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文縐縐的老頭，皮膚也顯得十分蠟黃，粗糙的眉宇間透露着淡定的神情，似一位博學的長者所擁有的從容。
闌風伏雨打溼了老頭髮髻上蒼白的頭髮，顯得更加威嚴肅穆了。
迎合而來的納切斯居然沒有發現一個活生生的老人站在那欺凌的風雨中。
只能說老爺爺的存在較低，或者有着一種不爲人知的潛行氣息的能力。
“高文大騎士，你確定這就是所謂「異教徒」的首領？”
從未質疑過高文實力的納切斯，這次卻突發的反問一句，表示心中的疑惑。
尚未知曉的神秘頭領，千迢而來卻是一個瘦小矮短的老頭子，甚至已經有百來歲模樣了。
“納切斯，你還是一味天真，什麼都不懂。”宛如嘆息的長者，像向心志嫩稚的童孩闡述大道理，卻什麼迴應都得不到。
不明瞭？對事態的嚴重性的評估，大概就是納切斯一直所缺少的，那種對不屬於自己世界的評判膽量。
愣住原地的納切斯，對於眼前的老頭甚是恍惚，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眼前這位老者。
在納切斯的心裡，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爺爺，或許像剛纔的幼小的孩子一般，生命脆弱至極，一碾即卒的人類。
一切都太奇怪了，憑判着眼前的真實景象去看待，難道這個世界並不表裡如一嗎？
“等一下！高文你這樣做事，是不是有點莽撞了，如果......”
拉住高挺的肩膀，眼神直視着高文，期望着他能夠改變自己一時的想法。
背對着納切斯高文，並沒有像他那所期待的那樣，轉過身子好好聽他的話。
一副高大的身軀，因由拉扯而停止住了自己的步伐，雖然未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
“如果人類的思維按照這樣的話，那麼人類早該在幾百年就滅亡了，你難道都不懂嗎！”激憤的語氣，連綴着的身體也變得顫抖起來，高文在雨聲中大聲嚷道。
一手甩開那搭在肩膀上的手，繼續邁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老人的方向走去。
被反斥的瞬間，納切斯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阻止不了，只能乖乖地將手收了回來。
到底是爲什麼？眼前這個老人難道是魔女？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嗎？
雙腿不禁戰慄起來，眼神異常失落，納切斯轉過頭來--
“吶，愛麗絲你去勸勸高文吧......”
像是討求那般難堪的表情，低聲地哀求自己的主子能夠幫助他。
他害怕又有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就這樣被屠殺，慘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卻無能爲力。
知道僅憑自己現在的實力，不要說是高文了，連一般的士兵都打不過的渣渣。
爲何要這麼冷漠無情？可是斬釘截鐵的答案卻清清楚楚的刻在了愛麗絲的臉上。
“不知道是否該跟你說清楚，之前一直瞞着你不好意思。”
平素的話語絲毫不參雜任何仁慈態度，板上釘釘的事實不由得納切斯不去接受。
“肉眼上所呈現的是人類的軀體，但是不健全的靈魂已被魔女吞噬殆盡了。”
站在納切斯的立場上，由女神所說出來的話語，納切斯已經不得不去接受那事實了。
“被魔女吞噬？那「異教徒」都是幌子？”
愕然的表情，在那拂去思考所造成的剎那停滯了。
“即便是我，也已經被亞瑟這傢伙糊弄過去了，雖然我很明白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
即便是狂風暴雨聲中，納切斯都感覺時間彷彿不再流動，停止在那一刻，聽着愛麗絲的話語。
從愛麗絲嘴裡吐露出了的每一句話語，都讓納切斯在腦海裡重新構造起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肉眼所看不見，身體所觸碰不到的東西，名爲「無」的魔女效應。”
“一切的因由都是從一個叫艾羅斯的傢伙所造成的，你應該知道吧。”
腦海中的記憶無時無刻不跳動着，停在了與蓋亞的對話之中--
舊神譜之中的愛神艾羅斯所創造的「新紀元」？
歷史教科書上所記載的就是這個人物，身爲舊神譜之中的一員。
“他......到底幹了什麼？”迫切想尋求答案的納切斯已經不顧眼前的殺戮了。
“傳聞，早在上千年前，人類在石器時代就擁有了特殊的異能力。”
原始人類居然擁有了這種似神力的力量？
“那種事......不可能存在的。”納切斯一口否定。
愛麗絲望着納切斯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這種能力雖然不是天生的，但是卻是身爲神所開發出來的「產物」，簡單來說，就是愛神艾羅斯所創造出來與人類締結契約的方法。”
