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羽化

華麗的舞臺,精湛的劍技,無比熱血沸騰的畫面,連續衝擊着入了神的納切斯,只有感覺到大腦在顫抖着,所有的憐憫與仁慈都消失殆盡。

互相廝殺的對方,眼神中透露着尖銳犀利,毫無憐惜之情,每一個動作都想將對方置於死地,哪怕這樣會傷到自己。

騎士們對魔女的仇恨竟然達到如此恐怖的境界,恨不得只要苟存一絲氣息,也要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騎士道之精神,不退縮、不逃跑、甚至受到屈辱,都能自刎而亡,強大到讓人敬佩得五體投地。

凜然望去,高文所呈現出來的正是這種騎士的氣質與魄力,在納切斯面前正變得閃閃發光。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當上騎士的話,那該有多麼榮耀的事情啊。”理想便是踏出第一步的動力,納切斯一直都是這麼認爲的,父親的教誨無時無刻都在耳畔響起,是納切斯的唯一精神支柱。

狂風之下,高文動作十分利索,緊握手中細劍,就是一陣突刺,雖然並沒有貼在老頭的面前,但是隨着高文的一舉一動,鋒利的風刃從高文的細劍上迸發出來,接連斬向老頭的結界。

風刃衝擊着巨大的黃色結界,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就在這天然般大小的風之結界中,老頭絲毫沒有顯出一點劣勢可言,穩重地接住高文所打下來的每一發攻擊。

相反,作爲進攻方的高文,雖然持續着輸出,但是--

“微弱的喘息感,看來高文消耗了相當大的魔力。”納切斯望着汗水滲出額頭的高文,甚是爲他感到擔心。

黃色的結界依然傲立在地面上,染黃了這山頂上的半片天空,即不如高文的整片天空的大小,但是它的韌度簡直是可怕得難以言繪。

持久之戰,明顯對於高文來說,是十分不利的,如果不能找到唯一的突破點的話,最終敗下陣來的,會是高文。

高文似乎明曉所謂弱點的重要性,但是僅憑這數十發的攻擊試探,卻沒能夠將結界撕扯出半絲裂痕,一直在尋找着機會。

老者像是緊拽着勝利的旗幟,絲紋不動地站在結界中,觀察着高文的動向,這就是勝利者的俯視。

就在納切斯想要擡腿去幫助高文的時候,耳畔邊傳來了聲音。

“幻花--銀色鏡像!”高文在話音剛落之下,一股銀白色的氣流從土壤層中急劇上升,就連納切斯也感受到了褲管底下,有一陣力量在涌出蠕動,交纏在軀幹之間,有一種輕飄上天感覺。

高文將自身魔力提升至數百倍,不僅是銀白細劍上閃露着銀色鋒芒,就連高文本身也隨之魔力化了。

結界之中的老頭明顯感受到了這魔力的波動,老頭低頭俯視了地面上的銀色氣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空穴來風之勢,抨擊着這座山頂上,掀起一陣魔力爆發的狂潮。

“高文要幹什麼?”如果是未雨綢繆的高文,也是不可能聚集了這麼大量的魔力,他這是要幹什麼?

或許能把高文逼入這般境界的,也只有這般強大的魔女。

這個老頭在業化之前,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類?爲何有着如此巨大的魔力。

來自契約者的疑惑,他與哪位神明遵從了契約,最後卻落得這個下場?到底存在着什麼樣的初衷,將其性命與命運焊接而成爲紐帶,就這樣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一羣魔女,不凡有許多普通的人類,但是唯一具有可怕力量的,也只有眼前這個老頭子了。

“爲何普通的人類,沒有締結契約卻還是成爲了人之唾棄的「魔女」,這不是與愛麗絲說出的真想有所違背嗎?”

腦海之中浮現着--

「唯有締結契約的人類,纔有可能真正業化成魔女。」

如果只有眼前的老頭是真正的魔女,那麼這些教徒並沒有締結什麼契約,也沒有那樣的能力。

難道--

所謂「魔女的效應」就是指眼前這羣山般堆積在一起的屍骸,也就是說魔女具有傳染性?

身爲魔女本身,能夠將普通的人類變其爲自己的傀儡,從而任自己操控。

唯一的解釋在納切斯的腦海裡形成,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得到神的承認,與其進行契約,這是一種極爲低的可能性。

所以十三圓桌騎士帶着這種使命感,在世界各地上盡情地掠殺着已經被感染成魔女的人類。

包括眼前的高文,也是託付其騎士的責任,討伐這世界上的所有魔女,這纔是高文正站在這裡的意義嗎?

