱的聲音。它巨大的身體如同大山一般倒下——赫蘿小小的拳頭擊斷了狐狸的左前腿。
靈好風一般地衝到“笑靨”身邊,將葉蘇和赫蘿拖走。
“笑靨”的屍體倒地時,整個大地都爲之一顫。已成一片廢墟的旅館又發生了劇烈的倒塌。伊莉雅和洛川架走了靈美,風語、靈策背起了倒地不起的葉蘇和赫蘿,衆人跳上馬車,迅速向北境之牆撤去。
一直勉力拖住“水鬼”的洛夕已到極限,雪梨將她拖上馬車,漩渦靈術隨即接觸。
“水鬼”,緩緩登陸了。
* * *
葉蘇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握着靈美的右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伊莉雅安慰他說:“好了,人類的……葉蘇領主,別哭了。這些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我用了從神殿中帶來的秘藥,靈美暫時應該性命無礙。倒是後面的那隻章魚腦袋怎麼辦,大家都沒有力氣了。”
葉蘇接過洛川遞來的水,狠狠地灌了幾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接過洛川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帶着香味的白色絲綢手帕頓時變成了紅色。葉蘇一愣,抱歉地說:“這……洛川……對不起……”
洛川接過手帕,仔細地替他擦拭着臉上的血漬和黑灰,什麼也沒說。
葉蘇掀開車簾,探頭看了看在後面窮追不捨的“水鬼”和前方的北境之牆。北境之牆上空的雲塊不知道何時裂開了,久違的陽光照射在黑森森的北境之牆上,有幾根柱子在陽光下發出幽藍色的光。
葉蘇一看就有了主意,他說:“大家都無法使用靈術了,領主劍雖然能砍得動魔獸,但我們根本無法接近魔獸。眼下不能硬拼,只能智取。如果這招不能成功的話,我們真的就團滅了!”
駕車的卡特尼說:“領主大人,你快下命令吧。我們早就該團滅了。”
葉蘇說了他的想法,馬車中的衆人一聽,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可是,眼下也沒什麼別的辦法了。
靈好聽完後,當即表示反對,“領主,您不能去當誘餌。如果你死了,我們就真的全完了。我去當誘餌吧。我的速度是所有靈術師中最快的。雖然無法施展有效的攻擊靈術,但是逃跑總還可以。”
葉蘇說:“不行!靈美受了這麼重的傷,要是你再……我真的無法和靈憶交代。”
靈好擡頭看着葉蘇,滿眼淚水地說:“領主大人,如果是靈憶陛下在這裡,她會自己去,還是讓你去?”
葉蘇沉默了幾秒鐘就說:“好的,我明白了。那就這麼辦吧,一定要當心!”
說完,伊莉雅換到了駕駛座上,駕起了馬車。卡特尼指揮各馬車駛進巷子,靈好輕巧地跳下馬車,剛想向前跑,結果聽見後面哎喲一聲,她回頭一看,葉蘇也跟着跳了下來,齜牙咧嘴地叫了起來。
靈好看了一眼步步逼近的“水鬼”,哪裡還來得及責怪葉蘇,她拉着葉蘇風一般地朝北境之牆衝去。
到了北境之牆附近時,靈好埋怨地說:“領主大人,不是說好了由我來吸引魔獸嗎?你怎麼又跟過來了?你看你的腳踝腫得都跟皮球一樣了。”
葉蘇說:“你問我的問題還可以這麼問——如果我在這裡,是會自己去,還是讓靈憶去?答案就由我告訴你好了,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肯定會一起去面對危險。這纔是同伴的意義。”
“水鬼”離得越來越近了。
葉蘇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北境之牆,他找到了“毒梟”的屍體,用劍割開了毒梟的嘴巴,找到了裡面的毒囊,輕輕地刺破了毒囊,裡面藍色的毒液直往外涌。
靈好撕下了自己的裙角,葉蘇用劍挑起裙角,在毒液裡面蘸了蘸,細細地把附近的鋼柱都刷了一遍。
就在這時,“水鬼”已經進入了北境之牆。
葉蘇用劍挑起“毒梟”的毒囊,朝“水鬼”狠狠甩去,正好砸中了“水鬼”的頭部,就像砸進了泥塘一樣,被“水鬼”的頭部給吞噬了。
靈好見狀,拉着葉蘇飛也似地向海邊跑去。
“水鬼”毫無察覺地沿着靈好和葉蘇的逃跑路線追去。身體被北境之牆上焊接的利刃和尖刺刮出了無數道口子,鮮血直流。
“水鬼”吃痛之下,跑得更快了,自然,體內的血液循環也更快了。
靈好拉着葉蘇一口氣跑到了海邊的沙灘上,回頭看着速度越來越慢的的“水鬼”。只見它已經腫得不像樣子,就像一個處在爆炸邊緣的氣球,烏賊般的腦袋變得越來越透,裡面的腦組織越來越清晰。
它還是緩緩地朝沙灘邊走來,靈好拉着葉蘇,慢慢朝大海中退去。冰冷刺骨的海水凍得葉蘇渾身直哆嗦,牙齒不停地打戰。
突然,“水鬼”停住了,猛然炸開,被毒液浸潤成藍色的血肉和組織橫飛,葉蘇暗叫不好,拉着不知道厲害的靈好撲進了海水中。
經過幾番折騰,葉蘇終於支持不住了,暈了過去。
* *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蘇終於醒了過來。
他費力地睜開了眼睛,刺眼的光立刻射進了眼睛,他揉了揉眼,好不容易纔適應。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自己身體其他部位的存在,不敢亂動,只是轉動着眼睛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眼前是一個很大的房間,裡面粉粉的,裝飾得非常漂亮,擺着很多毛絨玩具和書籍。房間裡,從窗簾到被子到書桌到水晶燈無一不是高級貨。
透過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面末日般的場景:往日裡高大的建築幾乎全部倒塌,繁華的洛水城成了廢墟。空中曼妙柔美的極光讓眼前的一切顯得更加破敗和凋零。
一切都是暫時的,只有自然纔是永恆的。
他動了動自己的腳,發現已經有人用紗布幫他裹緊了,而且痛感不是那麼厲害,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整個人放鬆後,他聞到一股幽香,費力地轉過頭一看,差點驚叫起來:自己旁邊睡着一個姑娘,長長的銀髮散落在後面,一身寬鬆的睡衣絲毫不能掩蓋她柔美的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