“什麼人類極爲脆弱，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給弱者一個生存的機會，簡直是可笑......”愛麗絲臉上顯露出極爲嘲諷似的話語。
但是--
“讓人類擁有了能力不是一件好事嗎？至少能夠保護自己的性命。”
完全沒有任何異議，納切斯那完美的主義令愛麗絲感到頗爲不爽。
“但是任何的事物都有其它的兩面性，完美最終不會達到完美的境地，只會加快腐敗的步伐。”
“這樣的繁榮一直維持到幾百年前的某一天，也就是公元前395年。”
逼近事實之間，納切斯還是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世界的定義。
“契約的人類開始變質了，因過多過強的使用本身的能力，導致自身開始走火入魔。”
難道說？納切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人類最終業化，被靈魂反噬而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魔女」。”
超乎自己所理解的範圍，人類會變成真正的魔女？
況且自己與愛麗絲已經締結的契約，就在那不列顛的鬥獸場之內。
“那豈不是我會......”納切斯已經不感想象自己變成魔女的那一刻，到底會是什麼樣子的？
近乎說到了要點，愛麗絲向納切斯瞥了瞥，用那早已準備好的言語。
“畢竟那是爲了救你，不然在那個時候，你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確實如此，納切斯明白，如果當時沒有愛麗絲在的話，那麼自己有可能死在鬥獸場，沒有遇見愛麗絲的話，就沒有現在向前的自己吧......
姑且不論--
納切斯下意思的往高文的方向望了望，那位老者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如果說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但是眼前的這位老者......
“魔女不是已經被封印在這個大門之內了嗎？所以說眼前......”
如納切斯所證實，邏輯順序完全沒有顛倒是非，但是倒立在他面前這堆羣山之高的屍體，到底該在怎麼解釋？
愛麗絲只是稍微撩動了自己溼淋淋的髮梢，將它梳理整齊，接着不緊不慢的說--
“確實如此，所有的魔女都在蓋亞的能力一瞬間封印在了這扇大門之內，並且也將自己所有的能力都注入其中，最終成爲這裡的保護神。”
與此同時--
“就在這之後，我的父親便登上的神位，也就是宙斯。他的登上神位，便奠定了他掌控其它所有神的權利，就連舊神譜的衆神都爲他所用。”
“並且下達了一個重要的命令，禁止任何神與人類發生契約關係，違背者只有被斬殺。”
但是--
“幾十年前的「奧古斯事件」又再次顛覆了世界，它打破了我父親所定下來的規矩。”
正當納切斯想刨根問底之時，兩股具大的能量從遠方奔涌而出，直面佛來。
狂風呼嘯得更加犀利兇猛，使得人睜不開雙眼，踩在泥窪之中的雙腳也不自覺得往後退了幾步。
雙手遮住直面襲來的雨滴和狂風，毫無顧慮的睜開眼縫，視線盡頭是揮舞白色細劍的高文和直面相對的老頭。
終於知曉一切不顧勸阻而殘殺的高文，包括身後的屍體也好，還是眼前尚且存活的魔女，高文也有自己的準則。
但是他們也是曾經居住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是活生生的人類啊！
或許是自己太過於敏感，既定的事實，卻要接連干涉，未免有些許過份？
自身身處在這個未知的世界中，何曾不是苟且存活，寄人籬下。
妄想也許應該有個限度，就算知道他們是由人類所業化而成的魔女，對於已經失去靈魂的人類自己又能夠做些什麼？
人類的極限也應該如此，何況是神也拯救不了的命運，人類還有可能打破這被束縛的可能性嗎？
“如果真正變成魔女的話，還有辦法能夠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無法控制住的感情，或許還期望着能夠挽回些什麼，明明對這個世界一無了之。
來到這個不曾熟悉的世界裡，經歷了不講道理的事，受過失去生命的威脅，即使如此還是咬着牙硬撐過來。
“沒有，不曾發生過逆轉的事件，但是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不運用自己的能力，保持自己不被契約之力所吞噬，這樣就能避免業化成魔女。”
令人慰藉的另一種方法，使得納切斯一時有了生的希望，但是--
“如果我變成了魔女，作爲女神的你會怎麼辦？”
“如果是那樣的話，即便是我的眷屬，我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地殺死你！”