氣流燒灼着納切斯的全身,不得不讓他停止了現在的思考,而是觀望着此時眼前的戰場。

天空異常鳴躁,氣壓正發生碩大的變化,使得納切斯的胸口十分悶躁,喘不過氣而憋得滿臉通紅。

正當充滿銀色要素的風流嵌入高文的身軀之時,銀白色的光芒包圍着高文的整個軀體之中。

頃刻間,納切斯的雙眼已經被照耀得模糊不清,只有剩下那具發光的背影。

就在這光芒之中隨之而出的話語--

“願化爲神之化身,降臨於風塵世間,所賜風界之子,賭上人肉之軀!”

高亢吶喊,驚人的語鳴衝破了天際之上,傳來了陣陣潮風涌動的迴音,緊接着的是一道紫色閃電俯衝而下,直接劈中了閃閃發光的高文。

在這餘韻尚未褪去之中,又是一幕超脫世俗規則的畫面印刻在了納切斯的腦海裡。

全身發着光芒的高文,後背上明顯有異物在向外凸起,逐漸膨脹至大,奪人眼球。

“這個是......翅膀?”納切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物,甚至想用雙手去親自確認一下那是否爲真實之物。

這對突兀的白色之物,長滿了厚厚的白色羽毛,如巨大的希翼所變化出來的不存在於人世間的東西,正勃然展開盤旋,颳起了一陣陣颶風。

在高文的頭頂上,一個銀白色的尖角正茁壯長出,最終成爲了粗壯的頭角,十分尖銳鋒利。

目睹這一幕使得納切斯在腦海裡想出了一個詞--「人馬」

但是這是一個長着白色翅膀的人馬,不同於普通的人馬,這是一匹會飛的馬!

與其說自己身臨奇怪的世界中,不如說自己正在沉睡在夢中還沒有甦醒過來。

「珀伽索斯」?

白色的天馬,原本匿藏在神話歷史中的人物,卻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了眼前。

白馬王子不曾騎過白馬,而是將自身融入到白馬之中,鏡像具化而衍生出來的產物,呈現出一副魔幻的景象。

“騎士的真正之力嗎?令人震撼至極。”納切斯低聲呢喃道。

經歷了幾百年的修爲,最終換來的是人神合一,達到了契約之中的極點,那就是人類化身爲神體。

如此龐大的魔力,難道就不會發生反噬而業化成魔女嗎?

沒有閒暇的空餘,納切斯連眼都不敢眨一下,緊緊凝視着高文的銀色身姿,生怕疏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高文踏出了第一步,銀白色的空間正不斷閃爍變化着,包括那大氣中的氣壓正不斷降低。

翅膀扇動有力,捲起了被雨水所打溼的殘枝落葉,聚於身體周圍的銀色光芒正愈發愈亮。

受於巨大魔力的影響,老頭只是摸了摸鬍鬚,嘴裡不停在默唸什麼,露出了長者應該有的深思熟慮表情。

戰爭又要一觸即發了,事情已到這個地步,想要鬆手那是不可能的了。

納切斯已經明白,這將是成爲最後勝負的關鍵,就在這一擊的瞬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屏住了自己的氣息,將目光都凝聚在了兩個人的身上,手腳已經麻木不仁了,卻絲毫不想走動。

“納切斯!不想被傷到的話,退後點。”羽化成神的高文此時還不忘提醒着納切斯。

“完全沒有問題,不用在意我。”沒有退卻的納切斯搖了搖頭。

高文並沒有再多說什麼了,而是扇動着翅膀緩緩上升到了半空中。

就如臨世的天使那般耀眼炫目,沒有瑕疵的面容與身姿,映襯着神的意志。

因爲是賭上整個騎士的榮耀,賭上人類的最後希望,就算是死,也要將魔女消滅。

“高文一定要贏啊。”

承受着巨大的威懾力,仰望着天上那道神聖的光芒,接着是俯衝而下的視覺。

如隕石般墜落而下,極高的溫度在半空之中燃燒着,如紅色流星滑過那黑色的天空,撞擊在了黃色的結界上。

“砰!”巨大的衝擊如期降臨,可是卻出乎納切斯的意料,其巨大的威力比上一擊還要強上數百倍。

感覺到了大地在顫抖,山體在崩塌,氣流在驟縮,面對這種變化而習以爲常的納切斯,這次卻連同手上的「創世劍」一起飛上了天空中,被衝擊波帶到了幾百米開外,最後摔在了臥在泥土的磐石上。

“好強大的威力。”背後肉體上的絞痛與餘波後的精神恍惚,納切斯已經顧不上了,馬上從地上硬撐着爬了起來,想要去看結果到底怎麼樣了。

映入眼簾的是--

“劈哩啪啦......”

黃色的結界已經破碎而開,但是黃色的天空並沒有消逝而去,在這眼皮之下,老人仍完好無損的站在地面上,倒下的卻是高文!

高文的臉上浮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想要起來,但是肢體卻動彈不得。

正當納切斯想要盡全力跑去解救高文的時候,浮出而來的是高文的聲音--

“納切斯,帶着愛麗絲趕快跑!”聲音迴盪在了整座山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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